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毛膏塗滿全身之後,常俊龍就停止了嘶吼,病房裡裡的人齊齊驚訝,邪了門,還是頭一次見脫毛膏可以治療全身腫痛呢。
常俊龍此時躺在牀上,有些筋疲力盡,剛纔身上的那種痛覺,令他想起來就不禁渾身發緊、直流冷汗。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用燒紅了鐵塊在肌膚上來回炮烙,讓他恨不得都自己扒了自己的這身皮,疼得整人都崩潰了。可在脫毛膏塗上之後,全身立刻像是被置於冰水之中,雖然還有點沉悶的疼痛,但跟之前比,現在完全可以稱的上是舒坦和愜意了。
“神醫啊!”
幾位公子哥看得眼睛都直了,這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啊!
常俊龍也不得不服氣,曾毅在醫術上,確實是有些道行的。此時他心裡不禁一陣抽疼,要是自己當時不去找曾毅的麻煩,或許老爺子就不會那麼快離開了……
“曾主任,謝謝你!”
常俊龍擠出個虛弱的笑容,現在他後悔這些也是晚了,何況他之前一直都認爲老爺子的去世,是因爲曾毅故意不肯施以援手所致。他所後悔的,只是老爺子去世之後,常家的境況的大不如以前,現如今常家最榮耀的一件事,就是還能住在玉泉山上,住在老爺子生前的那套房子裡,這也是常家最後一絲的體面了。
“謝就不必了!”曾毅擺了擺手,道:“一會脫毛膏刮掉之後,常總就好好休息,這病估計得養幾天才能全好。”
常俊龍笑了笑,問道:“曾主任,我怎麼會得這種奇怪的病呢,以後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曾毅知道常俊龍這是對今天的突然發病有所懷疑,就一推二五六,把責任全賴在了常俊龍的身上,道:“這個跟常總你的肌膚品質有很大的關係,就像有的人皮膚比較敏感,換一張新牀單,都會立刻全身過敏。當然,這只是內因,也可能是外因誘發的,比如游泳、洗澡、桑拿、陽光浴,以及外界環境的劇烈變化,都有可能導致!”
常俊龍全身都粘上了毛刺,總不能是龍美心扒開他衣服灌進去吧,曾毅一連說了好幾種可能,至於常俊龍信不信,也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常俊龍確實懷疑自己今天的這個慘狀,是跟龍美心有關,只是他想不通龍美心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現在聽了曾毅的解釋,他心裡仍有懷疑,但就不那麼肯定了,好像自己發病,就是從會所出來,讓冷風一吹,然後開始疼的,難道是因爲會所內外氣溫的劇烈變化嗎?
曾毅也懶得在這裡待了,道:“這個病不是大毛病,常總儘管放心休息,再有什麼問題,就隨時聯繫我。”
“辛苦曾主任了,我現在身有不便,就不送你了,等過幾天身體好了,我一定設宴致謝!”常俊龍客氣着,想從牀上起來,卻沒有真的起來。
“躺着吧!”曾毅道了一聲,就邁步朝外走。
常勝意的秘書趕緊跟上,不斷說着客氣的話,一直把曾毅送到了醫院外面。
剛上車,曾毅就接到了龍美心的電話,“你去協和醫院了?”
曾毅點點頭,道:“已經出來了!”
“常俊龍好了?”龍美心就問道。
“好了!”曾毅答道。
“你氣死我算了!”龍美心電話裡一幅恨恨的語氣,敢情自己今天是白忙活了,“打悶棍的事,明顯就是常俊龍指使的,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濫好人,你爲什麼要給他治!”
“我可不是什麼濫好人!”曾毅笑了笑,“既然治了,那就一定要治好,如果我出手了,反而沒治好,我丟不起那個人!”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龍美心那邊就掛了電話。
曾毅收起電話,無奈搖頭苦笑,很多事情難以由自己抉擇,比如去給常俊龍治病。但也有些事情是可以由自己抉擇的,如果自己今天去了醫院,卻沒有治好常俊龍,後果可能會更麻煩,沒人會相信這是自己治不好,而更願意相信自己是不願意給常俊龍治罷了。
而自己一旦被貼了這個標籤,那就相當危險了,作爲一個醫生,你把私人恩怨擺在首位,那今後就沒人敢再相信你,敢把自己的性命放心地交給你處置,說不定連上次常洪贏沒搶救過來的事,都有人會翻出舊賬來。
曾毅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四處遊歷的小郎中了!
