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爲洛歆和安然兩個人端上來了地道的卡布奇諾咖啡,讓一度僵硬的氛圍,稍稍的緩和了一下。
稍稍收回了犀利眸光的洛歆,取過一塊方糖,放入精緻的雕花咖啡杯中,拿着小巧的咖啡勺,百無聊賴的攪動着。
一下接着一下,直到咖啡杯裡的方糖全部融化到了被子了,洛歆才悠悠的開口說道,“說吧,你謀害我的母親,然後將罪責嫁禍到我身上的原因是什麼!”
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洛歆表現出一副很是淡然的姿態。
可是細細的去看,還是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出,洛歆眉眼中冷若冰霜的陰鷙。
被洛歆這麼突兀的一問,安然瞬間脊背僵直,連同在身前不住交疊的雙手,也猛然停滯下來。
她就知道,對於洛歆對她的質問,她無從辯解。
其實從洛歆打電話給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有想到,洛歆今天找她出來的目的就是說這件事兒,本來她是想要開口去拒絕洛歆的。只是,她不想洛歆以爲她做賊心虛,她還是選擇了硬着頭皮,出來會見洛歆一面。
“我……”
“做都做了,沒有什麼可難爲情的!”
瞧見安然那一副支支吾吾、唯唯諾諾的樣子,洛歆直接就語鋒犀利的質問到,繼而端起咖啡杯,悠然的淺飲一口。
儘管洛歆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竹葉落在了水面上一樣,只是圈起了淡淡的漣漪。但是聽在安然的耳中,早已是翻滾的巨浪一般,驚起一陣波濤洶涌。
“因爲,我……我恨你!”
憋了好久好久,安然纔像是在囈語一般的咕噥出這幾個字!
恨我?
安然這麼突兀的說出話,讓洛歆喝咖啡的動作,猛地一僵!
但轉瞬,洛歆便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爲什麼恨我?”
“因爲你免了我的職務,讓我丟了工作!”
安然忽的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兔子一般,徒然拔高了說話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身患重病的父親現在躺在醫院裡?就是因爲你免了我的職務,才讓我父親沒有了醫治病情的醫療費!”
說着,安然那豆大的淚珠就像是雨水一般,傾盆而下,打溼了整整一張圓潤光華的小臉。
聽着安然那痛徹心扉的哭訴,洛歆放下咖啡杯,有些糾結的用貝齒輕咬住薄脣!
良久,洛歆滿帶自責性的口音,悠悠的揚起,“我知道你有一個身患重病的父親,當初給你監管部部長一職,就是爲了可以給你足夠高的薪水,去治癒你父親的病情,只是安然……你真的做了太多讓我寒心的事情!”
無奈嘆息的聲音,由櫻脣中,緩緩的溢出。
“安然,你總是在一些細節上弄出錯誤,讓我如何再去信你?連彙報業績報告這樣低智商的錯誤,你都能屢次去犯,我真的沒有再去相信你的理由了!”
“再有,你以爲你冠冕堂皇的說了一句,因爲恨我,所以就去設計謀害我母親,然後嫁禍給我!我就可以去相信這麼幼稚的理由了嗎?”
“從你第一次讓洛氏股價貶低開始,其實你就在受制於幕後的某一個操作者!這次也是一樣,謀害我母親,嫁禍於我這樣的事兒,也是那個幕後高手的傑作,你不過是一把被使用的槍罷了!”
低緩的聲音,柔柔的從洛歆的脣瓣中吐出。
從尹爵前幾日在警署,拿出那份文件開始,她就在反覆思量着這件事兒。
而將事情的落腳點放在安然身上,這件事就可以很輕鬆的說個明白!
讓洛歆這麼聰敏的一說,安然立刻就像是自己被人看透了一般的執起清眸,一下子就對視上了,對面那冷靜清幽的雙眸。
像是被洛歆眼中那清冷的氣息所襲擊似的,安然再一次不安的低下了頭,斂着眸子,和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
看着安然不自然的樣子,洛歆就知道她的猜測準確無誤。
“怎麼,還不打算對我坦誠嗎?”
“我……”
安然再度支支吾吾起來,似乎面對洛歆的犀利,一向性子柔弱的她,真的沒有任何敢開口反駁的餘地。
“那好,既然你不方便說,我來替你說好了!很明顯,你安然是受人指使,假借我的名義,到苯製品廠採集了大量的苯製品。”
“而你也足夠聰明,知道自己不能親自露面,所以,苯製品廠那裡,監控錄像只拍攝到了兩個取苯製品的工人!”
洛歆一邊蠕動着自己的脣瓣,一邊注視着安然那面色越來越蒼白的樣子。
“取得了苯製品以後,如果我的猜測準確無誤的話,你先是以和我母親把我辭退了你的事情說給她聽,把我母親約了出去,把你事先準備好的毒劑給我母親吃下!”
“不過很不巧,從我回國以後,我母親對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所以,你在我母親那裡,試圖第一次使用下毒的手段失敗!”
