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祿像是有備而來,篤定我會上車,我透過半扇車門縫隙看,他氣定神閒胸有成竹,端坐在椅子上。
正在這時保姆忽然從門裡出來,她手裡端着一隻碗,招呼我喝熱甜羹,讓我祛祛寒氣,順帶問我去哪裡。
她越走越快,已經出了庭院,我慌張之下隨手拉上了車門,她來到我面前遞給我瓷碗,目光始終往吉普車上掃。
我慢條斯理喝掉後把空碗給她,“我哪兒也不去。車上說說話兒就進屋。”
保姆遲疑着沒走,她問我車上是誰,我說是一位夫人,她笑着哦了聲,“我在廚房忙做羹,九兒開的門,我還以爲是來找先生的,原來是程小姐。”
她見我沒有當着她面兒上車的意圖,也沒再耽擱無用功,轉身進了庭院。
我確定她進去不會折返回來,才朝那名等候在旁邊的司機點了下頭,她再次爲我拉開車門,這次我沒有躊躇,直接擡腿邁上去。
我坐在馬德祿身邊,司機也上車,他從副駕駛拎起兩杯飲品反手遞過來,馬德祿接了一杯濃茶,剩下的是熱奶,我搖頭說剛喝了湯不渴,司機又拿回去。
馬德祿不慌不忙的喝茶,似乎時間富裕,一點不急促,我對他說,“馬股東稍後沒有正事嗎。”
他說有,我看他不語,他繼而又說,“可什麼正事也沒有今天來見三太太更重要。”
我笑出來,“馬股東這個年紀,按說倚老賣老的資格都有,可說話還如此圓滑謙卑,不愧是商場打磨了半輩子,知道如何降人。”
他捧着杯子將紅茶全都喝光,裡頭一滴不剩後他輕輕蜷了蜷手指,紙杯在他掌心內扭曲變形,最後成爲了一個狼狽的紙團。
“內人說前幾日三太太親自登門拜訪,帶她去了瓠子巷,消磨了一天時光,還送了許多小玩意兒,這段時間每天播放來聽,心情非常不錯,一直唸叨三太太何時再來,想念得很。我不願欠人情,三太太如果有用得上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勢必不遺餘力。”
我本都放棄了招降馬德祿的念頭,這是個老滑頭,招過來未必駕馭得住,說話辦事完全不落把柄,心機十分深重,連周逸辭都只能試探着來,毫無把握他能否低頭。
不過馬德祿這番話意有所指的話讓我萌生了希望,他偏頭看他,他臉色淡定如常,正注視着窗外濃密茂盛的灌木叢,“冬天還不凋零,這是矮子鬆吧。”
我說是。
他讚歎,“歲寒三友的字畫我書房有一幅,原作家畫得非常傳神,矮子鬆也是鬆,骨子都相同。”
我和他一起注視,“我喜歡紅梅。”
他嗯了聲,“略有耳聞,老穆總還活着時,曾在公司開會透露了一句,三太太愛紅梅,以致於不少下屬都送了和紅梅有關的禮物,還被他訓斥了不正之風,否則三太太房中,恐怕要堆積如山,落不下腳了。”
“竹子如果是溫潤君子,松樹就是不爭不搶的紳士,氣節雖然有,但缺少顏色,也缺少被人矚目的運氣,紅梅就顯得完美無暇,所以做人應學紅梅,既熱烈璀璨,又不失傲骨。”
馬德祿笑說,“三太太現在不就是嗎。爲人開闢前路,自己穩居泰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三太太做人是紅梅,內心有山脈的氣魄。”
他開門見山,我也不再藏着掖着,“馬股東是投誠周逸辭了嗎。”
他說沒有,只是赴約而已。
“周逸辭似乎有將馬股東拉攏到他一黨的意圖。”
馬德祿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他注視我似笑非笑,“三太太不也有這樣的意圖嗎。”
我笑而不語,他說,“內人勸我投誠三太太和穆總這一黨。我只是好奇,三太太在穆宅短短几個月,穆總生性冷清陰鬱,很少與女人接觸,怎麼竟有如此好的關係,爲了助他上位不惜絞盡腦汁,手都伸到我這裡來。”
“錫海吩咐過,他希望穆氏長盛不衰,希望兩個兒子和平共處,無恙無虞。周逸辭生性殘暴不仁笑裡藏刀,他掌權一定不會與穆津霖相安無事,可穆津霖作爲長子,他更瞭解穆氏,也有兄長的寬仁溫和,他掌權能容得下這個弟弟,我只想爲錫海盡力保全一些,以此來償還我的孽。”
“三太太有孽嗎?”