還沒回到百花酒店,龍美心的電話又打回來了,“你現在在哪?”
曾毅笑着道:“百花酒店!”
“你等着,我過去找你!”龍美心的語氣又變得很開心了,轉眼之間,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剛剛纔講過,自己不想跟曾毅說話,她道:“我很快就到的!”
曾毅哈哈大笑,龍大姑娘的忘性就是大,不過這也是她的一個優點,不記仇,曾毅道:“從南江來了個朋友,約好了今晚不醉不休呢……”曾毅先把這個情況講明,看龍美心願不願意出面。
龍美心就道:“來朋友了怎麼不告訴我!我馬上到!”龍美心有點小生氣,似乎曾毅很少把他的朋友介紹給自己認識,就是那個孟羣生,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碰上的,她生氣對自己見外。
“那我們等你!”曾毅笑了笑,然後掛了電話。
樓上的包間裡,杜若還在呢,一個人坐在那裡抽菸,盤算着自己今後在京城的發展前途。現在看起來是進了一步,但京城的情況,可遠比榮城要複雜多了,機關林立、權貴如雲,想做到面面俱到,混出一番成就,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看到曾毅回來,杜若就把煙一掐,笑道:“事情忙完了?來,接着剛纔的喝!我現在才發現,原來兩個人喝酒,也可以喝得很盡興!”
“酒怕是要先擱一擱了”曾毅擺了擺手,坐到杜若旁邊的位子上,道:“還有位朋友要過來,咱們等她一會。”
杜若就知道曾毅這朋友身份不一般,道:“菜有些涼了,招待朋友不合適,撤了重點吧!”
“不是外人,換幾個熱菜就可以!”曾毅說着,“等她來了之後,看她的意見吧!”
杜若也就不再說什麼,陪着曾毅坐在那裡喝茶,怎麼招待才合適,這還得看曾毅的安排,畢竟是曾毅的朋友,曾毅心裡有掂量,自己連是誰要來都不知道呢,自作主張,反而不美。
龍美心很快就來了,進門帶着一陣風,拿手指着曾毅,臉上是那副標準的壞笑,道:“你狠,你狠,本姑娘算是見識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他明白龍美心說的是什麼,沒想到京城的消息會傳播得如此之快,想必常大公子現在都快鬱悶死了,這病是治好了,但在圈內白得一個“光毛豬”的美譽,今後走到哪,這帽子就得頂到哪,着實夠他鬧心的。
“我介紹一下!”曾毅指着杜若,“這位是榮城市公安局的杜大局長,我的老大哥,平時沒少關照我,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要到公安部來工作了。”
“那就是杜部長了!”龍美心一伸手,笑道:“失敬失敬,今後還請杜部長你多多關照!”
這稱呼把杜若嚇得夠嗆,急忙擺手道:“這可不能亂喊的!”
曾毅笑了笑,道:“杜局,這位是龍美心龍大姑娘,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她這個人喜歡開玩笑,你不理她就是了!”
“原來是龍大姑娘啊!”杜若對京城的情況,也是做了一番功課的,尤其是龍姓這個姓氏非常少,在京城這個圈裡,除了那個龍家,也沒有別家了,又敢開這種玩笑,杜若要是猜不住龍美心的來頭,就實在是不合格,他笑道:“幸會,幸會!”
“常聽曾毅提起杜局的!”龍美心笑着,“這次都怪曾毅,你來京城,他也沒有通知我,不然我一定就去機場迎接了!”
“怪我,怪我!”曾毅笑着,“大家坐吧,坐下說話!”
