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城樓上的氣氛象是被瀝青澆灌過一樣,在凝固中窒息。
沒想到!
真是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居然慕蘭統帥是一位比蒙!
這一瞬間,海倫和雷耶斯將軍幾乎想到了自殺謝罪!
海加爾戰役中,無數福克斯祭祀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召喚出“星雲連鎖閃電”阻擋人類大軍追殺比蒙,在今夜,這個不世奇勳悉數被這個背叛祖國和同胞的狐人叛徒糟蹋了。
“誰說我是你們福克斯了?”慕蘭統帥隆美爾一陣奇怪地大笑,用最最戲謔口吻調戲着城樓上每一個比蒙的神經:“難道說長了一條狐狸尾巴就是你們狐人了?”
“住口!”海倫憤怒地用手中的黃金權杖指住了慕蘭統帥隆美爾,環抱在胸口的青銅版《祭祀法典》劇烈起伏着:“叛徒!如果福克斯的身份真的讓你感到恥辱,你可以割去那條代表狐人的標誌!有你這樣的同族,是我們狐族最大的不幸!”
“穿的象個孔雀一樣的狐人美女,你又是誰?”慕蘭統帥隆美爾哼了一聲,抹了抹自己和鬍鬚,也着眼打量着嫵媚到讓人缺氧的海倫。
“她是我的妻子!”劉震撼一把拉住了正欲開口的海倫,居高臨下看着慕蘭統帥,目光平靜。
“這個狐族美人下一站將會出現在我們慕蘭‘加裡曼丹城’最低賤的妓寨中!我保證!”隆美爾眯緊雙眼,窄射出一道精光,狠狠地鎖定了海倫,他的語氣只有使用最惡毒地誓言時纔會用到。
海倫被這句惡毒的詛咒氣地花容慘淡,渾身發抖。但是對方歹毒的目光更讓她不寒而慄,有這種目光的男人,都是說到就會做到的男人,海倫從李察的眼睛裡不時可以看到這種眼神,很熟悉這種眼神背後的意味。
“我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賣到‘加裡曼丹城’做男妓?替慕蘭帝國陽痿的男人們,慰藉你們女人乾涸的心?”卡恩親王屈起自己強壯的胳膊,擺了個展示肌肉地健美造型。
“忘了告訴你,我們萊茵族一天能行房八十六次!你們這些慕蘭陽痿一定很羨慕!”親王殿下對着慕蘭統帥擠了擠眼睛,仰天一陣哈哈大笑。
作爲久歷官場的老油條,殿下說起刻薄話來也是一套一套。
城樓上也響起比蒙們地大聲鬨笑。幾個年青的女祭祀聽到親王殿下這種非常令人臉紅的粗話,都一陣尷尬,不過同時也暗暗覺得解恨。
“將死之人,總有說兩句狠話的機會,我仁慈地留給你們這個發泄的空間。”慕蘭統帥隆美爾沒有被親王殿下的話激怒,臉上帶着一絲淡淡地嘲諷,揮揮手,讓牽着銀象的黑人象奴轉身走人。
“隆美爾,你是福克斯和慕蘭人的混血?”劉震撼一句話就讓這位美帥的腳步又遲滯住了。
“神權代言人,你終於看出來了?”隆美爾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住了這個穿着如同刺蝟,脖子上掛着一串骷髏項鍊的比蒙祭祀,他有點討厭這個傢伙,對方的目光總是讓他有點不寒而慄,象背後插進的一根芒刺。
“慕蘭人的眼睛中有厚厚的血絲,就象血戰後沒有擦拭的彎刀,你也一樣。”劉震撼撇了撇嘴,帶着一份憐憫盯住了慕蘭統帥隆美爾:“福克斯一族雖然生育艱難,但是和異族孕育出混血後代也是可能的,你們慕蘭人在比蒙王國搞地下獵奴活動已經很久了;我猜,你的母親應該是被獵捕獲到慕蘭帝國的一位福克斯女子!”
