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然沉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揚起。
“啊!”
被那一道突然竄入的聲音所驚擾着,安然的眸光驚顫的一蕩,隨之,手裡的藥瓶,便掉在了地上。
藥瓶滾過,跑到了安昌平的腳下。
看着眼前一個白色的瓶子滾了過來,安昌平蹲下身子拾起。
“……爸,你……你怎麼來了?”
不明所以的,安然很是心虛,就像是被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一樣,讓她驚慌失措,緊張不安!
“啊,那啥,我來找你有事兒!”
“……”
“誒,然兒,你怎麼了,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啊?”
“……”
“哦,對了,你買安眠藥做什麼啊?”
儘管安昌平老眼昏花,可當他將那個白色的藥瓶拿過來一瞧,還是看見了上面那三個‘安眠藥’的字樣。
“呃……爸……那個……”
不等她和安昌平解釋,便伸手搶過來那個藥瓶,然後將藥瓶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呃……然兒,你失眠了嗎?”
被安然突然的搶過了藥瓶,安昌平不由得循聲問去。
“啊……對,我最近有點兒失眠!”
安然面色極度不自然的心虛的回覆着,雖然她什麼也沒有做,但是就是這樣被安昌平發現了自己的手裡有安眠藥,她還是變得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失眠的話,也不能吃安眠藥啊,那東西的副作用太大了!”
“哦,我知道了,爸!”
聽着安昌平關切的對自己說着每一個字,安然心虛的更加厲害起來。
“哦,對了,爸,您……怎麼進來的?”
安然實在詫異,自己的父親是怎麼進來的,她竟然渾然不知。
“你還問我啊,你個忘事兒的丫頭啊,自己連門都忘記關了,這要是其他的陌生人來這裡,那後果可不敢設想啊!”
安昌平對於這個看似很認真的女兒,實在是無奈極了,本以爲她不用自己去擔心,卻不想,這般的疏忽大意。
“哦,是我大意了,讓您擔心了,爸!”
安然抱歉的頜首,對於這個讓她尊敬有加的父親,她真的不想讓他擔心自己。
“哦,爸,您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嗯,爸今天找你來,確實有事兒啊!”
說着,安然踱步進了屋子,在沙發那裡落座。
“嗯,爸,你說吧!”
安然一邊擡手,拿着茶几上的水壺倒着水,一邊應聲的說着話。
倒好了水,安然將水杯推到了安昌平的位置那裡,然後用一種特別認真的神色,看着自己的父親。
接過了水,安昌平淡淡的喝了一口,繼而,蠕動着脣,向安然說明自己此次來這裡的用意……
“然兒啊,你姐姐要結婚了,然後吧,她沒有伴娘,所以,爸想讓你做你姐姐的伴娘,全程陪着你姐姐出嫁,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乍聽到自己的父親說要自己做自己姐姐的伴娘,安然直覺性的心頭兒一蕩,整個人都像是傻了一樣的繃緊着身子,但轉瞬,便面色變得有些痛苦的輕啓脣瓣……
“爸……我,恐怕我做不了我姐姐的伴娘!”
“做不了?爲什麼?是你不願意嗎?”
聽到安然說自己不願意,安昌平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兒不願意。
也是,這種綠葉襯托鮮花的事情,讓她做,在她的心理上,多多少少會有着一些不情願的因素在裡面。
“不……不是啊,爸……我、我是怕我做不好,玷污了姐姐的婚禮!”’
安然有些理虧的開口說話,她自己這樣卑微的身份,真的不敢去參加自己姐姐的婚禮,而且還是做伴娘。
看着自己姐姐幸福的嫁給尹爵,再看着尹爵和自己姐姐之間若無其事的大秀恩愛,安然真的自卑極了!
她是一個身子不乾淨的女人,不敢去玷污他們之間神聖的婚禮!更不敢去污了尹爵和洛歆這對新人的眼球。
“哎,你這傻孩子,哪兒的話兒啊?什麼叫玷污了你姐姐的婚禮啊?歆兒是你的姐姐,參加自己姐姐的婚禮,做自己姐姐的伴娘,你應該是高高興興的纔對啊,不應該有這麼多的顧慮呢啊?傻孩子!”
