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哥哥……”
林夫人用那幼稚的聲音不斷在病房內響起，如同魔障，讓人不自覺地打寒顫。
“小雅，凱東，你們別緊張，她不會走過來的。”沈衣衣見林夫人那僵硬的動作，知道一定是式神在阻擋着她，暫且放心地走到玄瑟身邊。
“現在該怎麼辦？”
玄瑟淡淡搖頭，不能怎麼辦，這林凱茜早在當年就已經是地縛靈，即使有林家的封印壓制，如今看來也是到了極限，這一次，她不可能在留下。
“先把她們分離。”玄瑟說着，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赤玉瓶，通紅如血的瓶身，小巧玲瓏。
當這赤玉瓶一出，那念念不斷的聲音瞬間禁止，林夫人猛然地扭頭看着玄瑟，她那蒼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今晚的第二種神情，驚慌。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林夫人驚慌地掙扎，這逃生的慾望比起她廝殺的慾望更強，這本來抓着她就費勁的四式神，頓時被甩開，化作薄霧隱去身影。
掙脫的林夫人反手就拉起了邊上的小雅，用那尖銳的指甲刺着她的喉，拉着她一步步退到牆邊。
“小雅！”沈衣衣驚呼，就連凱東也激動的掙扎了起來，可他們緊張也只能是緊張，並不敢上前一步，因爲那指甲掐入了小雅的肉裡，細細的血絲順着那雪白的肌膚緩慢流下。
“不要過來！不要！你走！那是壞人！壞人！爲什麼要欺負茜茜，茜茜只想跟哥哥在一起！爲什麼不可以！”林夫人伸手指着玄瑟，卻是害怕的忍不住哭了起來，畢竟她的心智才五歲，就算成了鬼那麼多年，也不會因此而成長。
“這麼多年，我給你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玄瑟依舊淡漠，並沒有說錯，斬妖除魔一向是他的職責所在，對她這種遊魂野鬼無視了那麼多年，她還有什麼不滿？
“不要！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不讓茜茜跟哥哥在一起！我們明明一直在一起的！明明一直在一起的！！啊！不要！”林夫人尖聲大喊，她那張臉花容失色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洗，現在這個樣子，還真的是讓人覺得恐懼。
“茜茜，哥哥在這裡，你放開她，哥哥就過來。”凱東掙扎着爬下牀，又是因爲力不從心差點摔倒，那本來就衝到牀邊的沈衣衣，趕緊推住他，卻差點連自己都摔倒。
兩人狼狽地掙扎了一會，還是玄瑟來揪了他一把，凱東才能穩當地坐在牀上，他無力地苦笑：“茜茜你看，哥哥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你能過來哥哥這裡嗎？”
“哥哥……哥哥……哥哥也是壞人……哥哥手裡拿着那個討厭的瓶子，是想騙茜茜的，對嗎？”林夫人看着凱東，本來踏出的第一步，她停下了，又是退回牆邊，一臉不解地看着凱東。
凱東不由捏緊了手中的赤玉瓶，剛纔玄瑟拉他一把的時候，順手放在他的手裡，既然林凱茜要接近的人是凱東，那就讓凱東親自動手。
“不是得茜茜，哥哥又怎麼會傷害你，把她放開好嗎？你弄傷她了。”凱東苦笑着搖頭，緊握拳頭的手有點發白，尤其是看到小雅那痛苦的表情，還有她脖子上那被掐得越來越近的指甲，這都讓他越發冷靜不下來。
“哥哥在意這個姐姐，哥哥不喜歡茜茜了！嗚嗚嗚！好恨好恨！都毀掉！通通都毀掉！”林夫人大叫一聲，揚手如同分離的匕首一樣揮下刺向小雅。
嘭！！！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赤玉瓶被丟到了地上，砸了個粉身碎骨。
凱東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虛弱地擡頭看着驚呆了的林夫人，輕輕淺笑：“現在瓶子沒了，可以放開她了嗎？”
驚愕回神的林夫人，歡喜地丟開小雅，跑到凱東身邊，躲在他懷中，安安心心。
凱東輕撫她的秀髮，一點一點滴給她理順，苦澀的表情漸漸掛不住笑容，再回首，已經是哭了起來：“師父……就算要減我陽壽的沒關係，甚至把我這條命拿去了都行，希望師父能讓茜茜轉世投胎，這是我欠她的。”
“凱東！不要做傻事！”沈衣衣眉頭深鎖，扶着那大口喘氣的小雅遠離病牀，卻只能是求助地看着玄瑟，不斷地向他搖頭，讓他千萬不能答應。
玄瑟眸子輕轉，看着凱東，淡漠地一字一句說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要不要奪走，那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師父……我求你了！就算下輩子讓我做牛做馬……”凱東哭腔的聲音，話語是說不下去，而他的手，亦是顫抖着，一邊輕撫那伏在懷中的林夫人，一邊不可察覺地貼上一道道黃符。
“下輩子？我只要你這輩子，繼續做我的朋友。”玄瑟緩和了淡漠的面容，他是生氣，生氣凱東不珍惜自己，但亦是無奈，這畢竟是凱東多年的心結。
看着凱東那驚愕的表情，玄瑟輕聲嘆氣：“罷了罷了，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讓她轉世投胎是不可能，這個決定早在當年就已經選好，不過還有辦法讓她不會灰飛煙滅。”
玄瑟的話讓凱東一震一震，他生怕玄瑟說無可救藥，若不是現在渾身動彈不得，他真的想給玄瑟狠狠地磕幾個響頭。
“師父，我林凱東，此生無以爲報，我這條命是你的！”
“……我剛纔就說過你的命是我的，算了，廢話不多說，本來赤玉瓶能收住她的靈魂，待淨化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可以作法送行，讓她轉世。但如今赤玉瓶已毀，也就是轉世這一條路不用想了。”玄瑟輕輕搖頭，這真的不是他的小陰謀，這真的只是個意外，好歹赤玉瓶那麼高級的東西，他是不打算拿來開玩笑的。
凱東又是一陣驚愕，啊？他雖然知道自己砸了赤玉瓶一定是錯事，卻沒想到，反而是他毀了那轉世的機會？！
“茜茜……是哥哥害了你！都是哥哥害了你！”凱東忍不住失聲痛哭，這一次的淚水，是把當年的林凱茜生死時候的痛，是把當年林凱茜變成地縛靈傷人時候的痛，是把這一次他毀了林凱茜轉世的時候的痛，通通從記憶中沖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