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欣彤身上的炸彈是被植入了皮下組織的,想要弄清楚炸彈具體數據,將炸彈挪出來,就必須動刀子。
而現在難就難在,這些個醫生對人體的各個部位倒是瞭若指掌,卻到底無法肯定這植入身體內部的炸彈有多大。
自己這一切下去,會不會正好切到炸彈?那可就不僅僅是自己死無全屍,還要連累一大羣人陪葬,罪惡深重了。
正因如此,幾個老醫師下刀是謹慎謹慎再謹慎,等到他們小心翼翼的將那枚炸彈的邊緣剔出來之際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齊安然看清顯示屏幕上的數字腦子有些發麻,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晏爻逃出來的時間或者說他逃出來之後並沒能立馬啓動這個炸彈,炸彈上面倒計時的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他們還有挽救這一切的機會。
又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等到一屋子的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這枚看似不大卻蘊含着可怕威力的炸彈整個挖了出來,在場的幾個內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炸彈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它是個可怕的雙生炸彈。
也就是說,它是兩個定時小炸彈牽連在一塊,一旦引爆了其中一枚炸彈,便會帶動另外一顆炸彈,兩顆炸彈一同引爆的結果可就不只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了。
但最爲棘手還是,做出這兩個雙生炸彈的人相當狡猾,他將兩個炸彈的線路全都連在了一塊,卻又故意將兩個炸彈的連接線逆反着來安裝。
這就意味着你要拆其中一個炸彈很有可能就會反其道而行引爆另外一個炸彈,而引爆了那個炸彈,又會反作用於另一個炸彈,最終的結果還是無法避免。
席瑾珩這些年在軍隊裡面呆着,別的不說,對於炸彈的研究卻是最熟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兩個炸彈的棘手點,看向齊安然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擔憂與惶恐。
“嫂子,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
齊安然知道席瑾珩有些慌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要在這兩個小時內完整拆下這兩個炸彈實在不容易。
是不容易,卻不是沒有可能。
齊安然咬了咬牙,鎮定道:“別慌,這種時候慌了無異於自尋死路。醫生繼續觀察寄主的生命跡象,你們幾個過來幫忙。”
齊安然此刻的鎮定好似感染到了屋內的所有人,令幾人因爲看到雙生炸彈的動搖消散了不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齊安然等人在手術室裡面爭分奪秒,霍亦臻等人也在外面緊急疏散周圍居住的民衆,將他們儘快送往安全區域,力圖將傷亡降低到最小。
經過幾個小時的疏散,附近的人已經不多了,霍亦臻等人卻還沒能等到齊安然等人的消息。
“阿臻,我們該走了。”白軒鬱等人接收到底下人疏散人羣的校報,微鬆了口氣,轉而將目光投向霍亦臻。
霍亦臻這會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你們走吧。”
在場幾人聞言俱是一愣,白軒鬱更是臉色大變:“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打算待在這?”
霍亦臻沒有說話,沉默以對說明了自己對此事的態度。
白軒鬱冷着一張臉,滿臉的不贊同:“阿臻,現在這可不是任性的時候,裡面的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人的生命在炸彈的面前實在是太渺小了,這炸彈一旦引爆,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你這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我知道。”
“你知道還”
“正因爲我知道里面有多危險,才更加不能離開。”霍亦臻迎視着白軒鬱的目光,一字一頓道,“白叔叔,我已經對不起過她一次,不能再對不起她第二次。這些年,爲了國家,爲了羣衆,爲了我的家,爲了我的兄弟,我做過太多次抉擇,也從來沒有過任性的權利。可這一次,在保障了其他人的安全後,我也想任性一次,陪着我虧欠最多的人同生共死。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白軒鬱到了嘴邊的勸告就這麼堵在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了。
許久,他才幽幽嘆了口氣,啞聲道:“罷了,你自己做決定吧。”
“那我們也”紀晟楠等人聽到白軒鬱這麼說,也想陪着霍亦臻一起留下,卻被霍亦臻先一步打斷:“你們送白總統他們離開,務必將他們全都送到安全的區域。”
“可是,將軍”
“沒有可是,這是命令!”
霍亦臻這是第二次跟自己手下的兵對峙,上一次是因爲自己的座位底下坐了顆炸彈,蘇浩宸當時也想過跟他同生共死,被他下了死命令撤離。
想不到兩年之後,同樣的事情再一次上演,這一次霍亦臻同樣也一步不退。
紀晟楠等人終究拗不過他,不情不願的妥協了。
白如卿是跟着白軒鬱一塊過來的,離開的時候自然也是跟着白軒鬱一塊離開的。
離開前,白如卿神色複雜的看了霍亦臻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霍亦臻也沒在意,空曠的走廊因着所有人的退散,這會只剩下霍亦臻一個人,靜寂得有些可怕。
時間過去的滴答聲每一聲都打在霍亦臻的心上,他知道這一聲聲的細響都是道催命符,隨時可能帶走自己和裡面之人的性命。
面對着千軍萬馬尚且能夠鎮定自若的霍大將軍,這個時候卻顯得焦躁異常,時而站着,時而坐着,時而又開始在走廊邊緣來回踱步打轉。
霍亦臻不知道的是,這時候不僅僅是他在這跟油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的團團轉,那些撤離的人們同樣焦急的等候着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
哪怕他們已經轉到了安全場所,可這個地方是他們的根,若非得以,誰願意離開自己的根,離開好不容易得來的美滿生活?