“獵奴?”隆美爾悲愴地長笑,重新把銀象調轉過身,帶着點點星光的淚眼死死凝視着劉震撼:“莊嚴的神權代言人!你憑什麼一口咬定我的母親應該是被慕蘭人獵捕的?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劉震撼皺了皺眉頭:“難道我們的福克斯女子還會自動跑到你們慕蘭帝國去不成?”
“我的母親來到慕蘭加裡曼丹城時,僅僅十三歲,才十三歲!”慕蘭統帥象頭從沉睡中醒來的火山,陡然間爆發了,此刻溫文爾雅和他再沒有任何瓜葛,剩下的只是獰厲如同野獸一般的表情:“她是被你們這些比蒙權貴賣給慕蘭商人的!是當作商品一樣出售,用來換取美貌的慕蘭舞姬!你們這些該死的比蒙野獸,我已經詛咒了你們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你居然還來問我這麼幼稚的問題!”
“福克斯都是貴族!誰敢將福克斯少女當作商品出售!”劉震撼的頭皮剎那間繃緊了,眼神也開始變了。
“我和說這些幹什麼……”慕蘭統帥隆美爾閉上眼睛,努力呼出一口長氣,睜開眼時,一根手指也戳向了劉震撼:“比蒙神權的代言人!今天我會來親眼看看你們這些比蒙,就是爲了告訴你們……讓‘嗜金蟻’吞噬你們一萬多人只是開始,明年我會率領慕蘭大軍南下,飲橢桑乾河,把慕蘭戰旗插遍多瑙大荒原!把你們所有的比蒙男人碾成粉,將你們的女人全部販賣到妓寨裡去,呵呵,你們喜歡販賣人口,我就讓你們嚐個夠!”
“告訴我,你母親到底是怎麼來到慕蘭帝國的!如果你還尊重你的母親,就把事實告訴我!”劉震撼一拂豪豬皮袍,指住了慕蘭美帥的眉心:“我是戰神的使者,如果你還相信這世間還有公正,就把這件事告訴我!”
隆美爾的心頭微微一驚,這位比蒙權貴的眼神,犀利得猶如一支破空而來地長箭,被他的手指着,居然眉心間也有一種癢癢地錯覺……這是第六感觸覺到極度危險的預告,隆美爾起碼有五年時間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告訴你也沒有什麼。”隆美爾彎起嘴角,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你以爲我們慕蘭人就那麼容易能在別人的國家搞販奴貿易?是啊!尊貴的戰神代言人!在比蒙王國,福克斯是世襲貴族!可是你想過沒有,貴族中難道就沒有家道中落的破落戶?那種死了全家也沒人在意的破落貴族!想一想,比蒙神權的代言人!如果你們比蒙權貴中沒有人夥同慕蘭人一起進行奴隸貿易,我們慕蘭人就算有通天地本事,又怎麼可能潛入你們王國不被邊防軍發現?在異族的土地上,誰能做到這一點?”
“究竟是誰?究竟是哪個比蒙貴族在夥同慕蘭人做交易?”劉震撼咬着牙問道,手背上的一粒粒雞皮疙瘩暴然凸起。
他想到了繳獲的慕蘭地圖,那上面標註的完美無缺的地形!他想到了海倫家族所在的楓葉村慘案!慕蘭在進行販奴貿易時,爲什麼耳目如此聰敏?爲什麼專挑比蒙的兵力真空環節下手?爲什麼每次得手之後都能從容逃脫?對於這中間存在的疑問。劉震撼一直覺得有點糊塗。但現在已經豁然清晰了!
“母親曾經告訴我一個名字,我即使下輩子也仍然銘記着!羅——森——博——格!”隆美爾微笑着看住了劉震撼:“對!就是你們比蒙王國東北行省的總督閣下!我忘不了這個罪惡的名字!千百個日夜,我夜不能寐,爲的就是有一天親手取下他的腦袋!就是這個卑劣的貴族,就是這個東北總督,三十年了!有多少福克斯的少女因爲他被販賣到了慕蘭?你們這些比蒙權貴或許也參與了這個卑鄙的貿易?別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慕蘭舞姬的滋味不錯?哈哈……我可憐的母親。她從十三歲來到慕蘭,直到二十歲死去,一生都活在日夜凌辱中……十年前我就發過最毒的誓言,我會有一天親自踏上你們的土地,用鮮血去慰籍母親的在天之靈!到那時,我會親手割去自己的狐尾!割去這個恥辱的標誌!”