看着安然癡癡呆呆的樣子,安昌平掬起粗糙乾燥的手,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髮。
“然兒啊,爸的好女兒啊,這些年來,苦了你,爸爸對你真的虧欠了好多,然後你姐姐也一再強調着她虧欠你好多好多!”
“……”
“爸爸知道,你心地善良,一直都沒有去計較這些事情,可是爸爸終究是於心不忍的,所以,爸爸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着!”
“……”
“現在呢,你姐姐都已經出嫁了,你也是時候該找一個男朋友了!雖然爸很捨不得把你嫁出去,可是爸爸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希望有一個好男孩照顧你一生一世,不再讓你受欺負,爸不想你太大富大貴,就像你姐姐一樣,被心愛的男人視作生命一樣的對待着,爸爸就心滿意足了!”
安昌平語重心長的說着話語,相比較洛歆來說,安然更加讓他覺得親近些。
父女二人相依爲命了這麼多年,是有感情在的,不像是和洛歆兩個人,雖然有血緣的羈絆,卻終究沒有和安然來的親近。
聽着自己父親的每一句話,安然的心裡,是動容無比的,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幸福的。
可是,她的幸福,已經被仇恨所深深的堙沒了。
“爸……然兒有你就足夠了,然兒不想嫁給其他人,就想就這樣陪着你一輩子!”
說着,安然伸出兩隻小手,擁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吃過了晚飯,尹爵開着車,載着洛歆,快速的趕往機場,晚上八點鐘趕往美國的飛機,他們一定要趕在自己母親上飛機之前,去看自己的母親最後一面。
今日一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再次相見,說不定,這一別,便是一生。
這樣太過可怕的念想縈繞着尹爵的周身,讓他把着方向盤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都在不由自主的發顫。
提前一個小時來到了機場這裡,尹爵拉着洛歆的小手,四處尋覓着自己母親的身影。
他們有提前一個小時來到這裡,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母親。
可是四處的張望下,根本就沒有找到自己母親的身影,不由得尹爵握住洛歆的大手裡,都在下意識滲着薄薄的細汗。
“叮……”
忽的一聲,廣播裡傳來了播音員標準甜美的聲音……
“各位準備於帝都時間十九點鐘乘坐飛往美國洛杉磯的飛機的乘客,請您進行安檢,然後登機!”
十九點鐘?
聽着廣播裡傳來的聲音,尹爵當時就傻了!
不是二十點嗎?怎麼成了十九點?
“鈴鈴鈴……”
就在尹爵錯愕到不知所云之際,自己衣兜裡的手機,“嚶嚶嚶嚶”的響了起來。
被煩躁的思緒侵襲着全部的理智,尹爵抓過來手機一看,是自己母親發來的簡訊,那一刻,沒有任何的思考,他直接就按下了只讀鍵……
“爵,媽媽走了,原諒媽媽的不辭而別。媽媽對你撒謊了,媽媽的登機時間是十九點,不是二十點,媽媽知道你一定會來機場這裡送我,可是媽媽真的只想平靜的離開,所以,只好對你說了謊!媽媽很高興可以再次看見你和舜,也看到你和舜都有了喜歡的女孩,也有了寶寶,這樣皆大歡喜的局面,是媽媽最想看到的了。媽媽有自己所熱衷的福利事業,所以,不要來找媽媽,不要來打擾媽媽平靜的生活。,每天在禮堂做禮拜的時候,媽媽會爲你和你弟弟祈福的。就此一別,爵,珍重!媽,韓書嫺留!”
看完了這樣一段韓書嫺發來的短信,尹爵的世界瞬間就感受到了天崩地裂!
他的母親,他二十年都沒有行孝道的母親,就這樣以一種輕輕地來、輕輕地走的姿態,消失不見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悔恨、遺憾……各種敏感的字眼,冷冰冰的竄入他的腦海中。
自己的母親走的安靜祥和,平靜的就像是沒有來過一樣。
連一句道別的話語都不能說,不會有比這兒更加悲哀的事情了。
蹙着眉,眼中,淡淡傷痕的水霧,氤氳着……
珍重,生冷、孤僻的字眼……
他討厭至極,一丁點兒也不想聽見這樣的字眼。
發覺了尹爵那變得極端的樣子,洛歆的心,都隨着他,揪的緊緊的……
從她聽到廣播裡,傳來的消息,她就知道,韓書嫺已經很平靜的離開了,連最後這一面的道別都沒有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