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山村裡藏不住事,很快趙清河瘋了的消息傳到村莊各個角落。當時的狀況已經被歪曲得找不到原樣,什麼趙清河跟牛拜把子、要吃生吃活牛甚至變成了牛的傳言都出來了,甚至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使得安寧的山村又多了一些談資,趙清河這個名字又一次成爲人們茶前飯後的笑料。

王氏興沖沖的奔回家,纔到家門口就嚷嚷起來,“娘,當家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孫老太正跟未滿一歲的曾孫郭德才曬太陽逗趣,大老遠就聽到王氏大呼小叫不由皺起眉頭,她這個媳婦最是上不得檯面,一股子粗鄙味。

趙老二從屋裡走了出來,對着王氏吼道:“你個敗家娘們,叫喳喳個啥。”

王氏並沒有因爲被訓斥而惱怒,依然樂呵呵的道:“你們猜我剛出去聽到了啥消息?”

趙老二沒耐煩聽她賣弄,“賣什麼關子,趕緊說!”

王氏抿着嘴眉飛色舞的,湊到孫老太身邊,拉個小凳子一屁股坐下去,“趙清河瘋了。”

原本不屑一顧的孫老太也圓了眼,趙老二直接激動的湊到王氏身邊,“你說什麼?趙清河瘋了?”

王氏笑着點頭,原原本本的將聽到的消息告訴大家,還不忘添油加醋了一把。原本聽到的就不是一手消息,加了不少料,如今說出去的更是完全找不到當時啥影子,讓孫老太和趙老二都篤定趙清河是真的瘋了。

趙老二拍手叫好,“報應啊!原本想幫襯他們一把還拿喬,現在兒子瘋了,我看他們怎麼活。”

孫老太卻是疑惑道:“你們早上瞧的時候,不是說大好嗎?怎麼突然就瘋了呢?”

王氏不以爲意,“娘,這是大傢伙都瞧見的,真真的。怪不得今早上我和當家的就覺得他怪怪的,一個破方子想要一千兩。一千兩啊!都能把咱們整個村買下來,還跟我們耍無賴的,怕是那時候都不好了。”

趙老二早上的時候也覺得這趙清河和從前不一樣,王氏這麼一說,也覺得是腦子壞掉了:“可不是嗎,跟換了個人似的。”

王氏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娘,這趙清河瘋了怕是得要不少錢,他們家那個房子挺不錯的,咱們家這都住不開了,要不您跟老三說說,讓他把那房子盤下來?趙清河屋子裝得跟少爺房似的,弟妹講究也住得不寒磣。”

王氏一邊攛掇一邊不忘給婆婆上眼藥,不動聲色陰了妯娌一把。孫老太一聽,果然不悅的皺起眉頭。一想起那個自詡家境好,不把她放眼裡的兒媳就生氣。

趙老二瞪了王氏一眼,“你這敗家娘們,好房子肯定得娘住,哪裡落得着我們這些晚輩?弟妹家境再好那又咋,嫁到我們家就是我們趙家的人,萬事不能越過咱們娘!”

王氏忙不迭點頭,還故意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說得什麼話,娘,我這張嘴該打,您別生氣。”

孫老太這才心裡舒坦了些,不再搭理這茬,“我會給老三遞消息,你們也盯着點,別讓人鑽了空子。那房子可是我們趙家的,沒得被一些不懂事的佔了去。”

趙老二和王氏對視而笑,那酒坊收益都被孫老太拽着,又是記在趙老三名下,流到他們手裡的不多。可這房子就不同了,他們這個家早就住不開了,要是能把那邊盤下,他們不管住哪邊都獲益,他們家銀寶和銅寶都還擠在一個屋呢。銀寶也十五了,擠在一起咋說媳婦。而且弄這事到時候還能賺個差價,又能撈上一筆,酒坊他們就賺了二十兩呢。

王氏一想起以後美好,嘴巴也管不住起來,“這個趙清河還真真是個敗家子,一個大好男人竟然喜歡男人,還爲個男人要死要活的……”

“閉嘴!”趙老二在孫老太發怒前直接喝道。

王氏一臉委屈,孫老太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你再叫大聲點!銀寶和銅寶都沒說媳婦呢。”

王氏頓時蔫了,家裡出了這麼個人,說親的時候很容易被懷疑她這兩個兒子是不是也有這個毛病,誰家願意把姑娘嫁過來守活寡?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孫老太語氣不佳,“這事只能爛在鍋裡不能透出去,別把我們家也給連累了。你們家這幾個不成器,謙和可是要考狀元的。”

王氏聽這話雖不悅卻忙不迭點頭,趙謙和是趙老三的兒子,十六歲就考上了秀才,如今還要更上一步。這關卡上要是出事,她非被休了不可。

趙謙和是趙老三的兒子,趙清河的事是趙老三傳回來的。趙老三全家住在縣裡,趙謙和也是在學堂裡的,趙清河一出事他們就知道了。若不然也不會這麼湊巧將酒坊趁機盤下來,他們和趙老大一家可處得不好,趙老大就算賣酒坊也不會找到他們頭上,都是趙老三出謀劃策又出錢弄的。

