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鬱助,爲什麼沒有照顧好她……爲什麼啊……暖暖她很愛你啊,你爲什麼會讓她死呢……你知道她有多愛你的……”蘇半夏的聲音斷斷續續,靜靜地伏在單鬱助的胸膛上,他的眼淚終於還是溢出了眼眶,他何嘗不知道暖暖有多愛他,可是感情又不是誰愛誰多一點就能公平的。
林素暖的墓碑和城一的離得不遠,只是隔着一條小道而已。參加葬禮的並不多,原本她的親人除了蘇半夏都已經去世了,因此在墓碑前面,顯得很冷清,剛好和墓園的氣氛相近,沉默窒息。來的大多是她在大學的朋友,蘇半夏頭戴一朵黑花,身穿黑色風衣,帶着一副墨鏡。黎亞修攬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慰着。
墓碑上,她清秀的笑臉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潸然淚下。單鬱助從頭到尾不曾說過一句話,他和蘇半夏都算是林素暖的家屬,冷清音因爲身體不適所以不能出席葬禮,而紀初浩怕洛卡卡在這樣壓抑的場景中受刺激,因此也沒有把她帶過來。
林素暖在大學裡的死黨小怡哭得亂了呼吸,她已經嫁作人婦,前幾天剛剛爲林素暖終於可以如願以償嫁給單鬱助而感到高興,今天就突然讓她出席她的葬禮,巨大的落差的確很難讓人接受。
依次獻花後,葬禮便結束了,人羣逐漸散去,誰都不想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待太長的時間,淒涼的墓園只剩下了單鬱助,蘇半夏和黎亞修三個人。
蘇半夏將手中的百合放在墓碑前,她對着林素暖的照片輕輕叫了一聲:“姐姐。”是的,她是她的姐姐,這個世上唯一的姐姐。無人可以代替。
蘇半夏在走之前,對單鬱助說了一句話:“如果我和姐姐沒有遇見你,或許我們現在會是另一種生活。”還有半句她沒有說出口,但是我唯一感謝命運的是,謝謝她讓我遇見了你。這句話已經沒有必要了。
單鬱助望着蘇半夏逐漸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最感謝命運的卻是,她讓我愛上你。”只是或許,終究有緣無份。
蘇半夏沒有和黎亞修回家,而是將他帶到了蘇城一的墓前。那是黎亞修第一次真真實實仔仔細細看蘇城一的照片。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蘇城一的眼眸是那種攝人心魄的冰藍色,而他是詭異的暗綠色。
“城一,我來看你了。”蘇半夏將手裡剩下的花放在墓碑前,這只是她第二次來看城一,向來真的有點愧疚。那一次,她親手將十字架掛在墓碑上,第一次親口承認她愛他,但是這句話他再也聽不見了。
“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黎亞修一直都很好奇,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有着什麼樣的性格脾氣。
蘇半夏的笑溫柔地有些悲傷,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墓地裡其他長眠的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總是笑得很陽光,給人感覺就像冬天的太陽一樣,不刺眼也仍然光芒萬丈。”
“他很喜歡鋼琴,是當年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想要招收的人,但是
最後他沒去。”
“他的手指很修長,指骨清瘦,總是喜歡眯起眼睛笑,一笑,眼睛就沒了,只剩下一條線。”
“他曾經帶着一個銀白色十字架,他說是他的護身符,但是後來他送給了我,然後他在瑞士滑雪的時候遇上了雪崩,被埋在雪地裡十幾個小時,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
“他是奪走我初吻的人,趁人之危他最在行。”
蘇半夏說得很沒有條理,但是彷彿誒一件事對她來說都是值得紀念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深深愛着單鬱助,黎亞修幾乎都要認爲蘇城一纔是她心上的人。就像她曾經說的,她愛蘇城一,只是愛得比單鬱助少而已。
黎亞修難受地仰起頭,看着慢慢飄移的白雲,說道:“半夏,跟我去法國吧。”
黎亞修再也不想待在這裡,看着她不停地痛苦和徘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是不是會好一點?她太堅強,堅強地讓人心痛。面對那麼多難以承受的殘酷現實,她就以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所有的責任。而他,也是讓她痛苦不堪的源頭之一吧。
“好。”蘇半夏答應,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爲他是她的丈夫。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和單鬱助終究是有緣無份吧。
深夜,蘇半夏半躺在牀上,冰冷的月光灑進房間,照在她清冷的臉上,猶如天神一般,渾身散發着迷人的氣質,猶如神氏後裔。她一直都在想,姐姐在摔下樓梯之前的那個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提到小武,而且聽她的口氣是知道殺死小武的兇手是誰了麼?那麼巧,就在這個時候摔下了樓梯?這未免太牽強了。
蘇半夏有些疲累地閉上雙眼,她不想想那麼多事,但是她總是感覺身邊有一個威脅,是一種莫名地恐慌。或許去法國之後會好一點吧。卡卡也有了紀初浩照顧,她和單鬱助也不可能了。所有的一切就這樣塵埃落定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她不可能要求她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這太理想化了。其實說到底她還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不管怎麼說,她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有一個患難與共的死黨,她的生活經歷如果拍成電視劇或許收視率也會不錯的。蘇半夏自嘲地笑笑,自娛自樂的阿Q精神還是相當不錯的呢。
去法國的日期定得相當倉促,原本黎亞修想過一段時間讓蘇半夏平復一下心情再走,但是她卻說沒什麼關係。
在走之前,蘇半夏去看了卡卡。顯然,長時間沒有看見半夏的卡卡一見到她顯得興奮異常,幾乎是把整個身子都掛在了半夏的身上,嘴裡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半夏!半夏!!半夏!!!想死卡卡了!你都不來看卡卡!!”