我將頭撇開,語氣冷淡,“這是我的私事,和這些沒關係。”
他嗯了聲,“三太太有把握你的籌謀可以成真嗎。”
“有沒有把握,事情的因果利弊馬伕人想必也和馬股東講過了。”
他說不錯,清清楚楚。
“世上哪件事沒有點風險呢,人生下來不就是一場賭注。吃喝拉撒都有安全問題,走路上災禍也會從天而降,想要安安靜靜乾脆別出孃胎,只要母親小心點,在肚子裡最穩妥。”
馬德祿嗤笑出來,“很形象的比喻。”
“想要萬無一失,馬股東就不該持股單挑一黨,讓周逸辭和穆津霖黑上你。既然你都做了最危險的事,現在把別人推出去替你抵擋危險,再不濟你也不是頭一個被開刀的,你還怕什麼。至於選擇歸順哪一黨,馬股東自有決斷。”
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三太太不給我指點迷津嗎。”
“馬股東來都來了,還用我指點嗎。”
我說完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大笑出來,“三太太這樣聰明絕頂的女人,我還真是平生第一次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成敗已經次要。”
他握住我的手,“其實和過於精明的人合作風險最大,但同樣贏的概率也最大,挑戰對我而言很有意思,我都這把年紀也沒什麼好怕,也許這是我最正確的決定。”
我鬆開他的手,“盡全力不辜負馬股東的信任,穆氏天下有你一臂之力,相信會非常穩妥。”
我實在沒想到事情還有這
樣峰迴路轉的變數,這馬德祿也真沉得住氣,抻了這麼久纔來找我開口,令我大喜過望。
他來之前我幾乎快死心了,打算從小股東身上下手,能拉一個是一個。我以爲馬德祿權衡再三會選擇目前籌碼勢力更勝一籌的周逸辭,畢竟怎麼看,都是他贏的機率大,掌控了穆氏半壁江山。
結果他竟然願意聽從我和馬伕人的勸誡,押寶賭注在穆津霖身上,幸虧穆津霖背後的磐虎堂沒有暴露,否則馬德祿有心歸順也未必敢,畢竟這樣身份的人太兇殘,比周逸辭有過之無不及,誰也不願攪入渾水中,即便和穆津霖關係這樣親近的我,在得知真相不也茫然無措。
其實馬德祿能割讓多少股份倒在次要,他肯屈居穆津霖這一黨,會帶來不少忠貞心腹,他在穆氏威望最高,他的站隊意味着很多正面輿論倒戈向穆津霖,從而讓本就遭受非議的周逸辭更履步維艱。
周逸辭對馬德祿若即若離不慌不忙的性子猜不透,所以逼得並不緊,完全不清楚馬德祿私下悄無聲息的歸順。
而周逸辭的應酬也過於頻繁,幾乎一天平均兩個酒席,市裡的領導場面上的政要,商業的名流,穆氏能投誠的股東高層,以及他自己船廠一單接一單的海外客戶,全都等着他應酬,他整個人忙成了陀螺,連吳助理都勸他暫時歇一歇,這樣的應酬是無窮盡的,總不能真的無止無休。
他那段時間加起來前前後後喝了真有上百斤酒。
以致於胃病突發那天幾乎嚇瘋了我。
當時是深夜,保姆保鏢都睡了,他在牀上翻來覆去,低低的悶哼出,我迷迷糊糊伸手摸過去,他身上溼透了,死咬着嘴脣隱忍,像在飽受折磨。
我立刻開燈看,枕頭上有一口血,十幾滴匯聚在一起,不算很多,夾雜着十分濃烈的酒味,他嘴脣蒼白,額頭大汗淋漓,整個人都是青紫色,
我不知所措,他身體一向健壯極少生病,還是頭一次這樣脆弱,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沒事,胃口不舒服。
我跳下牀給他拿水,他叫住我,讓我繼續休息,他緩一下就好。
我看他那張臉心都在打鼓,我指了指血,問他是吐的嗎,還是割破了哪裡,他沒有說話,我就知道一定很嚴重,我拖着他身體往牀鋪底下拽,疾言厲色命令他必須去醫院。
他不肯,固執得要命,怎麼勸也不聽,說不想在這樣緊要關頭被人知道他身體不適。
他安撫我經常會這樣,忍一忍就好,讓我從抽屜裡給他拿了點藥,他沒等我倒水直接幹吞了下去,躺在被子裡一聲不響。
我找了個電熱寶,隔着睡衣給他放在胃口上暖和,他握着我的手,我就趴在旁邊陪他。
周逸辭就像是鐵打的,把自己逼得特別狠,狠到近乎變態。
他不允許偶爾的虛弱和疲憊被暴露知曉,他希望總是無堅不摧百毒不侵的出現,堅硬剛烈得如同一把槍,只傷對手,不傷自己。
