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淚眼婆娑的黑小孩和他的母親,孫廣田的內心也是極度掙扎。
這個青年醫生的估算確實很有依據,那麼用瀉藥排出鑽石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爲了避免鑽石的鋒利棱角繼續划算腸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做手術取出來!
這種手術,在國內大醫院沒多大問題,但在南非的醫療條件,還是很存在風險的。
更別說,距離這裡最近的市區醫院,也有一小時左右的車程!
而恩佐已經很明確的說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一小時!
而恩佐雖然聽不懂國語,但一樣會察顏觀色,見到孫廣田的難色,就道:“孫廠長,是你的辦法行不通了麼?”
“我……”孫廣田沒法說謊。
恩佐眯了眯眼,黑色皮膚下,露出了森白的牙齒:“那看來,我還是得殺死你,讓你在沒有痛苦的狀態下,挖開你的肚子,找出鑽石。”
“不要怪我,我已經給了你很大的情面,一小時內拿不回鑽石,礦場就會親自介入,到時候你和這家藥廠也得有麻煩!”
這可不是嚇唬人。
庫裡南礦場是南非最大的鑽石礦場,也是最大的國有企業,地位就相當於華夏的兩桶油。
南非對偷盜鑽石的制裁相當鐵腕,一旦讓他們上綱上線起來,所有關聯的人和單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試一試吧。”
忽然,尚珂也走了過來,頷首道:“死馬當活馬醫吧,孫廠長。”
她也看了眼那個黑小孩,道:“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這孩子自己犯下的錯誤,不能因爲他年紀小,就讓大傢伙陪着一起埋單。”
“……”孫廣田咬咬牙,也默默的點頭了。
看似尚珂的話比較冷血。
但這已經是目前所能做出的最大補救了!
反正橫豎都要一死,不如讓黑小孩自己搏一把運氣。
如果鑽石排出來,他僥倖不死,也算福大命大。
“我建議還是別這樣做。”
宋澈搖頭道:“你們就沒想過,如果這孩子服用了瀉藥,導致腸道被鑽石割爛、大出血死亡,這後續的責任,藥廠也得喝一壺嘛。”
孫廣田詫異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看黑小孩母子,沉默半響,最終毅然的扭回了頭。
這意思,就是要置身事外了。
別以爲‘鬧’只是華夏的特色。
非洲兄弟們一樣不含糊。
尤其是他們這些外資企業裡,如果有本地黑人殘了死了,輕則引起黑人的抗議和聲討,重則還會引來**的重罰!
說白了,這黑人熊孩子就是一個燙手山芋,最明智的選擇,還是甩出去了!
見狀,恩佐就一揮手,幾個手下就上前,一邊制服住小孩母親,一邊將黑小孩搶出來。
看着這場母子間的生離死別,宋澈的眼眸深處泛起了一絲漣漪。
小孩母親看着孩子被奪走,立刻噗通跪在了地上,雙手做祈求姿勢,用很蹩腳的英文,嘴裡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
“她說什麼?”
饒是宋澈有英語八級,一時間也不太明朗。
孫廣田嘆了口氣,道:“這孩子的母親說,孩子之所以去偷鑽石,是因爲她自己患有糖尿病,需要錢治療。”
又是一個違法犯罪、事出有因的苦情戲版本。
不過,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這麼小的孩子被殘殺,宋澈終歸做不到無動於衷。
想了想,他對恩佐道:“我有辦法讓他立刻把鑽石排出來,你們不用殺他。”
恩佐正像揪小雞似的揪住黑小孩,聞言,皺眉打量了一下同樣膚色黝黑的宋澈。
他知道宋澈是來非支援的醫療團隊,態度尚算客氣,“你這次是跟我說認真的?”
孫廣田也忙道:“小夥子,這件事你別不能瞎逞能啊,你剛剛自己也說了,瀉藥不能用,難不成你還要現場給他做手術嘛。”
“當然不可能做手術。”
宋澈徑直道,他的臨牀技術再有自信,也沒把握在這種滿是細菌的環境中給人開膛破肚。
“不過,普通的瀉藥行不通,我這裡有一個藥方子應該可行。”宋澈道。
恩佐搓了搓下巴,扭頭問孫廣田:“這個人的醫術水平怎麼樣?”
孫廣田哪敢說這就是一個菜鳥,只能含糊道:“我剛跟他接觸,還不清楚。”
“那你應該奉勸你的同胞,不應該管這件事。”恩佐道:“其實你們剛剛說什麼,我大概能猜到,因爲礦場之前抓了很多把鑽石吞進肚子的竊賊,其中好幾個,就跟這孩子差不多,鑽石割破了胃和腸,哪怕他們成功排出了鑽石,也會因爲內臟出血也死亡。”
“嗨,年輕人,南非人很歡迎你們這些來幫助我們的國際友人,但不管怎麼樣,首先你必須遵守這裡的規矩,我是出於善意,纔會提醒你別管這件事,因爲如果這孩子吃了你們的藥而出事,你們都得有麻煩!”
