洛易北走出來,是幾分鐘之後。
房間裡的燈已經關了,只浴室留了點淡淡的燈光打照過來。
方池夏今晚一點睡意都沒有。
視線僵硬側過,她在不動聲色盯着他打量。
洛易北在擦拭頭髮。
他所有的動作都刻意放輕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也沒驚動她,大概是以爲她睡下了。
簡單把頭髮擦拭了下,之後把浴室的門反鎖,在裡面吹乾後又走了出來。
方池夏身體往牀裡端挪了挪,背對着他裝作已經睡去。
牀的一端凹陷,被單被掀開,洛易北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知道他上來了。
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得很,那感覺,儼然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
他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和一年多以前一樣。
很淡的味道,不仔細聞其實壓根聞不到。
然而,就這麼躺着,方池夏卻只感覺周圍密密實實全是他熟悉的氣息。
洛易北似乎對她刻意疏離的動作有些不爽,長臂一伸,將她抱到自己身邊,雙臂由後攬着她,按壓着她靠近了他的懷裡。
這樣的姿勢,是兩人曾經睡覺時最契合的姿勢。
這樣的兩個人,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方池夏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快到安靜的房間裡,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想讓他窺見自己的心情,方池夏身體稍稍轉動了下,巧妙的從他懷中撤出,換了個姿勢。
她今晚根本睡不着,閉目醞釀了好一會兒的睡意,沒半點作用,最後眼睛索性睜了開。
出乎意外的,洛易北竟然也沒睡。
四目相對,她微微有些錯愕。
洛易北在靜靜地盯着她看,黑暗之中,他的眸色很深幽,目光清冽得像是湖畔吹來的風。
短暫的視線交接,方池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若無其事想要側轉過身,洛易北的聲音卻淡淡響起,“當初在山上的時候,說回來後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說,指的是什麼”
他問得很緩慢,說出這話的時候,視線是落在她肚子上的。
突然的一句話,讓方池夏胸口抽疼了下,像是心底深處的傷疤被人血淋淋的撕開,有那麼瞬間,痛得她呼吸有些壓抑。
“回答我”洛易北的目光並沒有擡起,仍舊是盯着她肚子的,語調強硬了幾分。
他的感官並沒有麻痹,當初她用那種口吻和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其實往孩子方面懷疑過。
然而,她的肚子現在卻很平坦,不帶半點生過孩子的樣子。
剛幫她洗澡的時候,他其實也觀察過了,也沒半點生過孩子的痕跡。
這個樣子的她,其實讓洛易北心裡說不出的失落。
手輕落在她平坦的小腹,掌心沿着她的肚腹緩慢地遊走而下,他的眸色有些發紅。
方池夏的手將牀單拽得很緊,纖細泛白的五指將薄薄的牀單拽出了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褶皺,想着那個孩子,她的眼眶有些溼潤。
“你還欠我一個答覆”洛易北還在等她的回答,似乎並沒有要罷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