面前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他也要意氣風發談笑風聲,我見過他背後無數次疲累崩潰的模樣,可前一秒他都還是言笑晏晏氣度非凡。
他是一個錯覺。
和他相處久了,會發現他無時無刻不是錯覺。
他的笑他的狠,他的臉他的手,都是虛幻的。
周逸辭的胃痛持續了一夜半天還不見好轉,期間又吐了幾口血,我覺得那血比世間任何的顏色都凜冽鮮豔,刺目灼燒,我扛不住這份精神折磨,我跪在他面前哭喊讓他聽我的話,他起初還在拒絕,後來乾脆閉上眼咬牙死撐,大約是沒力氣再說什麼。
我實在沒了法子,叫來大夫爲他診治,輸液打針吃藥裡裡外外折騰了好久,他睡過去了,我卻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癱倒在地上,臉上汗淚交纏,又鹹又溼。
心裡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窗簾拉着,檯燈亮了不知多久。
牀鋪和被子都潮了,一摸溼漉漉的,能擠出水來,全是他疼出來的汗,還有我擔驚受怕嚎啕大哭崩出來的淚。
保姆從敞開的門進來,她看了一眼安詳睡着的周逸辭,想要把我從地上攙扶起來,可我不想動彈,我朝她眨眼,連搖頭和擺手的力氣都沒有。
所幸她懂我的意思,她鬆開我手臂,問我要不要喝點水,嘴脣都乾裂了。
我嗯了聲,她轉身出去,很快又進來,端了一杯溫開水,我大口喝掉,像幾百年沒見過水,她拿紙蹲下擦了擦地上的血漬和藥湯,把杯子順帶捎出去,重新關上了門。
我緩過來半口氣,又禁不住抱怨周逸辭。
他脾氣最倔,倔得沒底線。
一百頭驢都比不過他犟,他犟還不認。
他不只是骨頭硬身體硬,連嘴巴都硬,硬得我有時候真想拿火爐焚化了他,拿水泡軟了他,看到底是他厲害還是水火無情。
他讓人又氣又恨,又心軟又心疼。
我覺得自己在他身邊早晚會被折磨瘋,變得癡癡傻傻癲癲狂狂,我真的想逃了。
都說人有兩面,有多面,周逸辭分明有千面,哪一面都淬了劇毒,碰一下就死,不死也會着魔。
他再一次讓我看到了他對權勢的渴求與喪心病狂的貪婪,他爲了得到這一切,能不顧自己死活。
當一個人把權勢和錢財看得勝過生命,他也就無藥可救了。
我迷迷糊糊趴在地毯上睡着,恍惚的意識裡聽到牀鋪動了動,嘎吱響,有人在晃悠,我眼睛眯起一條縫,周逸辭正翻身,他恰好看到我,伸手要拉我,沒等他拉我自己就爬起來,我撲過去問他怎麼樣,好點了嗎。
他眼睛裡續着溫軟而閃爍的柔光,擡起手爲我擦了擦臉,“好了。”
我咧開嘴笑,握拳在他胸口狠狠砸了下,硬梆梆的,震麻了骨頭,“讓你倔,疼死你!”
他
嗯了聲,“疼死我你又要哭鼻子。”
我呸他,呸了一口覺得不解氣,又接連呸了好多口,最後拳打腳踢,罵他還不如週週那隻狗聽話。
周逸辭在家裡休養了兩天,期間都是吳助理把文件拿來,他在客廳或者書房辦公,我奪過來他能歇會兒,等我不留神,他又拿去看。
文珀終於不再軟趴趴的像沒骨頭似的,九兒抱着他用手托住後背,他能豎起來坐着,雖然還綿綿的,也讓我很驚喜。
嬰兒的成長總是特別快,一天一個樣,我問周逸辭文珀什麼時候能叫媽媽,他想了下說,大概一歲左右。
文珀喜歡我抱他,可能他更熟悉我身上的味道,在我懷裡吃奶很香,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讓周逸辭看文珀,他從文件裡擡起頭,文珀朝他吐了個奶泡兒,他笑出來,伸手接過去,掂了掂重量,“有點沉,會不會是個小胖子。”
文珀用短短的白嫩手指戳了戳鼻子,又朝他吐了個奶泡兒,接着臉色大變,啼哭出來,我以爲周逸辭握疼了他,九兒接過去檢查了下,發現他底下滴滴嗒嗒淌水,她笑着說,“摘下尿不溼給小少爺透透氣,沒想到這麼會兒就尿啦。”
她抱着文珀去樓上洗屁股,露臺外投射下的陽光非常明媚,將瓷磚鍍了一層金色,乾枯多半的葉子也顯得不那麼死氣沉沉。
我將周逸辭手旁還沒批閱的文件都推到另一張沙發上,霸道摟住他身體,像一隻孱弱無助的貓兒,將自己完全靠在他懷裡。
他知道我和他撒嬌,指尖落在我頭髮上輕輕撫摸着,我一頭青絲都鋪陳在他胸膛,他穿着白色的毛衣,一絲靜電將我們纏繞在一起。
這樣溫暖明媚的午後,這樣寬闊滾燙的胸口,我忽然產生一個瘋狂而固執的念頭。
我喊他名字,他嗯了聲,在我額頭上吻了吻,“什麼。”
“你願意跟我走嗎?”