趙老三當時就勒令這事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別人看他們終是一家。雖說大佑朝可以娶男妻,不少大富人家都養着孌童,可實際依然存在不少歧視。尤其是不少大儒學士十分厭憎,覺得此舉有違人倫綱常,若是得知學生如此,便是棄之不用。他們可不敢冒這個險,全家都指着趙謙和擺脫泥腿子,跟着官老爺耍威風呢。

趙老漢兩口子也得了這個消息,雖然看着自個兒子好好的,心裡難免有些彆扭。可又不敢問怕刺激了趙清河,神色間透出一些異樣。

終是按耐不住張氏開了口:“兒啊,東口張家那牛是咋回事啊?”

趙清河頓時笑了起來,怪不得晚上這老兩口不對勁,原來是因爲這。害他還擔心他們發現了什麼端倪,認出他不是原裝貨,還想着怎麼應對呢,他可不想被當做妖怪燒掉。現在一聽頓時放心了,他也是農村出來的,很明白有時候一件事傳來傳去會變成啥樣。有人說他長了牛角,他都覺得不算離譜。

趙清河也沒隱瞞,原原本本將今天事告訴給老兩口。趙老漢抽着水煙,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

畢竟是同宗親戚,張氏有些着急道:“兒啊,你確定這牛是得了你說的那個傷料病?還會死?”

趙清河篤定,“我在書裡看到過,絕對沒跑。那牛老遠就能瞧出精神不對了,其實他們家估計也能猜出牛有些不對了,只是不大在意。”

張氏嘆氣,對趙清河的話深信不疑,雖說從前趙清河不靠譜,可他讀過書又聰明這是老兩口一致認同的。“現在正是春耕忙碌的時候,要是錯過了就是一整年的收益了,哪能讓牛歇啊,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趙清河搖頭,吃藥都是治標,最重要還是得休息。而且就算是吃藥,這也得人家讓治啊,這纔多久工夫,今早的事就傳成這了,人家哪會讓他治。

趙老漢許久纔開口,“上趕着不是買賣,他們不信也沒法,聽天由命吧。”

話是這麼說,可這牛在農家多精貴他們最是清楚,眼看着卻不能做些什麼實在着急。張家過得也不寬裕,家裡五個兒子,都到了要娶媳婦的年紀,正着急用錢呢,否則今年也不會租了這麼多地。

張氏爲人厚道,不是自家的事也很擔憂,“這牛不治真的會死?”

“若是平時倒是不一定,可現在春耕那牛被奴役得厲害,很大可能會病情惡化導致死亡。”

張氏一聽這話更愁了,趙老漢直接道:“咱們着急也沒用,人家不信也沒法子。這牛又不是說死就死,他們見不好自然會好生伺候。咱們該幫的幫了,問心無愧就成。”

趙清河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現在估計才晚上八點多不到九點,點煤油燈費錢,村莊裡又沒什麼娛樂早早就睡了。趙清河上輩子是個夜貓子,不到12點根本不會上牀,現在雖然換了個身體,可依然睡不着。

在牀上折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按耐不住起牀出門。

天空上繁星璀璨,月亮高懸,雖然沒有燈院子裡依然亮堂堂的,趙清河捻手捻腳的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村莊夜晚更加寧靜,遠處來傳來不明聲響。趙清河原本想着漫步月光下還挺浪漫,結果沒走多遠心裡就開始覺得毛毛的。沒路燈到處是野草樹木的鄉村實在不是夜晚漫遊的好地方,陰森森的讓人瘮的慌。從前看的恐怖片驚悚鏡頭一個個涌上心頭,一陣風吹來,惹得趙清河直打哆嗦。

趙清河哪敢再閒逛,趕緊往回走。夜晚漫步思考這種活,明顯不適合他。一想起他穿越的古怪,難保這世上沒鬼。而且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山上會不會下來猛獸,聽他外公說過,以前他們那個村從前晚上不能開門,興許門外就會有熊瞎子老虎。

這個山村可比外公那時候更沒開化,周邊連綿山林,豈不是更恐怖?趙清河越想越瘮的慌,腳步也變得急促起來。

眼看着就快到家門口,突然小腿被什麼東西一抓,嚇得趙清河失聲大叫,可還未發出聲就被捂住了嘴。血腥味充滿整個鼻子和嘴,使得趙清河作嘔。

一個低沉狠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想死,閉嘴。”

雖然經歷兩世,可趙清河都沒遇到過歹徒,作爲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面對歹徒還是非常恐懼的。趙清河欲哭無淚,早知如此他就不出來了,在牀上當挺屍也比這狀況好啊。這次要是掛了,可不一定再能穿越。他還沒在這世一展王霸之氣,要是就這麼掛了,他可真是太對不起穿越者這個牛逼稱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