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
張子奇便率先離開了，中午他都沒喝酒，因爲還有工作。
秦洛也只是小酌兩杯，然後便跟着秦光榮，繼續到了燒製車間。
金蛇劍還在打造。
不過，秦光榮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嘗試“覆瓦”工藝了。
而秦洛，則是跟着一位老師傅，隨意的車間裡參觀着。
他要挑選合適的材料。
正如同自己先前領悟到的那點一樣，鑄造領域，材質第一。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古法鑄劍的很多秘訣，什麼夾鋼法，三枚合，七枚合……等，大都還是在鍊鋼技術不發達的前提下，通過特殊手法，提升材料的性能。
科技不夠，手工來湊。
而現在……
根本不用那麼費力，直接市場上買就是了。
當然，首先自己得熟悉。
廠子的庫房裡，存放着各種各樣的鋼材小樣，零零碎碎的上百種，光看編號，都看得秦洛頭暈眼花。
鋼鐵是工業之母。
現在人類的鋼鐵工藝，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
就是……壁壘已經高到，非經專業學習，普通人都完全看不懂的程度。
看着這些鋼材的編號：
CPM 15V、CPM Rex T15、CPMREX76、S12-1-4-5、TSP4……
秦洛：？？？
不知道這套標準體系，是哪裡發明的？
估計是來自西方。
對於這套體系，秦洛考慮了一下是否要學習，但想了想，還是暫時放棄。
太過繁瑣。
且毫無必要。
直接上手感受。
所有的鋼材，說白了，也就一共四個維度：硬度、密度、韌度、耐腐蝕性。
一切問題都是熟練度的問題。
見過那麼多把劍，那麼多種材質後，秦洛憑藉手感，幾乎就能本能的確定，一款鋼材，適合做成什麼樣子。
當然，可能存在翻車。
但成功率，還是不低的。
隨手把玩着，掂量着，區分着，不同編號剛纔之間的細微差異，秦洛挑選了一會兒，一塊鋼材小樣，被他光榮選中。
跟過來的師傅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笑了。
“秦師傅還是專業啊。
秦洛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這師傅又道：“CPM3V，粉末冶金工藝生產的一種高韌性、高耐磨粉末刀具鋼，硬度爲58-60HRC。可以說是完美硬度。”
“耐磨，邊緣保持性能極佳，合金中主要含有高碳、高釩元素，最適合鑄造刀劍。”
秦洛點點頭。
“行了，就它了。”
……
走出去的時候，秦洛抽空百度了一下，CRM，發現這是一種工業工藝的名稱，中文名稱是“粉末冶金鋼”。
其主要特性在於，用昂貴複雜的製造工藝，來提供更均勻的碳化物分佈。
所以各項性能，遠遠優於尋常工藝製造出來的鋼材。
不得不說，現代工業對於傳統手藝的影響是巨大的。
古代的鑄劍師，要是能打造出這樣的鋼材，怎麼也能算是一代名家了。
不過，現代，也就幾千塊錢，隨隨便便就買到了。
當然……
現代的歸現代，傳統的歸傳統。
有些東西，還是可以玩出花來的。
甚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玩的更遠。
……
選了一個獨立的鍛造車間，秦洛開始“打鐵”。
好幾天沒直播了。
今天順勢就開了直播間，作爲自己第一次獨立鍛造的紀念。
“兄弟們，這兩天在龍泉，來找我的大學舍友玩耍，順便帶大家體驗一下，鑄劍。”
簡單的開場白後。
當！
秦洛一錘子就幹了下去。
因爲韌度的緣故，這塊鋼，錘起來沒有那麼簡單，其變形程度，相當之有限。
材質太好，也有弊端。
就是不好打造。
其實一個好的鑄劍師，就像是一個大廚，要合理的利用各種材料，充分搭配出一桌完美的大菜。
總要有取捨的。
生鐵，能夠打造出那種百鍊鋼成繞指柔的劍，軟劍，可軟可硬，甚至像承影劍那樣的非牛頓流體。
但，這種鋼，顯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累死自己也做不到。
不過，這一次，秦洛也只是先試試手。
噹噹噹……