他一怔,以爲我在說胡話,伸手摸我額頭,發現我很好,沒有一絲病態,他笑出來,“走去哪裡。”
“去哪裡都行。”
我睜開眼看他,目光裡滿是濃稠的期待和嚮往,“我們有很多錢,我們並不用憂愁。可以帶着文珀去任何一座城市任何一個國度,過清靜的生活,就我們一家三口,簡單快樂無慾無求。我再爲你生個女兒,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你想要多少情人你告訴我。”
周逸辭沉默看我,他臉上的笑容收了收,沒有半點波瀾。
我迫切想要打動他,我覺得人心都是肉,總有軟肋和溫糯的地方,如果他肯放棄這一切,所有的擔心與廝殺都將灰飛煙滅,他不需要再守着和樑禾依的婚姻,他可以拋掉全部,只做程歡的丈夫與文珀的父親,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周總,不是滿腹心機的野狼。
我毫不在意失去權勢與地位的他,現在什麼都有,可我不快樂,權勢與錢財是什麼都得不到的情況下握在手裡用來自保,如果我有愛情婚姻,有幸福時光,我願意讓出一切。
我摟住他脖子,“你願意出去做一份工作,不論多晚我都會點一盞燈等你,你不願意我們也不愁吃喝。可以早晨去釣魚,午後在院子裡養花逗鳥,帶上週周去草地,讓它教文珀奔跑,文珀會很喜歡它,它有雪白的毛,他喜歡乾淨。我會學着做飯,做菜,煲湯,熬粥,把你和文珀養得白白胖胖,你有了啤酒肚我也不嫌棄,一起從年輕到年老,你說這樣的生活好不好?”
周逸辭凝望我生氣勃勃的眉眼,他低低嗯了聲,“是很好。”
我笑出來,他忽然又說,“可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我臉上才綻放的笑容在這一刻全部僵住,就像一盆冰冷的水毫無徵兆澆注下來,算不得吞沒我,可顯露得那麼狼狽。
“你設想的生活非常美好,也令人嚮往,但它不足以誘惑我放棄現在的一切。程歡,那樣的生活是平庸的,是毫無色彩的。你現在得不到所以你心心念念,可當你日復一日過着,你會無法控制自己去厭煩那份平淡與重複。因爲你曾熱烈過,熱烈的人接受不了平淡。”
“我能接受。”我用力握住他的手,“你也能,你都沒有嘗試過,你怎麼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這世上的顏色有那麼多,可翻來覆去人們最願意接受的還是那幾種而已。平淡也有平淡的快樂,至少不用奔波不用算計,哭與笑都很真實。”
“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望我今天的位置,他們求而不得。”他打斷我,我被他噎得一愣,抓着他手腕的指尖鬆了緊,緊了又鬆,最終失掉力氣,墜落下來。
“人總是反覆無常,熱烈時想要平淡,平淡又不甘寂寞。所以這輩子太多時間都浪費在猶豫不決上。失掉權勢,會明白貧窮困頓的無助,知道人情冷暖的涼薄,看透趨炎附勢的醜陋。權勢並沒有那麼容易握住,這世上只有兩種人,強者和弱者,弱者一旦碰到強者,只能淪爲腐朽的白骨。輸贏並不是一場兒戲,從頭再來很難。”
我呆愣看着他,眼眶無比酸澀。
我知道周逸辭的野心,也清楚他對征服一切的渴望,可親耳聽到他的拒絕,看清他對這條路有多執着,還是覺得失魂落魄,心如刀割。
他和我緊密重疊的身影,終是在無法和解的分歧與難以縫補的裂痕下越來越遠。
周逸辭看着我呆滯的臉孔,和十分失落受傷的眼睛,他驟然意識到自己對我太嚴肅也太殘忍,毫無餘地的打破了我美好幻想,這份乾脆並不是我能承受的範疇,我只是個女人。
他深深呼出口氣,眉眼柔緩了許多,兩隻手捧住我臉頰,拇指在我顴骨位置輕輕摩挲着。
“現在和以後的周逸辭可以毫無壓力保護你與文珀,他是強者,強者不用畏懼一切,這纔是最好的生活。你並不是一個簡單笨拙的女人,我相信你理解我,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