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晚上忘記關閉微博的評論和私信提醒功能了,這會兒還早,再讓她睡一會兒吧!
林語菲一直睡到七點整才從牀上爬起來,飛快地洗漱之後,就下樓吃早餐。
邵振堯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只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回房間裡躺了一個小時,而Essius要更加彪悍一點,在視頻會議結束之後,他去健身房活生生運動了一個小時,然後去衝了個涼水澡,一大早就坐在客廳中看報紙了。
當林語菲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邵振堯纔剛剛從房間裡出來,頭髮還有些溼——連續一週餘的高強度工作,饒是邵振堯這麼精力充沛的人都有些頂不住了,剛纔他差點爬不起來,一大早也去 衝了個冷水澡,這會兒整個人都精神得不得了。
坐在餐桌邊上的時候,邵振堯還擡手碰了碰林語菲的臉頰,冰得林語菲一縮脖子,抗議道:“你的手那麼冰,不要碰我啊!”
Essius坐在邵振堯的左手邊,聞言,淺淺地笑了笑。
對於林語菲的反應,邵振堯哈哈大笑。
老邵先生笑着說:“年輕人,到底是火力壯。語菲啊,你且等他吃完早飯再碰你,肯定熱乎起來了。” 林語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用冷水沖澡啊?”
邵振堯笑着點點頭:“這樣人會更加精神一點。”
這是爲了什麼熬得人都不精神了啊……林語菲特別心疼,握住邵振堯的手,說:“你也別太拼了……好吧,我說這話好像沒什麼立場。”林語菲笑了笑,說,“以後別用冷水洗澡了,不管是現代醫學還是中國傳統醫學,都不贊同用冷水洗澡的。”
“哦?”老邵先生問了一句,“我只知道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冬泳。年輕人還不適合洗冷水澡嗎?軍隊裡不是有這一項訓練?”
林語菲握着邵振堯的手,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正在飛快恢復,心情也放鬆了一點,就解釋道:“確實有這樣的說法,但是軍隊中的訓練都是在挑戰人體極限,我們普通人並不需要這麼做啊。我就用中醫的理論來說吧,用冷水沖澡,一方面會閉塞我們的毛竅,讓體內的邪氣沒有出路,久而久之,體內有熱的人,會更熱,體內有寒的人,會更寒,而原本身體就很好的人,有可能不會受到影響,但也有可能,在日積月累的刺激下,出現突發性的疾病,比如說顱內出血。”
Essius問了依舊:“所以,冬泳的人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死於顱內出血,是有道理的?”
“你怎麼知道冬泳的人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比例的人是死於顱內出血的?”林語菲覺得有點驚喜,“我的印象中,電視報道的都是冬泳的人如何如何強壯、如何如何改變了自己弱雞的過往啊。”
Essius說:“無意間看到過一本醫學雜誌,並不是論文,只是一箇中醫提出的猜想。”在得知林語菲要放棄西醫、改學中醫的時候,Essius也很爲她的這個決定驚訝,同時,也爲了給自己解答疑惑,他多少了解了一點關於中醫的知識,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無意間看到了那個短文,當時並沒有當一回事,但現在,一方面可以說出來得到林語菲的解答,另外一方面,也算是一種談資吧。
林語菲解釋說:“我有幾次被安排到急診值班,也看見過幾次冬泳的人被送過來。冬泳其實是一項只適合極少部分人的運動,大部分的人,尤其是自認爲自己身體很棒的青壯年人,他們很容易忽略熱身這個步驟、也很容易貿然挑戰自己的極限,這樣就很容易出意外。而顱內出血的原因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主要還是因爲人體驟然接受冷水的刺激,導致周身毛細血管大量並且劇烈收縮,周身血壓在短時間內快速升高,顱內供血狀態瞬間改變。而最糟糕的是,大腦的外層是堅硬的顱骨,顱內一旦出現出血,柔軟的腦部組織是沒辦法如同肌肉一樣,起到壓迫止血的作用的,而顱內出血一旦超過一定的界限,就會壓迫我們的腦組織,如果不幸的是,壓迫的位置在腦幹,在呼吸中樞之類要命的地方,那麼所謂的猝死,就會形成。”
本來,林語菲在提出這個觀點的時候,老邵先生就已經掏出手機了,這會兒她都說完了,老邵先生的手機也已經接通了,在飯桌上,老邵先生直接說:“老夥計,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冬泳啊?我跟你說啊,那不是好東西,你趕緊戒了吧!”
林語菲一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老邵先生忽然豎起眉毛,嚷嚷道:“我這當然是有根據了的,我兒媳婦兒,你知道吧,你昨天不還去人間醫館了嗎?怎麼,竟然沒看見我兒媳婦兒嗎?啊?那你等等啊,我問問。”
老邵先生問了林語菲一句:“你在哪個診室?”
