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潛龍、龍組、影流三者之間的是與非,我並無興趣,我現在只想儘快解決這些問題,恢復到正常的生活狀態。我不想再這麼提心吊膽的過下去,就算不爲了我自己考慮,也得爲丁嘉考慮,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我爸一直不想讓我步上他的後塵。而我也不想讓丁嘉步上我媽的後塵。
所以,我又不得不繼續奔波下去的理由,我下定了決心,說:“再給我一點時間。等這邊的事情安息下來,我就跟你回潛龍。”
劉達嗯了一聲,說:“好,但是我希望你儘快,恐遲則生變。”
我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吧,我自由分寸。”
劉達走後沒多久,丁嘉回來了,她回來後一言不發,悶悶不樂,我問她怎麼了,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有心事,她也不肯說,低着頭,一直保持沉默。
我也沒有再叨擾她,天色漸黑,夜深後,丁嘉還是和之前一個樣,她似乎若有所思,後來可能是想明白了吧,突然擡起頭,眼神嬌柔,小聲的問:“你還是會走對嗎?”
我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她,無言解釋,我也沉默了,許久過後,我默認的點了點頭。
她眼睛一紅,悶聲哭了,我心疼她,安慰說:“嘉嘉,我也想遵守承諾,但是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放棄,就能放棄的,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讓我去解決這些問題,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到時候我再彌補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和一場新婚蜜月旅行。”
丁嘉哭着笑了,她抹了下眼角的淚痕,說:“那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回來。”
聽到她說這話,我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丁嘉雖然霸道,但也絕對不是蠻不講理,再說她現在也已經長大了,成熟了,也穩重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上學那樣灑脫不羈,隨心所欲,想怎樣就怎樣,誰也拿她沒轍。
其實我還挺懷念當初上學的時光,只是時光一過不再有,曾經的我們年少無知,縱使經歷過不少坎坷,卻也不曾有過現在這般無奈,現在的我們,承受了太多是與非,對與錯,或許這就是人生,不經歷點什麼,就不會懂得什麼叫時光,什麼叫珍惜眼前人。
人太脆弱了,上一秒,也許他還活蹦亂跳的站在你面前,可是下一秒,也許他已經成了過去,成了回憶,所以爲了這短暫的人生,我們應當需要做點什麼,而不是按部就班,一成不變。
晚上,我摞了一半的牀位,讓她和我睡在一起,側身抱着她,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抱着她睡過了。
我不算是一個會調情的人,和丁嘉在一起,從來沒給過她驚喜,我能給她的只有驚嚇,一次又一次的驚嚇,想想真的很對不起她,新婚過後,又要獨守空房,甚至是我們都沒有入過洞房。
第二天中午,三哥來了,帶着陰鬱的面容來的,他站在我面前,猶豫了很久,當時我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妙和恐慌。
我等不急三哥開口,急切的問:“是不是我爸出事了?”
三哥微微低下頭,神色逐漸變得哀傷,說:“你爸他……你爸他……”
我着急了,摞了下身子,抓着三哥的衣服,情緒激動的問:“我爸他到底怎麼樣了?三哥,我求求你了,你別再瞞着我了好嗎?他可是我爸,血濃於水,不管他是生是死,求求你告訴我好嗎?”