“你放心,我有絕對的把握,在不危害他生命的前提下,幫你們找回鑽石。”宋澈顯得智珠在握。
恩佐又看了他兩眼,忽然將黑小孩往他一推,道:“我說過,只有一小時,你們看着辦吧。”
宋澈低頭看了眼瑟瑟不安的黑小孩,把他交還給孩子母親後,對孫廣田道:“我需要蜂蜜和豬油。”
“你要這些做什麼?”孫廣田遲疑道。
“聽我的,如果你想救這個孩子的命。”宋澈道。
孫廣田則用徵詢的目光看向羅巖舟。
羅巖舟微微點頭,表示可以信賴他。
“那好吧,我這就去準備……但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別逞強了。”孫廣田叮囑道。
這兩樣東西很好收集,直接從食堂後廚就拿來了。
而宋澈則回了一趟宿舍,讓孫廣田驅散閒雜人等。
“除了尚珂、羅教授,其他人都出去吧。”
意思是連劉昊這些人都不能呆在這。
等食堂被清場了,宋澈將兩包紙團攤在了桌上,赫然是兩包粉末,一黑一白!
“這是……磁石和芒硝?!”
孫廣田當即認出了這兩種中藥,失聲道:“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宋澈解釋道:“這兩種藥,是用在生產治療埃博拉的藥物,羅教授讓我們在國內帶過來的。”
這話半真半假。
這兩味中藥,正是藥方子裡的。
不過,羅巖舟可沒這麼交代過。
但這時候,羅巖舟很有背鍋的覺悟,立刻點頭配合。
孫廣田皺眉道:“這麼說,你要用中藥方子?確定能行麼?”
“我不想再回答無意義的質疑了,還是讓藥效說話吧。”
宋澈不再多言,取了一個碗,將已經碾成粉末的磁石和芒硝倒進去,分別有一錢左右的量。
接着,他又倒了分別有一兩的豬油和蜂蜜,仔細調配完成。
而這時,黑小孩已經倒在母親懷抱裡,捂着肚子、滿臉痛苦。
這是鑽石隨着腸胃蠕動,鑽石在向下移動時劃過胃腸所造成的。
宋澈則一手撬開黑小孩的嘴巴,一手將碗裡的藥直接灌了進去。
大家聚精會神的看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正當恩佐漸漸不耐煩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陣噗噗噗聲!
一股臭屁味開始瀰漫!
“找個垃圾桶給他吧。”宋澈道。
恩佐也知道黑小孩很可能要把鑽石拉出來了,立刻讓手下推了一個垃圾桶過去。
孩子母親則立刻扒下黑小孩的褲子,抱着他在垃圾桶裡解決了。
又是一陣屁響,更猛烈的惡臭味充斥了整個食堂!
黑小孩經歷了這麼大的痛苦,早已經透支了體力,現在一舒服,只想打瞌睡,但畏懼於槍口,還是和母親一起提心吊膽的等待着最終結果。
而宋澈早已戴好口罩,又拿了一雙筷子,在黑小孩拉屎的垃圾桶裡翻找了起來。
過了一會,宋澈就夾出來一顆棱角分明、黃豆大小的物體,在屎黃色中,隱約呈現着晶瑩剔透的光澤!
“喏,物歸原主吧。”
宋澈找了條抹布,將鑽石丟進去,裹起來丟給了恩佐。
恩佐只是條件反射的接住了。
因爲他的精神思維,還集中在安然無恙的黑小孩!
按照他的預判,黑小孩哪怕真能拉出鑽石,但也必然要危在旦夕了!
但是,他足足觀察了好一會,發現黑小孩除了比較虛弱,竟沒一絲的不祥徵兆!
接着,恩佐又看向了桌上盛藥的碗,停頓了幾秒,最後才重新看向了宋澈,典型的“黑人問號臉”。
“你是真正的中醫?!”
恩佐驚疑不決的道,隨即,他立刻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恭敬態度,收回槍,並且向宋澈鄭重的挺身敬禮!
“尊貴的遠方客人,請原諒我剛剛的無禮冒犯,我代表庫裡南礦場,向您來南非拯救病人的壯舉,致以最誠懇的敬意!”
宋澈一挑眉頭,似乎沒想到會受到這種待遇。
孫廣田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複雜的凝視着宋澈僞裝的邢林科,解釋道:“中醫在南非是有合法地位的,且醫學地位相當高,甚至被當地人稱作是天神的法術,一名有實力的中醫,會受到許多南非人的崇拜和敬仰。”
宋澈恍然大悟。
看來中醫這個國內的封建糟粕,不止在韓國很吃香,在非洲兄弟的眼中也很受追捧。
早知道這樣,他就該早點出來支援(裝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