林語菲憋着笑回答:“在診室甲。”
老邵先生馬上回了他,又起身溜溜達
達地往後花園走去,明顯是接下來有些話不想讓他們聽見。
林語菲含笑看着老邵先生走出去,對邵振堯說:“今天我就在家裡,不會出去,但是要邀請一個朋友過來,就是之前我預約了做形體訓練的那位朋友,Faithe。”
邵振堯愣了一下,Essius馬上說:“今天是週六。”週末的話,人間醫館只有藥房開着,隨堂醫生只會來一個,在診室裡的醫生和醫生助理是不需要上班的。
邵振堯笑了笑:“這一週過得昏天黑地的,我倒是忘了時間了。”他看着林語菲,說,“需要我和她先聊一聊嗎?”
“不用啦。”林語菲失笑,“哪裡就有那麼嚴重了,她是我朋友,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邵振堯點了點頭,吃完了早飯之後,就和Essius一起離開了邵家。
林語菲吃完早飯之後,想着反正也想不起來那些矯正姿勢的細節了,就乾脆學着軍訓的時候站軍姿的樣子,靠着牆壁站着,手機裡還放着《黃帝內經》的音頻。
當林語菲覺得肩膀酸得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傭人過來敲門了:“林小姐,有一個女人自稱是您的客人,現在正在小區門口等着。”
林語菲飛快地抓過自己的手機一看,上面並沒有未接來電,連忙給Faithe打了個電話過去:“Faithe,你現在就已經在小區門口啦?”
“是啊。你怎麼回事,沒有告訴保安我要來嗎?”Faithe有點生氣地在崗亭之外來回踱步。
自從Faithe換了這個形體訓練師的身份之後,不管進出什麼小區,都很少被阻攔了,一方面是她的氣質越來越好,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她的顧客都會和小區的保安打好招呼——呃,雖然這個纔是主要原因,所以,這一次她被攔在了崗亭之外,一問之下,才知道林語菲並沒有在保安處做記錄,這就讓Faithe有點惱火了。
林語菲一想,昨天她和Faithe是用短信聯繫,互相確定了一下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但是昨天過得實在是有點……精彩,以至於她根本就忘了,還要向保安做備忘的事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來接你。”林語菲急急忙忙地要套上外套,卻被Faithe給打斷了:“不用了,我把電話給保安。”說着,就把手機遞給了崗亭裡的保安。
剛好今天值班的保安之一又是那個清秀的大力小保安,他一聽見林語菲的聲音,面上的笑容頓時就柔和了不少:“林小姐,這位小姐是您的客人啊?”
林語菲說:“是啊,對不起啊,我昨天忘了和你們報備一下,給你們添麻煩了。”
清秀小保安連忙說:“哪裡哪裡,還希望我們沒有耽誤林小姐的時間呢。林小姐放心,我這就送您的客人進去。”
林語菲住進來這麼久,最喜歡的保安也就是這個清秀小哥,這會兒也不推辭,就笑着說:“那就謝謝你了。”掛了電話之後,林語菲讓傭人準備一點草莓奶油可麗餅,用保溫盒裝着,等清秀小哥來了,就把保溫盒送給他。
清秀小哥也不推辭,笑着把保溫盒揣進懷裡,和林語菲招招手,就開着小車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Faithe在一邊看完了全程,簡直是歎爲觀止:“你和他認識?”
林語菲邊帶她上樓,邊說:“認識啊,進出小區總會碰到的,他人很熱情,力氣又大,多說兩句話就熟悉了。”
Faithe的表情有點詭異:“所以,你對每一個男人都這麼好?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林語菲一聽這話,就知道有問題了,進了門,她把房門一關,直接問:“你是不是也看了網上的那些照片?”
Faithe遲疑了一下,說:“我相信你。但是我還是要你的解釋。”
相信我,但還是需要解釋——這應該是她所有認識的人的共同想法吧。林語菲說:“照片裡的場景和人物都是真的,但是我和任何人之間,都沒有曖昧,只是偷拍的那個人抓的角度非常好而已。”
Faithe眉頭微皺,顯然這個理由並沒有讓她滿意,但她畢竟還是有職業道德的,知道自己今天過來是做什麼來的,並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讓林語菲把身上所有有重量的東西都放下,站在空出來的房間中心,開始爲她糾正細節。
說實話,雖然林語菲是回憶不起來當時Faithe是怎麼訓練自己的,但是等她把動作做出來的時候,Faithe明顯可以發現,她的一舉一動要比過去隨意許多,但也規範許多,這是一個好現象,說明林語菲的身體開始記憶那些對自己有好處的動作了。
Faithe對於林語菲的形體訓練一般都只有半個小時左右,半個小時過去,林語菲聽從Faithe的指令,慢慢把肌肉放鬆下來,整個人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惡仗一樣,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但偏偏又說不上來。
Faithe剛想開口調侃林語菲一句,林語菲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撈起手機一看:李健鳴老師。
林語菲吐了吐舌頭,
連忙接通了電話:“老師好。”
李健鳴的聲音很平靜,因爲正處於熱戀中,仔細聽的話,還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一點笑意來:“語菲,我馬上要結婚了,你什麼時候訂機票?”