這位慕蘭統帥已經明顯失態了,雖然他沒有講述自己的悲慘童年是如何度過的,不過從他那種可以燃燒的怨恨怒火面前,需要不需要說明,已經不再重要了。
劉震撼深呼吸了一口,一陣默然。
如果隆美爾所說的是事實,那他今天報復,完全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站在劉震撼的立場上,這個孝子卻是比蒙永遠的死敵!
城樓上的比蒙們全部傻了。
首先是慕蘭統帥隆美爾是福克斯,緊跟着又發現他是混血,再後來又牽引出了他的母親——一位可憐的,被歹徒賣到異鄉的狐族女子!最最可怕的是,還從着位慕蘭統帥的口重聽到了關於比蒙高層的巨大丑聞!
以上這一連串時間的複雜和震撼程度,大大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極限,如此曲折的內情,簡直是在描述一個天方夜潭般的故事,直覺告訴所有比蒙,這位慕蘭統帥絕對沒有胡扯,他的激動絕對不是出於僞裝,而是真情流露。
威瑟斯龐總督羅森博格府邸中那些妖冶的沙漠舞姬,在場的比蒙權貴也都有幸見識過,在比蒙王國的權貴中,唯一擁有沙漠舞姬的,也只有這位福克斯現任族長,王國一等公爵,統管一省軍權的封疆大吏!
“我向你母親,一位可憐的福克斯女人的在天之靈發誓!如果我有一天能夠回到比蒙王國,我會把這個褻瀆了比蒙最高貴尊嚴的敗類,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劉震撼低聲嘆了口氣,一陣無語,他原來還在暗暗盤算,該怎麼樣才能出其不意地幹掉這位慕蘭統帥,現在這個想法已經完全捨棄了。
“不必了!你們不會有第二條路可走了!還是準備接受屬於你們的命運!沒想到圍困了這麼久。你們這些權貴的氣色還是這麼好,果然是和我印象中所想的一模一樣!真替你們勇敢的士兵感到委屈。我想着四天,大概是他們省下自己地口糧在餵飽你們這幫貴族老爺?”
城樓上此刻除了一隊哨兵,就是一羣比蒙權貴,狼狽地衝出蟻海,比蒙戰士們現在的造型都有點蓬頭垢面,至於貴族們,劉震撼自然不能讓他們也這麼寒酸,所以城樓上的貴族和士兵之間,的確有着明顯的區別。
慕蘭統帥是親眼看着這些比蒙在沒有輜重和給養的情況下進入了古城,這麼說,完全是出自於想當然,很合乎邏輯……當然了。劉震撼也不會傻到和這位慕蘭主帥去解釋。
“好了,隆美爾。你不需要說的這麼大聲,擾亂軍心對我們而言是沒用的!”劉震撼笑道:“我想再問一問你,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除了放棄驕傲和尊嚴向你投降,忍受你強加給我們的屈辱之外,我們這支殘存的比蒙軍隊只有徹底滅亡這一條路可走?”
“明天桴夜古城將恢復正常!你們沒有機會地!今天兩萬慕蘭蘇丹地禁衛大軍也來增援我了!禁衛軍官們非常渴望和你們一戰,能親手擊敗愛琴大陸最強的軍隊,是驕傲的慕蘭摩羯最大的自豪!”慕蘭隆美爾統帥抿着嘴,微微搖了搖頭:“神權代言人,你很英勇,我們慕蘭飛蜥騎士一共只有兩人,我沒想到戰無不勝的馬達維基亞騎士會死在你手中,不過你地魔寵似乎也被蟻海吞沒了,呵呵……個人在武勇,在數以萬計的大軍面前仍然沒有太大用處,我現在最後問你一次,你們投降不投降?”
