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來到一處高大的楊樹下,因爲已經是寒冬,樹葉早已凋零殆盡,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
然姐站在我旁邊。面容清淡,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嘴角忽然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不管是什麼時候。或者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她笑起來依舊那麼美麗動人。
我看了她一眼,心裡面有太多的話想問她,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後來還是她先開的口,說:“小皓,姐知道你現在心裡面一定有很多疑問,但是這些疑問姐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姐只希望你不要怨恨姐,姐是真的很在乎你,只是……”
然姐說到這裡突然哽住了,沉默許久後,再次轉過頭來,緊盯着我的眼睛看,神色黯然,問:“你能懂我的意思對嗎?”
我幹愣着,想了一會,隨後搖了搖頭,雖然說她看起來真的很憂傷,但我也是真的不懂,而我又不想騙她,所以我只能搖頭。
然姐見我搖頭,笑的更苦了,說:“也是,是我太天真了,畢竟你現在還什麼事都不知道,又怎麼會懂呢,不過小皓,姐希望你可以永遠記住,無論是在什麼時候,又或是身處何地,姐永遠都會站在你的身後,而你也永遠都是姐最在乎的人。”
然姐說的這番話雖然很動情,但卻不是我現在心裡面急切盼望聽到的,我現在就想知道她爲什麼一直躲着我,更想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我,至於她是否在乎我,這點我心裡一直都很清楚,她一直都很在乎,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問她,可是卻張不開嘴,因爲我隱約能感覺得到,在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她還是會繼續躲着我,那麼與其如此,到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比較好。
這時候之前那輛越野車突然開了過來,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車上的大伯看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很平淡,沒有絲毫的色彩,之後他又看了一眼然姐,說:“該走了。”他說這話時的語氣也同樣平淡無奇。
然姐嗯了一聲,突然轉過身抱了我一下,貼在我的耳邊小聲的說:“姐喜歡你,但是……”然姐說到這又一次哽住了,沉默了一會,又接着說:“但是我們真的不適合,你應該聽你爸的,以後不要再跟我聯繫,也不要再惦記着我,還有不要總是針對那個女人,她是真的關心你,纔會讓我離開你。”
然姐口中的這個女人指的應該就是喬姨,現在即使她不這麼說,我也不會再去針對喬姨,因爲我現在已經想明白很多事,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樣無理取鬧,至於我媽,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爸和喬姨會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我心裡面酸酸的,嗓子眼也酸溜溜的說不出話,然姐對我有多好,我心裡面一清二楚,現在突然就要這麼離開她,我是真的捨不得,喜歡一個人容易,忘掉一個人卻很難。
良久後,然姐放開了我,轉身往車上走,我心裡面突然很不捨,本來還可以裝做出一副堅強的模樣,可是真要看到然姐走了,本來就不堅固的城牆,瞬間就垮塌了。
我很突然的拉住然姐,非常認真的看着她,說:“能不走嗎?”
然姐苦笑着搖了搖頭,說:“等你長大以後再說吧,或許有一天姐還會回來,如果等姐回來以後,你還一直喜歡姐的話,姐或許可以……算了,當姐什麼都沒說,姐不該給你這樣沒有任何希望的期盼,更不想因此束縛你一生,我們可能是真的不合適吧。”
她這話說完以後,很決絕的掙脫了我的手,直接坐上車,車門一關,旁邊的大伯就直接踩着油門揚長而去,車在啓動以後,這大伯回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很複雜,我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然姐就這麼走了,我突然顯得很失落,也很彷徨,獨自一個人無助的往回走,等我上車以後,我爸突然問我:“說完了?”