林語菲眨了眨眼睛,哦對哦,老師的婚禮也近在眼前了……林語菲本來還想着,反正國內的情況這麼亂,她還不如就乾脆飛德國一趟,也算是度假了嘛,但轉念一想,臥槽不行啊!人間醫館纔剛剛開業,她的醫生助理的工作纔剛剛起步,有些重量級的患者她才接觸了第一次,正要努力打入他們的朋友圈,這要是一飛走就走了半個月一個月的,那麼她之前做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
林語菲遲疑的時候,李健鳴已經多少明白了,問:“你在國內,已經開始建設自己的事業了,是不是?”
林語菲無聲地點了點頭,忽然想到李健鳴看不見,連忙說:“是啊老師。”
李健鳴說:“好,那我回國辦的婚禮,你要來嗎?”
“當然要來了!”林語菲簡直都要賭咒發誓了,“老師,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不去參加你的婚禮的,實際上我要比章明靖那小子更加期待您的婚禮,只是……只是這一走,我之前的努力,就要打水漂了……”
聽着林語菲的聲音低落下來,李健鳴輕輕一笑,看着抱着鮮花從遠處大步走過來的丈夫,說:“語菲,事業當然重要,如果你真的不想讓你的努力白費,你就要比之前更加珍惜你自己的名聲。知道嗎?”
這話要是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林語菲多半會以爲對方在諷刺她,但是這話是從李健鳴的嘴裡說出來——林語菲立刻說:“老師,你也看到了網上的那些照片是不是?那些場景是真的,但是當時我和葛遠辰他們相處的時候,絕對沒有任何曖昧。而且這件事我也不會讓它就這麼繼續發展下去的,我……”林語菲剛想把邵振堯的計劃告訴李健鳴,但眼角的餘光掃到了站在一邊的Faithe,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閉上了嘴巴。
李健鳴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林語菲更進一步的解釋,眉頭微皺,但還是說:“好,老師相信你。你要是有什麼難處,自己解決不了,而邵振堯也不方便解決的話,就告訴老師。老師在國內,還是有一點影響力的。”
林語菲頓時喜笑顏開,連連說着“謝謝老師,祝老師幸福”,緩緩掛斷了電話,一臉的感慨和感動。
Faithe在一邊,不動聲色地問:“是李健鳴博士?”
林語菲笑着說:“是啊,再過十天,哎喲,有沒有十天啊,反正再過幾天,老師就要和她的德國老公結婚了,她那麼優秀,終於找到了和自己志同道合又愛她又英俊的老公了,真是太幸福了!”
Faithe輕笑了一聲,問:“你羨慕啊?那你爲什麼不找一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男人做老公?”
林語菲白了Faithe一眼,說:“我就算要找,肯定也不會找在中、國當醫生的呀,工作那麼累,如果不是在同一家醫院同一家科室的話,忙起來,一週才能見兩三次面,一個月才能睡兩三次,哪有什麼生活質量可言啊。”
Faithe沒想到是這種理由,頓時哭笑不得:“喂……不是所有醫生都那麼忙的啊。不過也是,不忙的醫生你也看不上。”
林語菲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在中、國,不忙的醫生基本上可以分爲兩種,一種就是已經功成名就、咖位大得不得了,比如說段老那種,自然是可以選擇過着悠悠閒閒還名利雙收的日子了,但是段老那樣的金字塔尖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不忙的醫生,都處於食物鏈的最低端,技術一般、醫德一般、收入一般,遇到什麼疑難病症只會一招,那就是轉到上級醫院去,永遠都沒有進步的需求和可能,林語菲這麼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可能接受一個混日子的男人作爲自己未來的丈夫?
林語菲看了看時間,笑着問:“也快到吃午飯的點了,你下午要是沒有安排,就留下來和我一起吃午飯吧。”
Faithe笑着點點頭:“你沒看到我並沒有急着走嗎,就是要在你們家蹭一頓午飯的。”
林語菲哈哈大笑,攬着Faithe的肩膀,說:“對了,我還要問你呢,你那個老師的案子,判了嗎?”
說到這個,Faithe的表情瞬間柔和了不少,反手攬着林語菲的肩膀,語氣有些感慨:“沒有,多虧了你的訪談,還有那一系列關於醫患糾紛的採訪,讓媒體在引導輿論的時候,沒那麼明目張膽。老師和那個慫貨許都選擇庭外和解了,我的老師沒有賠錢,那個慫貨也沒有賠錢。雖然稀裡糊塗,但……還算是圓滿解決了吧。”畢竟,一個醫生要是上了法庭,別說那麼長的審訊過程會極大地干擾醫生平時的工作,就說醫生供職的醫院領導也不會樂意看見這種事的。
所以在醫患糾紛中,醫生吃虧,其實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林語菲和Faithe頭碰着頭,說了會兒話,都覺得再繼續這個醫患關係的話題,她們就該吃不下午飯了,兩人對視一眼,又哈哈笑着,最後相攜一起去了健身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