三哥情緒低落,掏出煙盒,點着了一根菸,深深的吸了幾口,冷靜了一會後,把菸頭仍在地上,用腳踩滅了,接着看向我,語氣凝重的說:“你爸他……已經……過世了。”
三哥的話彷彿晴天霹靂一樣,當頭棒喝,我呆住了,嘴裡暗自唸叨着:“過世了?這怎麼可能?這絕無可能,一定不會的,我爸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一定不會的。”最後一句,我是用吼得,衝着三哥吼,我說他騙我,三哥沉默不語,又開始抽菸。
我情緒失控,激動的搶過他的煙盒,狠狠地仍在地上,嘴裡一直唸叨個不停,說:“騙我,你們都騙我,我不相信……”我瘋狂的從牀上跳了下來,可是卻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恨自己,無力的握着拳頭敲打着地板,罵自己廢物。
丁嘉被我嚇得花容失色,想要過來扶我,但是被我推開了,三哥勸了丁嘉一句,讓丁嘉隨我去。
我真的是用爬的,一點一點爬出去的,當時的模樣別提有多狼狽,過路的人見到我,都很吃驚的看着我,後來馬老六過來了,他站在我面前,低頭俯視着我,面色冷凝,說:“耗子,我知道你心裡面難受,可是你這樣,你爸泉下有知,會更難受的。”他說完,彎着腰過來扶我。
我倔強的推開了他的手,怒氣衝衝的瞪着他,衝他嘶吼,說:“死的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當然不在意了。”
馬老六愣了一下,隨後苦澀的笑了,有種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感覺,他笑的很心碎,愣愣的點了下頭,說:“是,你說的對,死的是你爸,不是我爸,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兄弟,你爸就是我爸,你現在心裡面所有的傷痛,我全能體會到,因爲我現在看到你這樣,我的心也是痛的。”馬老六邊說,邊戳着自己的胸口。
我語塞了,自嘲的發笑,所有人都在爲我擔心,可我卻自甘墮落,我對不起我爸,我更對不起這些關心我的人,可是我控制不住,那可是我爸,親爸,血濃於水,好不容易,我們父子倆的感情才緩和過來,走上了正軌,可是他現在卻突然不告而別,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最終,我還是沒有見到我爸,三哥走後,醫院裡除了丁嘉,馬老六,再也沒有其他人,他們都在忙着我爸的喪禮。
出殯的前一天,三哥又來了,說明天會帶我過去,但是我執意要求今晚就過去,我想見我爸最後一面,三哥猶豫了很久,還是答應了下來。
三哥借來了輪椅,馬老六在後面推着我,丁嘉跟在我旁邊,我現在就跟個廢人一樣,出行還得靠別人。
來到殯儀館後,我見到了喬姨,見到了徐愫,還有很多很多人,喬晗也在,只是她現在對我冷冰冰的,我知道是因爲丁嘉的緣故,我和丁嘉已經結婚了,這也就意味着我和她再也沒有希望了,我想她應該很恨我吧,畢竟她喜歡我這麼多年,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變過心,可是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
喬姨現在整個一個淚人,淚流滿面,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還真的有幾分道理,喬姨狀態不好,徐愫狀態也不怎麼好,聽朱君說,這幾天徐愫沒少和喬姨起爭執,要不是他們攔着,估計喬姨現在就和我一個樣了。
當時聽到朱君拿我這麼做比喻,我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垂頭喪氣,朱君尷尬的咧下嘴,急忙和我解釋了一句,說他不是有意的,我苦澀的回了一句,說:“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廢人,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會拖累別人,甚至我還害死了我爸,我是個罪人。”
此時此刻,我的內心幾乎已經全線崩潰,我以爲自己可以撐下去,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三哥帶我去見了我爸,我爸躺在一口水晶棺材裡面,面容安祥,我看的失神,呆滯了半天,三哥看着我這副頹喪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接着說:“你爸生前交代過,他說這輩子欠你們母子太多,但是已經沒有機會再彌補了,所以他讓我們替他照顧你,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定要讓你們母子團聚,還有你爸要我轉告你一句,如果不甘心,就放手去做吧。”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三哥一眼,三哥對我點了點頭,說:“我和你陶叔,還有你這麼多的兄弟朋友,都會幫你的。”
離開的時候,我見到了陶純,她和我說了幾句話,多是安慰我的話,然而關於我和丁嘉的婚事,她卻隻字未提,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看開了,又或者是不願意提起罷了,但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我都應該謝謝她,謝謝她現在還能站在我身旁。
第二天一早,我爸出殯,在他入土爲安後,我留在墓前呆了整整一天,在我十五歲之前,我記憶中的他,完全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存在,甚至說是一個仇恨的存在,十五歲之後,他的身影在我的記憶中逐漸清晰了,而恨意也隨之變得愈發強烈,直到那年他消失了以後,我瞭解了太多不爲人知的事情,也對他的改觀越來越大,也是從那時候起,我纔開始把他當作是一位父親,而不是仇人。
然而時過境遷,短暫的重逢過後,接踵而來的卻是陰陽兩隔,或許他現在還能活在我的記憶中,但是多年以後,當我也成爲了一抔黃土,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