我嗯了一聲,我爸輕微的搖了搖頭,沒再說話,這時候三哥又突然回過頭跟我說:“小皓,這事你可別怨你爸,也別怨我,我們也是爲你好,我們也不想眼睜睜的拆散你們,只是有些事情就是那麼草蛋,當初我和你爸要是早知道你和那丫頭認識,早就給你換個學校了,也省得招來這麼多麻煩事。”
三哥越是這麼說,我越是好奇,就問他這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跟然姐在一起,又爲什麼非要逼着她躲着我,三哥回頭看了我爸一眼,長嘆了一口氣,根本就沒給我解釋半個字,然後踩着油門開車往回趕。
我爸這個人總是冷冰冰的,現在也是如此,三哥不說,我就想問我爸,我爸突然兇了我一句,說:“你想知道那麼多幹嘛,你現在連你自己都管不好,就知道給我惹麻煩,等你什麼時候能管好自己了,再來跟我說這些事情。”
我爸說話的語氣雖然很兇,但是他說這話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是他已經鬆口了嗎,可是我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算是管好自己,不打架不惹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如果真要是這樣,恐怕我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然姐了。
在路上的時候,三哥一直很興奮,跟我爸說:“今天給楊東遜這老傢伙收拾了,咱們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很久都沒這麼爽過了,不過話說回來,二哥你還真是有遠見,怎麼就猜到李家那丫頭今天一定會來的。”
我爸反應很平淡,冷冰冰的說:“我也不是確定,就是在賭。”說着我爸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自然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這次賭注的籌碼就是我,如果然姐真的在乎我,那麼然姐必然是會來救我的,如果然姐不在乎,那我今天肯定必死無疑,不過幸好然姐最後還是來了。
我爸這次賭的很大,這次楊東遜栽在然姐手中,憑然姐這麼深厚的背景,楊東遜肯定是在劫難逃,而且然姐向來聰慧,她自然也會想到,如果她不幫我把楊東遜徹底擺平,那麼楊東遜日後肯定會伺機報復我,所以她在離我之前,肯定會幫我做好收尾擦屁股的工作。
一旦楊東遜垮塌,這座城市又將會少一個地下勢力,這對我爸來說肯定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而且這次我爸來救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之所以會單槍匹馬來救我,並不是因爲他身手有多高超,就算他身手再高超,也不可能以一敵百,更不是因爲他面子有多大,能讓楊東遜主動放人,如果真是這樣,楊東遜早就給我放了,又哪裡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歸根究底,原因還是出在然姐身上,因爲一旦然姐帶着軍隊介入,那麼這涉及到的罪名就非常大,比如叛亂什麼的,否則軍隊是不可能會輕易出動,而我爸也正是擔心這一點,所有才沒敢帶自己的兄弟過來,因爲一旦帶來的人多了,兩邊同時發生火拼,到時候不光是楊東遜,就連我爸都得跟着倒黴,就算有然姐護着,恐怕也是不行,他楊東遜也不是傻子,到時候肯定會死抓着這一點不放,拖着我爸跟他一起下水。
等我們回去以後,三哥先把我和我爸送回了家,然後他就回去了,我爸本來還讓他留下來吃飯,但是三哥看起來特別猴急,估計又是要和靜姐造小人去了,所以我爸也就沒強留他。
三哥走後,我就和我爸上樓了,剛回到家,喬姨就跑了過來,一臉擔心的問我和我爸有沒有事,我倒是沒受什麼傷,不過我爸身上全是傷,喬姨就讓我爸坐着,然後去拿藥酒給他擦。
從我剛剛一進門,我就聽到喬晗一直在房間裡面大喊大叫,吵着嚷着讓喬姨給她放出去,我大概也能猜到喬晗爲什麼會被關在房間裡,肯定是她不放心我,想去救我,但是她要是真去了,無疑是去白白送死,所以喬姨只能給她關房間裡。
這麼一想,我心裡面真的很感動,喬晗最近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現在又受了這麼多委屈,我心裡面挺過意不去的,這時候喬姨突然喊了我一聲,讓我去拿鑰匙給喬晗放出來。
我嗯了一聲,趕忙拿了鑰匙去開了門,門剛打開,喬晗一見到是我,突然就撲我懷裡了,哭的稀里嘩啦的。
我抱着她,輕撫着她的後背,跟她說我已經沒事了,可她就是一直哭,哭的我挺心煩的,但是我又不能說,現在要是再說她兩句,估計今晚都不用睡覺了,全家人都得把她當小祖宗一樣供着。
後來我就拉着她進了房間,跟她在牀上坐下後,她還一直抱着我,不過還好,沒怎麼哭了,這要是再哭,我非得瘋掉不可。
她臉上的紅手印已經消退不少,可還是能看到紅印子,我看着怪心疼的,輕輕地摸了一下,問她還疼不疼,她搖了搖頭。
我苦笑着,跟她說了一聲對不起,她突然吧唧一下就親我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