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你的醫術那麼厲害,真的就沒辦法讓她醒過來麼?”
“這個問題我回答了很多次了,我是醫生,但不是醫聖。”
宋澈走到病牀邊,麻利的檢查了一下各項生理指數,嘴上道:“她服用的藥物,迄今都不知道是什麼成分,連腦昏迷的原理都查不出來,怎麼治?”
吳碧君嘆了口氣,道:“可能,她一直這麼沉睡,對她而言,未嘗不是最好的歸宿。”
“但在我看來,這只是換了一個方式的安樂死。”宋澈搖頭道。
許芊芊沒有死。
但也跟死了差不多。
那一晚,她趁宋澈沒留意,偷偷服用了一種不知名的藥,然後就成了眼前的樣子。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被確診爲腦組織深度昏迷。
有點類似所謂的植物人。
但本質又不同。
呼吸心跳還很正常,身體的新陳代謝在持續,腦電波也還在,甚至連眼球、脊椎這些受到刺激都會有反應,可是,這人就是醒不過來了。
猶如童話故事的睡美人。
看似荒誕的劇情,在現實中上演。
對此,宋澈無能爲力。
在他的醫學認知內,從未聽說有藥物能在不危害生命的前提下,直接讓人陷入長久的昏迷狀態。
甚至連省城乃至首都的許多一流醫療機構和專家,一時間也都是束手無策。
顯然,這種新型毒藥,又是那位藥神的科研傑作……
而許芊芊明知毒藥的效果,仍毅然決然的服下,顯然是不能出逃又不甘心淪爲階下囚,採取了一個折中又不失體面的法子。
這個女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得下心。
但,惟獨對宋澈角色扮演的“藥不然”,她太過心軟了,進而導致了最終的苦果。
有虧欠麼?
宋澈不想也不願糾結這個問題。
正如許芊芊的“遺言”,大家立場不同,都是身不由己的去做該做的事情,事到如今,不拖不欠。
“我已經聯繫了省城的醫院,過兩天就帶她過去了,一來那邊的醫學實力更強,一方面我接下來有大部分時間都得呆在那度過,方面照顧她和她的孩子。”
吳碧君忽然道。
宋澈點點頭,又問道:“你想好要揹負這些,走上那條路了麼?”
“我沒得選擇,這就是生活賦予每個人的命運,像你,不也是被推着學醫嘛。”
吳碧君的感慨有些多,但隨即醒悟到這話題可能會引發宋澈對身世的感懷,於是轉口道:“對了,我聽人說你已經辭掉了公務員的身份,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慢慢打算,最近想先清閒一陣子,做點隨心所欲的事情。”
宋澈終於有了一些笑容。
“放飛自我,挺好。”吳碧君表達了讚許。
她也認爲,宋澈需要離開這個環境、換換心情。
“咦?”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詫異。
徐喬恩的倩影出現在門口,臉色複雜的看着宋澈。
“見到我很意外?”宋澈道。
徐喬恩搖搖頭,遲疑道:“我本來正準備去找你呢。”
見到徐喬恩欲言又止的模樣,吳碧君便起身,善解人意的給他們騰說話的地方:“我先回去忙了,仁英集團那邊的事務還有一堆等着我去料理。”
“要是有麻煩不好應付,可以聯繫我。”宋澈道。
“閒操心,我可沒這麼弱雞!”
吳碧君嗔怪了一句,又跟徐喬恩笑了笑,就揮手而去。
徐喬恩想了想,索性先拿吳碧君打開場白:“我聽說她一下子就接管了仁英集團的董事長位置,以她的年齡資歷,該不會遇到麻煩吧?”
“不遇到麻煩纔怪了,這姑娘就是死扛的犟脾氣。”宋澈撇嘴道。
郭常綱這麼一個奸詐腹黑的大佬,遭遇危機,都被那些倒戈的股東們給造反推翻了。
可想而知,吳碧君這種涉世不深的丫頭片子,呆在這羣豺狼虎豹之中,沒被生吞活剝了都算走運!
剛剛,宋澈只幾眼就看出了吳碧君的憔悴和疲倦,大體就是在咬牙死撐罷了。
“見機行事吧,如果她一個人抗不過來,我再想辦法幫她周旋。”宋澈嘆了口氣。
徐喬恩五味雜陳的道:“你對她,真的很盡心呢。”
“你應該想,我對身邊的朋友,哪個不盡心了。”宋澈苦笑道。
於是,徐喬恩的目光又飄落到了許芊芊的身上,低聲道:“那你對她呢?”
“……她,算是債主吧。”宋澈只能搪塞。
徐喬恩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幽怨。
迄今,她還記得許芊芊被送過來的時候,宋澈幾近狂亂的狀態。
那是她第一次目睹宋澈這般失態。
從中,她也能感覺到,這個昏迷的女嫌疑人,對於宋澈是何等的特殊……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宋澈不想再糾結這些話題了。
“也不是要緊事,就是我爸還像往常那樣嚇唸叨一些有的沒的。”徐喬恩支支吾吾。
宋澈會意,道:“替我向你爸道個歉,辜負了他的厚愛和期盼……算了,還是今晚一起吃飯吧,我當面跟他說,順便作別。”
“作別?你去上哪去?”
“準備回省城待到過年了。”
徐喬恩整個人呆住了,一顆心瞬間空落落的,彷彿一件很珍貴的事物正在遠離自己,這令她想起了年少時父母親的離異。
傷感之餘,憤怒升起!
“你什麼意思,突然就要走,有沒有考慮過大家的感受?”
徐喬恩氣咻咻的道:“宋澈,你捫心自問,你來了雲州之後,醫院待你如何,我爸他們待你如何,不管你闖了多少大禍小禍,大家一直在支持你,可你呢,稍微碰到點不順心的事情就要撂擔子走人,你有沒有點良心的?!”
徐喬恩又看了眼昏迷的許芊芊,很想再質問他是不是因爲這個女人而搞得心灰意冷,但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怕得到更殘酷的回答。
“徐醫生,你冷靜點,聽我解釋一下,我不是撂擔子走人,而是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宋澈無奈,只好把跟劉相韜和吳碧君說的緣由,儘量簡明扼要的重述了一番。
徐喬恩的火氣這才消弭了大半,可仍像是個被始亂終棄的小怨婦,“那你回省城也沒什麼正經事啊,想要休息散心,雲州這麼大的地方還不夠你折騰的嘛。”
“還有,你之前跟那些人合夥把我坑騙去電視臺做那個傳銷節目,害得我現在身敗名裂,你必須得給我負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