“但是你賊心不死,亦或者是你幕後那個人給你下了命令,讓你必須把我母親置於死地,所以,你再一次登門造訪,拿着用參雜了苯製品的豆油去拌餡的餃子給我母親,而剛剛很巧,我正好也有給我母親包了餃子,而且和你都是一模一樣的三鮮餡!可能我母親也不想你,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就吃下了你用毒劑拌餡的餃子,由此,我母親很不幸,中了你的計策!毒發昏迷過去!”
“也正因爲這樣,你設計了我母親割腕自殺的樣子,而你偷樑換柱,換了我送給我母親的那盒餃子,留下你那個的帶有毒藥的餃子,由此,這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一個可以置我於死地的重要證據!我說的對吧?”
洛歆就像是身臨現場一般,把這件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讓安然本就被嚇得蒼白如紙的小臉,現在近乎是一片死灰般的枯槁!
聽着洛歆那字斟句酌的字句,在不停的敲擊着自己的心房,安然的整個身子都開始發顫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去設計謀害某一個人,本以爲這一切做的天衣無縫,可以讓任何人也察覺不出來是她所爲,但是沒想到,還是讓洛歆眼尖的發現了這一切!
“潑……”的一下,洛歆猛地起身,拿起暗紅色木質圓桌上咖啡,一下子就潑到了安然的臉上。
迸濺出來溫熱的咖啡,一下子就溢滿了整張小臉,連同那披散的髮絲和劉海,以至於上身的衣襟,盡數被棕褐色的液體,打溼個通透!
安然下意識的感受到了一陣溫度烙印到了自己的肌膚上。
“安然,你以爲你足夠聰明是嗎?別忘了,就出於你找我母親,可以讓我母親沒有任何防備的讓你進入她公寓這一點兒來看,就足以見得,這一切壓根就是一個熟人做出的手腳!”
被洛歆犀利的話語和動作所污辱,安然的心中,一陣生硬的痛劃過,她沒有去擦拭臉上的咖啡污漬,也沒有開口去反駁洛歆的話語,因爲她深切的知道,這一切是她所爲,她傷害了洛歆,反過來,她沒有任何可以去反擊的理由只能任由她,恣意的污辱自己。
良久,洛歆才稍稍的平復了一下自己凌亂的思緒。扯動了幾下脣瓣,繼續說道,“不過安然,你還是算有良心!”
深呼吸了一口氣,洛歆重新坐回到沙發椅中。
“或許你真的不是很想置我母親於死地,所以你,在製造了我母親割腕自殺一事後,把她的身體拖出到了門口那裡,讓周圍的鄰居發現這件事兒,然後報警、通知我!所以,當我趕到公寓那裡那會兒,我母親流淌出來的血還是溫熱的!”
被洛歆這麼迂迴的一說,安然蠕動了幾下脣瓣,似乎想要去說些什麼。
但僅僅是一剎那,安然再度低下頭,恢復了一貫的沉默。
“安然,我再給你一次和我坦誠的機會,如果你不肯和我坦誠,那好,我會把你交與警方出來,至於你會被定論什麼罪,判多少年監禁,和我不再有任何的關係!”
洛歆冷冷的開口,帶着威脅的語氣,一字一字的敲擊着安然的思緒。
“不要啊,洛經理!”
終於,沉默了好久好久的安然,才突然的噤聲出口。
“如果不要,就和我坦誠這一切!有本事獲取化學違禁品苯,銷燬監控錄像視頻這樣的事兒,沒有一定社會背景的人,壓根就辦不到!所以,安然,你別再企圖和我打馬虎眼,否則……我真的會把你送進監獄!”
湛清的水眸眯起,一道懾人的狡黠眸光,倏然劃過!
此刻,足以見得洛歆的陰厲!
被洛歆這樣警告的話語威脅着,安然再一次緊張又不安的攪動起了十指。
良久,也沒有見得安然想要回答自己問題的意思。
沒有了好脾氣的洛歆,拿起包包,倏然起身。
待洛歆與自己擦肩而過,走出了好幾米遠,安然才拔高了聲調的大喊一聲!
“洛歆,我恨你!”
被這樣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所震懾到,洛歆直覺性的就停下了腳步。
接着,便聽到安然一陣啜泣的聲音,像是絲線一般,不絕於耳的響起,“嗚嗚……洛歆,我恨你,我恨你啊!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有那麼多的尊貴和地位,爲什麼你會有人疼、有人愛?而我卻一無所有?嗚嗚……”
“你高貴優雅的就像是一顆奪目的鑽石一般,而我,就像是卑微又低賤的沙子一樣!這不公平、不公平!”
“我恨你,所以我要毀掉你擁有的一切,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相反,我在一直找着可以幫助我的人,所以,那些苯製品的來源,和監控錄像被銷燬,都是我去祈求別人的結果!”
“你辭退了我,讓我父親沒有醫療費,所以,我不得已去找一些污辱我人格的工作去做,你知不知道,爲了支撐我父親高額的醫療費,我肆意踐踏我的身子!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