蘇半夏寵溺地颳了一下卡卡的鼻子,哄道:“半夏也很想卡卡啊,這不是來看卡卡了麼?”
紀初浩走過來,眼神複雜地看着蘇半夏,關切地問道:“還好麼?”在林素暖的葬禮上,她的表情告訴他,失去這個姐姐,她很難受。
蘇半夏笑得有些疲憊,淡淡道:“沒事,我今天來主要是向你們道別的。”
“道別?你要去哪兒?”紀初浩驚道。
“我和黎亞修要去法國定居,”蘇半夏轉向紀初浩,神情嚴肅,“所以你要好好照顧卡卡。”
“你和黎亞修去逍遙了,那鬱助怎麼辦?”紀初浩震驚之餘,火氣一上來,也不管這話有多難聽,他的心裡只想着自己的兄弟。
“我是黎亞修的妻子。”蘇半夏看似答非所問,但是卻實實在在給了紀初浩一個答案,的確,她是別人的老婆,和單鬱助沒有半毛錢關係。
紀初浩氣急,他真不知道蘇半夏是怎麼想的,難不成女人的大腦真的是漿糊麼??“現在林素暖死了,你們之間的障礙已經沒了,爲什麼不能好好在一起?!”
蘇半夏幽幽地看了紀初浩一眼,輕聲說道:“紀初浩,正是因爲林素暖死了,所以我更不可能和單鬱助在一塊,至少現在不能。”
“爲什麼?”
“鬱助和林素暖要結婚了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現在暖暖忽然死了,鬱助立刻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別人會怎麼想?”
紀初浩一是語塞,但是還是不肯鬆口:“你可以等這段日子的風頭過去再和鬱助在一起,爲什麼要和黎亞修那個小子去法國?”
“因爲這是我欠他的。”蘇半夏垂下眼眸,聲音低沉。雖然黎亞修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她結婚,但是結婚以後也沒有逼迫她做不願意的事。單鬱助的發佈會,他明明可以不來,明明可以等着單鬱助身敗名裂,但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救他,她不知道這是因爲他愛她,還是因爲他的自尊作祟,終究是幫了單鬱助。她從來不願意平白受人恩惠,而且,名義上他已經是她的丈夫。
有些事情根本是說不出原因的,就像現在,明明可以再一次私奔,可是她已經不願意這麼做了。
洛卡卡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話,但是她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半夏要走了。她嘟噥起小嘴,有些生氣:“半夏,你不要去法國!你不要卡卡了!!”
蘇半夏笑笑,用手揉揉卡卡細碎的短髮,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說道:“半夏怎麼會不要卡卡呢?半夏最喜歡卡卡了,半夏只是去一點時間而已,會回來的。”
“那,拉鉤!”洛卡卡一聽這話,立刻笑得燦爛,她一直都很相信半夏說的話,從來不去懷疑,可惜這次她不知道,半夏說的是謊話,還是天大的謊話。
蘇半夏伸出小拇指,和洛卡卡的勾在一起,彷彿是一個很莊嚴肅穆的儀式。半夏憐愛地看着洛卡卡,眼前的女孩是她自己的身體保護的人,現在純淨地像一張白紙,以後的卡卡都不用她來保護了,她有了更好的人來照顧。
“蘇半夏,你會後悔的。”紀初浩恨聲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可以在一起,卻放棄這個機會,反而和那種人跑去法國度蜜月,他不氣纔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