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門外燒起一片火紅的天,像是血一般瀰漫天際。在這飄雪後的天空,竟會出現如此色彩,詭異得讓人心驚。
芍藥搖着頭把窗戶關上,轉身對瀲姝道:“那天空讓人怪心慌的,瀲姝姐,你說……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呀?”
她頭髮上的墜子輕搖,叮咚作響,“也許有吧,就在我的夢裡……”
“呀,那是什麼樣的夢?”山藥也湊了過來,好奇道:“神仙會飛嗎?是怎麼飛的?”
“神仙不老嗎?”
“神仙和人一樣嗎?”
“神仙住在什麼地方?”
姐妹二人像是好奇的麻雀,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她有些苦惱不知從何答起,那不過是她的夢。在那個夢裡,神仙住在九重天,而她住在最高的那一重。九重天的花永遠是開的,她門前的那棵梧桐樹永遠都在落葉,卻依舊滿樹翠綠。天上的鳥,也是會說話的,那些開在牡丹池的花都很驕傲,看不上凡間修仙上來的花仙,總是聯合起來欺負人。
她住在九重天,快活得像一條魚,因爲……
因爲……
因爲有那麼一個神仙,傻傻的放任她誤作非爲。
“瀲姝姐,你在想什麼?”山藥漂亮的小臉湊到她眼前。
“想那九重天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你夢裡的神仙,可以成親嗎?”芍藥總是聽那茶樓的說書先生講到仙凡兩隔,天上的神仙都沒有七情六慾。
成親?她心一顫,好似有什麼翻涌而來。那不願回想的困境,好似忽然長出了花朵。她有一個美好的夢,在那依山傍水的白山湖,她穿上了水草們送給她的喜服,幸福得一塌糊塗。可那終究太過短暫,短暫的讓她都快忘了那幸福的滋味兒。
就在她發愣之際,那幽幽嘆息鑽入她的腦海,隨即,她聽到有人痛苦的喚着她的名字:“答答,半夏答答……”
她一愣,心臟猛得跳動。
火紅的石榴裙伴隨着她急切的步伐,猛然推開窗戶,那天上的火燒雲將這個大地照得如同汪洋血海,在那茫然之中,模糊看見梵音那張帶着笑容的臉,右臉頰下小小的酒窩帶着說不出的邪魅。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剛準備叫出聲來,那火燒的天空忽然像是被人劈開一條裂縫,那條裂縫立刻像是奔騰的河流,渾濁的水鋪天蓋地而來。
四周想起無數的驚叫聲,似乎這個天地只有她一個人在傻愣着看那突入而來的災害,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像是碎掉的琉璃瓦,全部開始粉碎。
她苦澀的閉上雙眼,靜靜的感受這夢境崩塌的絕望,兩行清淚劃出眼角,那空虛的內心像是被人硬生生鑿開的大洞,正被那冰冷的河水而撐得扭曲。
“終於是碎了嗎?”她喃喃道,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仙君啊,我真是太累了……”
話音剛落,那小小的身軀便一頭栽了下去,如同那崩塌的夢境一般,轟然倒塌。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那帶着淡笑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像是嘲諷,又像是憐憫,聽起來,也有幾分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