只是短短兩句話,杜若就對龍美心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正如曾毅所說,龍美心喜歡開玩笑,不過這也說明龍美心這個人沒有那麼難打交道,而且她對自己的印象還不錯,可別以爲人家對誰都會開玩笑,這得看你值不值得人家開這句玩笑了。
龍美心爲什麼會對自己如此,杜若心知肚明,全是曾毅介紹裡的那句“杜大哥”起了作用,人家願意結交自己,是因爲看重曾毅,要是今天曾毅只是程式化到一句介紹:“這位是榮城市公安局的杜若杜局長”,那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在體制內,有很多東西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些介紹聽起來似乎都差不多,但裡面所包括的親疏遠近,卻是大大地不同。
“你想吃點什麼,再幫你點幾個菜吧?”曾毅問龍美心。
龍美心就擺手道:“不用了,就這些吧!我已經吃過飯了,是特意過來陪杜局喝幾杯的。”
這話讓杜若覺得很舒服,心道龍美心可比那些眼裡裝不下任何人的衙內公主要好了很多,果然是人以羣分,曾毅的身邊的人,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杜若也就看出龍美心和曾毅之間關係很是不一般,要是關係一般,龍美心肯坐到這進行了一半的席面上嗎。
不過,曾毅還是又點了幾個菜,都是按照平時龍美心的口味點的,點好吩咐廚房趕緊去做。
杜若不禁暗暗點頭,關係好是一回事,但禮數週不周全,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是關係再好,該走的禮數還是必須要走到的,有時候朋友生隙,就是因爲疏忽了這些細節。曾毅能夠處處考慮得周全,也難怪他在京城如此吃得開。
他不撤席,這就是沒有把龍美心當成外人,同時也沒有把自己跟龍美心區別對待,不至於讓自己覺得被冷遇了,而現在加菜,則是對龍美心的重視了。
“龍大姑娘能夠賞臉,我榮幸之至!這裡我的歲數最大,就容許我賣一把老,把今天晚上喝酒的規矩先立下來,一會我得用大碗,不用大碗不進行,龍大姑娘喝一口,我喝一碗!”杜若哈哈大笑,龍美心說今晚過來是特意陪他喝酒的,這叫人敬我一尺,杜若就得回敬一丈。
“這不好!”龍美心擺擺手,“平時你們在南江是什麼規矩,今天就還是什麼規矩,要是因爲我而變規矩,這不大好吧!”
杜若一聽,就立刻掉轉話頭,道:“是是是,我這人有個臭毛病,心裡一高興,嘴上就喜歡胡咧咧,那咱們就老規矩,誰也不吃虧!”
他看出來了,龍美心對曾毅豈止是非一般啊,剛纔那句話,分明就是暗指自己區分對待,把她排斥在了曾毅的朋友圈外,這杜若哪敢啊,何況他也沒有任何資格替曾毅做決定啊,好在杜若反應快,意識自己今天的這個託大,實在是有點過於託大了,他馬上就改口了。
曾毅笑道:“別怪我沒提醒,杜局那可是海量,就是咱倆加在一塊,也不是杜局的對手,一會別叫苦!”
杜若馬上接口道:“曾毅的這個提議不錯嘛,這樣好,這樣好,你倆一撥,我一撥,這樣喝起來也有個彩頭不是嘛!就這樣定了吧!”
龍美心淡淡一笑,杜若是個聰明人啊,她又不經意地瞥了曾毅一眼,眼神裡並不是全無怨念。
雖然京城冷得出奇,但南江省依舊是那副四季如春的景象。
靈覺寺內,明空大法師站在廂房的臺階上,一臉慈祥地看着蔡致中正在自己的小院子裡,興致勃勃地蹬着一輛腳踏車。
“善哉,善哉!”明空和藹笑着,“蔡小施主已然好了,可喜可賀,貧僧向蔡施主道喜了!”
蔡成禮夫婦趕緊還了一禮,道:“這全有賴法師指點,我們夫婦今天過來,就是要向法師道謝的!”
蔡夫人道:“是啊,法師字字珠璣、佛法高深。”
“這都是蔡小施主的福報,貧僧不敢貪功!”明空淡淡笑着,說完一擡手,請蔡成禮夫婦進屋坐着。
“今天來,還有一事要煩請法師!”蔡成禮坐下之後,就看着明空,“我在白陽市投資搞了一個項目,三天之後就是奠基啓動儀式,特請明空法師前去主持一場法會。”
明空微微一滯,道:“這件事,怕是貧僧難以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