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世友死也死得糊塗。
但在臨死前，他的糊塗，總算是幹了一件好事。
幾乎不需要警方的盤問審訊，馬世友就很乾脆的抖出了所有乾貨。
比如，他參與制販假藥的原委和經過，比如，許芊芊、阿軍這些上層，以及隱藏在這些假藥販子背後的組織……
“可惜，他終歸只是一個基層執行者，知道的內情很有限。”
黃克義將剛新鮮出爐的供詞總結了一番，講述給葛中原、宋澈等人：“據馬世友交代，他最初在擔任醫務科主任的時候，就利用職權倒賣過廢棄藥盒，後來他調到後勤科，更是利用職權，大肆採購高價藥物，並收集這些高價藥所產生的廢棄盒子，每到夜深就帶人潛入倉庫，分門別類的裝好，最終定期有人開車，藉着送貨的名義，將這些廢棄藥盒運輸出去。”
“初步粗略統計，經馬世友的手，流出去的廢棄藥盒，差不多有六位數了，哪怕保底是十萬個廢棄藥盒，包裝成假藥出售，隨便按照這些高價藥的平均價格計算，都絕對過億了！”
“比毒販子還要窮兇極惡啊！”
葛中原評價道：“光市人民醫院這一塊，就涉及了上億的假藥，再把各地區的加起來算一算，恐怕都要超過全省真藥的生產總值了。”
這可能性還真有。
畢竟生產真的高價藥，是需要很大的投入和成本。
而假藥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葛局長，現在可以給出針對許芊芊他們的拘捕令了麼？”俞紅鯉請示道：“畢竟，按照宋澈推斷的，馬世友可能真的活不長了……”
“就怕人抓回來了，抵賴幾天，到時死無對證，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葛中原沉吟道。
黃克義也無奈道：“馬世友頂多只能提供出許芊芊的手下，有指揮參與制販假藥的證據，除非有新的證據，否則很難直接把這把火燒到許芊芊的身上……她隱藏得太深，基本不會直接介入制販假藥的環節。”
“那我們辛苦一場，難道最終只能抓到一些蝦兵蟹將了事？”俞紅鯉不甘心。
“未必，起碼我們有機會知道製假工廠的所在地了。”宋澈忽然道。
俞紅鯉一怔：“馬世友說了製假窩點？”
“沒說，他只負責出貨，根本不知道那些藥盒最終流到了何處。”黃克義搖頭道。
“但是他的供詞已經給我們指明瞭方位。”宋澈扭頭對技術宅宋健說道：“打開雲州地圖。”
宋健一番操作，投影幕上出現了雲州的衛星地圖。
“聚焦到青河鎮！”宋澈提醒道。
當宋健將青河鎮的衛星圖放大之後，大家面面相覷，黃克義忍不住道：“製假窩點在青河鎮？”
“可能性不小。”
宋澈道：“既然已經確定了許芊芊的嫌疑，那我有必要告知一個線索，許芊芊和她哥哥許步前等人，都是從青河鎮走出來的，並且，這些年許家順應青河鎮幹部的邀請，幾次在家鄉投資置業，比如說藥材加工廠！”
黃克義道：“我也聽說過，但你怎麼就確定他們會把製假窩點放在家鄉呢？”
“製假窩點可不是小作坊，馬世友說他這一次就運走了小几千個廢棄藥盒，加上其他醫院收集來的，光咱們雲州，攢起來怎麼着也得有萬多個藥盒吧，這麼多的藥盒，要加工包裝好，就需要一條完整的流水線，少說也得有二三十個人的規模。”
宋澈分析道：“要管理二三十個人，還是涉嫌造假犯罪，換做你們，敢隨便找不認識的陌生人麼？”
聞言，大家的神情頓時一愕。
這個分析，還真是一針見血！
“另外，造假藥，最起碼也得有一些醫藥方面的生產加工基礎，以及富有經驗的操作人員，要把這個窩點藏匿好，又要組織一個有技術基礎的團隊，放眼天下，恐怕就屬他們的家鄉最合適了。”
宋澈沉聲道：“而且，我推測工人裡不少都是他們的家鄉人，鄉里鄉親，大家知根知底，只要許家給足好處，當地人只能睜隻眼閉着眼，誰敢告密，就等着被打擊報復！”
“沒錯！而且青河鎮是雲州最貧貧瘠的地區，山多人少、經濟滯後，而許家在當地實力雄厚，當地人被許家威逼利誘，確實很有可能助紂爲虐！”葛中原也附和道。
忽的想起什麼，他問宋澈：“對了，我記得你曾經去過青河鎮的吧？”
宋澈點頭，“當時我是陪吳碧君過去，把她父親許步前遺留下的東西，送還給許明則，當時鬧得不快，當地的鎮幹部還差點要爲了給許家撐腰把我給拷了。”
“還是我給你找縣領導給解決的。”葛中原苦笑道：“不過由此可見許家在當地的勢力有多龐大，連幹部都敬畏如斯，怕是土皇帝吧。”
宋澈冷笑道“土皇帝也要吃飯的，青河鎮的環境明顯不適合投資經商，但許家仍每年投入大量金錢物力，目的，我覺得不僅僅是真的要無償回饋鄉親。”
“抽調幾個精幹的便衣，準備潛入青河鎮，記住，絕不能和青河鎮當地的任何單位聯絡，切忌打草驚蛇。”葛中原立刻指示道。
宋澈明白葛中原的意思，是擔心青河鎮的某些幹部都被許家腐蝕了。
驀然間，他想到了林若楠。
他倒是很相信林若楠的品行，只是對林若楠的安全有些擔憂……
葛中原忽然拍了一下宋澈的肩頭，道：“辛苦你了，蒐集提供了這麼多有價值的線索，如果此次真能偵破這批假藥案，你的一等功絕對跑不了。接下來你的臥底行動就此終止吧。”
宋澈搖搖頭：“我還要回去。”
“有必要麼？”俞紅鯉當機反對：“現在擺明了，那些人已經對你產生了懷疑，你再回去，近乎是自投羅網，危險很大！”
宋澈很平靜的道：“任務還沒結束，現在退出來，也近乎是前功盡棄。”
“難道你們不想繼續調查那些人究竟給馬世友服用了什麼毒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