秦洛很有耐心的，一錘一錘的敲着，時不時放在火里加溫，好讓自己更清晰的把握那個臨界點。
在幾十錘後，他便是鑄劍找到了感覺。
於是，錘的便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這就像是一個“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不管對於任何招式，只要略一熟悉，便已然可以輕鬆上手。
直播間的人數，此時也在不斷增長。
“服了，你是真的不務正業啊，又開始打鐵了？”
“我尼瑪……真會玩兒啊，男人的夢想。”
“請問，打出來的刀能拍蒜嗎？”
“哈哈哈哈，小心律師函警告……”
“請問直播間的各位家人們，鐵，是不是要比玉便宜啊？是不是意味着我能買得起了？”
“想屁吃。大師手造，六位數起步。”
“放心啦，我洛哥是很有節操的，從來不坑窮逼。”
……
茶姐看着彈幕裡一羣人在吹水，其實也不算陰陽怪氣，反正大家現在都已經接受這個“設定”了。
隨着秦洛的名氣越來越大，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
想了想，茶姐把秦洛之前“性感主播，在線打鐵”的那張照片，用房管賬號發了上去。
她就是會有這樣的“分享欲”和“炫耀欲”。
恨不得把最好的秦洛，紛紛展示出去。
就像之前在直播間說的那些，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突出一個字，秀。
“我草！這尼瑪肌肉！”
“夭壽啦，洛哥都開始玩擦邊了？舉報，必須舉報！”
“好清晰的肌肉，嘶，想舔，滋溜……”
“茶姐真大方，嘻嘻，好姐妹，發個座標，連夜空降。”
“已舉報……”
“舉報死全家！”
各種彈幕，羣魔亂舞。
茶姐心滿意足的露出笑容。
嘖嘖嘖……
虛榮。
此時秦洛還在一錘接一錘的錘着，鋼材本體，開始鑄劍顯露出一把匕首的形態。
從簡單的先開始。
對於這種鋼材的材質和特性，秦洛還沒有完全摸清楚，匕首的鑄造難度，顯然要比長劍，要簡單的多。
應力好控制。
火候也好控制。
接下來，便是繁瑣而精細的“燒製”過程。
旁邊的老師傅在看着，不斷說着之前的鑄造心得。
秦洛吸收了一些，也加入自己的常規操作習慣。
這種鋼材，最適合打造的溫度，是1100度左右，這和老師傅提供的數據差不多。
然後是退火。
接着做應力消除。
再之後，做硬化、淬火、矯正。
以及，連續三次回火。
等這全套的流程操作起來，夜幕都已經拉下了。
不過，看着手中這把黑乎乎的匕首，工藝卻依舊沒完，還剩下最後的一步，打磨。
暫時結束直播。
休息一晚。
第二天上午，秦洛便繼續開始直播打磨。
其實現代的打磨工藝，很多都開始採用砂帶機，電動工具拯救勞動力。
不過，秦洛還是堅持手磨一下。
倒不是看不上砂帶機。
其實本質上沒有多大區別。
只是，自己現實中第一次精細打磨，這個經驗和感覺的積累，還是比較重要的。
在磨劍的時候。
秦光榮也走過來看了，手中還拿着那把金蛇劍。
滿臉喜氣洋洋的樣子。
“秦師傅，燒好了，也打磨的差不多了，你看看？”
通體成型的這把金蛇劍，暫時還沒有開鋒，不過，看上去卻已經和電視劇裡的，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表面經過塗裝，呈現出一種金光閃閃的顏色，自然不是黃金，而是特製的顏色塗料。
秦洛放下手中的打磨，隨手拿起這把，挽了個劍花，一時間也覺得頗爲滿意。
就一個字。
帥。
冷兵器，確實有着一種來自基因深處的浪漫。
不過，秦洛也清楚，這種寶劍，只是“禮器”罷了，裝飾效果很好，很美觀，當然還是堅實耐用的，韌性和剛性也都很不錯，但沒開鋒，打人的時候，也只能當成棍子用了。
在秦洛心目中……
莫名的，對於“殺傷力”這種事，有種執念。
他的鑄劍理念，是源自於春秋戰國時期的。
那會兒的劍，還不是禮器的象徵，就是純粹的兵器。
沒開鋒，一劍捅不死人的，那能叫劍嗎？
玩了一會兒……
直播間倒是驚歎不已，各種臥槽，同樣覺得很帥，也有人問價。
但秦洛都沒做任何回覆。
這種，不可能賣的。
這把劍的成本，都要在五千塊錢以上了，而且是特殊部門定製的，之後還要經過各種特殊加工，聽秦光榮說，似乎還要加寶石塗層。
劍身加寶石塗層，倒也是常規操作，會顯得很華麗，花紋更精美。