“我個人倒是願意投降,因爲我是神曲薩滿,戰神代言人是不能死的!不過就是我一個人而已!古城遺蹟中的比蒙戰士,沒有一個人會投降的!如果你真的想證明慕蘭武士的英勇,那你就來試試!”劉震撼哈哈大笑:“不讓我見識到你們的實力,我是絕對不可能投降的!”
“冕下……你……”卡恩親王大驚失色,神曲薩滿在戰前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傷戰士的士氣了。
劉震撼一揮手,制止獅心親王再說下去。
“如果帶着一位比蒙神權的代言人,殺進比蒙王國,不知道普通比蒙看了會是什麼表情?是悲觀?還是徹底絕望?我可憐的母親落難時,爲什麼沒見到你們的戰神來拯救她呢?恩!真是個好主意!”慕蘭統帥仰頭思考了一下,對着劉震撼很殘忍地笑了笑:“比蒙的神權使者!我接受你的投降!你現在可以祈禱了……等我的慕蘭摩羯們攻入古城,你連給這些比蒙送魂的時間也不會有的!我會讓這裡所有的比蒙女人全嘗一嘗我母親當年的遭遇!你會有幸目睹這一切的!盡力阻擋我!但願你們能擋得住!我要讓你這個戰神使者,眼睜睜地看着這種慘事在你面前發生!我要讓你們那種虛無縹緲的神邸從此變得一文不值!”
“這得看你的本事了!欣賞仇人絕望的眼神,是我也很喜歡乾的事!”劉震撼抱住了胳膊,一陣嘿嘿大笑:“來!橫行沙漠無敵的美帥!來!讓慕蘭勇士的屍骨填滿古城遺蹟前!我等待這個時刻也很久了!千萬別給我機會,讓我主動投降!”
“好一個猖狂的野獸!”不待美帥發話,一位美茵茨就站了出來憤然大罵。
這位沙漠精靈大概三十歲左右,英俊而成熟,身披着猩紅色的大袍,懷裡飽着一個樂器型的皮套子。
這位美茵茨單手一掀,懷中的皮套輕飄飄飛出了好遠,露出一隻鐵骨錚錚的樂器,曲頸四相十二品,活脫脫一個琵琶,這位沙漠精靈擺出的造型也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酷得象頭猛獁巨象。
劉震撼翻了翻白眼,覺得這個精靈好歹也是個男人,怎麼抱着一個琵琶滿世界跑,當自己是持國天王還是王昭君?
“久聞比蒙神箭天下無雙,不知道有沒有哪位比蒙神箭手有興趣和我比一比?我是沙漠美茵茨,琵琶射技是我們傳統絕技,在塔克拉瑪戈沙漠我們美茵茨還沒遇到過對手!看你們也有幾位帶弓者,有膽量嗎?”這位沙漠精靈一一掃視着城樓上的幾位弓箭手,他的猩紅大袍隨風鼓盪開來,可以看到大袍內襯上面的左右各有一排插袋,上面放滿了黃黑相間的九寸短箭,難怪沒有佩箭囊。
“我來!”‘比加之風’聯隊的一位神箭哲琴憤然一步上前,用力揮舞着自己的銅股紫檀長弓,對着城下的沙漠精靈狂吼道:“你不必故意挑釁,妄圖打壓我們的士氣!比蒙的豪斯神箭手從不畏懼任何挑戰!你是在找死!”
“那你準備好死了嗎?”這位沙漠美萊茨呵呵一笑,輕輕掃了掃自己懷中的琵琶上的五根豎弦,盪出一片金戈鐵馬的蕭殺之音,他的猩紅大袍中立刻飛出了五根黃黑相間的短箭附上了琴絃,非常神奇。
慕蘭美帥笑了笑,揮揮手,立刻有一位砒霜巨人揮動自己粗壯的胳膊,將手中的火炬掄向了古城遺蹟,忽忽亂躥的火光,就象是一道流星,曳出一條火紅的痕跡,在天空中旋出一團燦爛。
幾乎在砒霜巨人扔起火炬的同時,五道黑黃色的箭影如同迅疾的閃電,從沙漠精靈手中的琴絃激射而出,直奔城樓上的豪斯族神箭哲琴,跟後才響起一陣鏗鏘有力的掃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