但……那就更廢了。
純粹是驢糞蛋子表面光。
當然，人本身圖的，就是一個好看，貴重，有面兒。
把金蛇劍交還給秦光榮，他們繼續去測試“覆瓦”工藝，秦洛則是繼續磨着自己的匕首。
或者說，短劍。
這把，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弧度和裝飾，就是一把筆直的短刃，左右對稱。
秦洛磨了一個多小時，雪白色的鋒刃，開始顯露出來，顯得寒光霍霍，危險的感覺，瞬間瀰漫。
磨成。
秦洛反手握劍，站起身來。
“給我看看，哇……嘶，有點帥哦！”
茶姐有點小興奮的跑了過來，卻被秦洛伸手，攔在一米之外。
“等下！”
“別！”
“停！”
茶姐微楞，站在原地。
秦洛無奈笑笑：“這把匕首，太鋒利了，給你看下。”
旁邊有堅韌的鹿皮手套，秦洛隨手把刀刃放上去，都沒用力，淺灰色的鹿皮手套，就瞬間分成兩部分。
“拔根頭髮來。”
秦洛再次把匕首藏在身後，朝她身後。
茶姐“唔”了一聲，卻還是乖乖的，從衣領上，找到一根自己的長髮。
秦洛兩根手指拈着髮絲，另一隻手把斷刃豎起來，輕輕吹口氣，肉眼可見的，這根頭髮絲落到刀刃上的同時，便斷爲兩截。
“這就是書上說的，吹毛斷髮嘍。”
“再給你試試削鐵如泥。”
旁邊就有鐵塊。
秦洛隨手拿起一塊，匕首輕輕的削上去，簡直比削土豆還簡單，鐵屑紛紛落下。
茶姐人都看傻了。
這……
“這不是一刀就能捅死個人？”
她很是直接的說道。
秦洛：……
哭笑不得。
女人對於冷兵器的想象，真的是很無知。
“普通的水果刀，也能一刀捅死人。”
“不過，這把刀，可不止是能捅死人，這麼說吧，能一刀把脖子削斷，腦袋都削下來。”
“你千萬不要用手摸刀鋒，最好都不要靠近，否則，輕輕一下，可能就一根手指沒了。”
嘶……
茶姐再次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的後退一步。
都感覺有點害怕了。
這種東西，是真的嚇人。
難怪，秦洛剛纔都不讓自己靠近。
此時的直播間，粉絲觀衆也都是徹底的爲之炸裂。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兵？
想想，的確是血腥，強大，但好生誘人。
這種利刃在手，那可真的是……太刑了！
稍微一不小心，可能就會犯罪了。
“秦師傅，來，用這塊牛骨頭試試。”
旁邊的一個老師傅，笑着提過來一根碩大的牛骨，很粗，上面還有各種試劍的印痕。
秦洛單手接過，放在工作臺上，提着這把匕首，正手斬下。
堅硬的牛骨，瞬間被斬成兩段。
毫無壓力。
甚至都沒聽到什麼聲音。
接下來，秦洛又分別拿了一塊青磚，一塊石頭，分別去試了試，都是毫不費力的斬開。
連刃都沒卷一下。
這固然是因爲鋼材本身的強度和韌性，同時，自己在打造和磨製過程中，也是加入了一些特殊的手法。
疊浪法。
只是精度很高，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咦？”
“等等！”
“那個……”
“有個官方號，關注了我們。”
茶姐忽然輕聲提醒道，一時有點緊張且急促。
秦洛也是爲之愣住。
看了一眼。
是一個@海城公安的賬號，關注了自己。
還做出留言：秦師傅，有空來局裡一趟，我請你喝咖啡。（狗頭）
秦洛：……
一時間無言以對。
呃。
這種“神兵利器”，在國內，絕對是屬於管制刀具，太危險了，會對人民羣衆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造成極大的威脅。
秦洛現在忽然更加理解，這一行，沒落的原因了。
熱武器的擠壓。
社會環境的壓力。
光這兩條，它的定位，就只能侷限於“工藝品”和“裝飾品”了。
對外銷售的，開鋒都沒法做。
自古以來，都是俠以武犯禁。
可，俠都沒有了？
要劍有何用？
“哈哈，行了，知道了。那個，大家還有沒有想看，什麼武俠小說中的特殊神兵？我來試試打一打。”
“其實我自己挺喜歡絕世好劍的，血飲狂刀也不錯，還有蕭炎那把……玄重尺，張小凡的燒火棍，都可以試試。”
“哦對了，還有，霜之哀傷，有沒有人喜歡？”
秦洛很快便把話題娛樂化了。
國內，不允許有這麼牛逼的短劍存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