這一夜對於帝國的無數人而言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終於,在時鐘一點一點的快要指向六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緩緩的打開了,霍亦臻渾身驀地一僵,他有些害怕即將面對的會是一羣倉皇逃出,垂死掙扎的人們。
他甚至都不敢轉身去看身後的動靜,生怕這一轉身便是一輩子。
一、二、三、四
一雙手緩緩的自身後環抱住了他的腰身,將頭伏在了他的背上。
霍亦臻心下微動,啞聲喚了聲:“安然”
齊安然靠在這個寬敞而富有安全感的後背之上,用着沙啞而疲憊的聲音回了句:“我成功了。”
清晨第一抹陽光漸漸從遠處的水平線上投射出來,照進了這間空曠的醫院之內,將兩人緊密擁抱在一塊的身影無限拉長。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獲得了一次難能可貴的重生。
“一號實驗體的心臟已經取出,心跳指數並未發生異常,失血量過多,預計將在五秒內死亡。”
“注意注意,小心避開二號實驗體身上的炸彈,手別抖啊別抖啊,這可是人命攸關的事情,一個不小心我們可都得交代在這裡。”
亮白而嘈雜的手術室內,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隻貓混了進來,直至
“喵喵”
“該死的,哪來的貓?還不把它扔出去,誰帶過來的貓,趕緊把它給我弄死!”
“天哪,別讓它靠近二號實驗體,快阻止它,阻止它。”
“啊啊啊炸彈被觸發了,要爆炸了,爆炸了,救命!”
“天哪,怎麼回事?趕緊把它丟出去,救命,救命”
淒厲的慘叫聲混雜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以及爆炸時綻放的耀眼白光,生生將齊安然從睡夢之中嚇醒了。
齊安然緊抓着手上的被單,腦袋上滿是因爲驚惶而流出的冷汗,方纔的夢境實在太過逼真,以至於她半天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那究竟是夢,還是上輩子所經歷過的現實。
“喵”熟悉的貓叫聲再次從身邊傳了過來,也將齊安然的意識暫且拉回了眼前的現實。
齊安然轉頭循聲望去,便見雪團蹲坐在她牀邊,許是瞧見主人方纔的異樣舉動,這會正瞪着它那一對漂亮的貓眼關切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齊安然呼吸一窒,抱過雪團擼了一把,低聲道:“那隻貓是你嗎?在我死了之後,你幫我報仇了是嗎?”
雪團聽不懂齊安然的話,懵懂的擡頭看她,很是無辜。
齊安然笑了,恍然意識到那些是真是假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她現在過得很好,那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都不重要了。
這般想着,齊安然低頭親了雪團一口,又擼了它幾下。
一主一寵正歡喜的玩鬧着,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旋即便是家中女傭人盡職盡責的關切提醒:“小姐,該起牀梳洗了,一會應該就有人過來接親了,可別誤了吉時啊。”
齊安然愣住,這纔想起具體那場可怕的炸彈事件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而今天是她跟霍亦臻正式補辦婚禮的日子。
這場婚禮遲了將近兩年,卻到底沒叫他們錯過。
“好的,我馬上過來。”齊安然脣角微揚,抱起雪團迅速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齊安然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隔壁的休息室裡面幾個專業的化妝師已經早早便準備好,就等她這個主角了。
而在齊安然穿好婚紗,坐在化妝鏡面前任由那些化妝師在自己臉上折騰之時,葉昭陽也已經醒了,跟着001歡天喜地的推着小寶寶過來看熱鬧。
齊安然現在待的是顧景曜之前在帝都買的一套別墅,今天是他嫁女兒的大好日子。
顧景曜堅持新人結婚前三天不能見面,且必須從孃家出嫁,就把齊安然給帶過來了。
齊安然過來的時候順帶的把葉昭陽還有自家四個多月的寶寶也一併帶了過來,讓這個平日裡算得上冷清的別墅一下子變得熱鬧了不少。
幾個孩子在前面跑,顧景曜就在他們屁股後面跟着追,一邊追還一邊不放心的叮囑道:“慢點,慢點,別摔倒了。”
葉昭陽推着妹妹跑過來,一張臉紅撲撲的,滿是喜悅:“媽媽,妹妹長牙齒了,小小顆就跟小米粒一樣,好可愛。”
小傢伙長牙的事情齊安然早就知道,這會聽到葉昭陽如此歡喜的跟她分享,還是忍不住笑道:“是嗎?妹妹這麼快就長牙了啊。那陽陽幫我好好注意妹妹,看她什麼時候再長出別的小牙齒。”
葉昭陽雙眸微亮,拍拍胸脯,一臉嚴肅道:“嗯嗯,我每天都看着妹妹,她的牙牙一長出來,我就能看到了。”
001見狀也忙跟着葉昭陽打保證道:“001也會看着小寶寶,每天記錄小寶寶的飲食還有生長狀況,好好記錄下來的。”
“好,你們都很棒。”齊安然陪着兩人說了會話,便見注意力挪到了顧景曜的身上。
顧景曜站在距離齊安然幾步遠的地方,又是歡喜又是感傷道:“安然,你今天真漂亮。”
齊安然知道他是在透過自己聯想她母親當年若是穿上婚紗的場景,脣角微勾,難得害羞的低下了頭。
早上八點左右,冉嘉妮、雲千璃等幾個伴娘準時到達,陪着齊安然一塊等霍亦臻等人的到來。
“真沒想到我們幾個裡面第一個舉行婚禮的人是安然,我之前還想着要是時間夠的話,讓你們都來給我做伴娘呢!”
雲千璃這話一出口,可把其他人都給逗樂了。
“什麼時間夠的話,就讓我們給你做伴娘,人安然跟霍將軍早就領證了,你還想跟人比早結婚,小璃你是有多恨嫁啊?”
雲千璃聽到幾人這麼說臉一下子紅了,惱羞成怒道:“我纔沒恨嫁呢!我就是覺得霍將軍那麼忙,安然跟他就算要辦婚禮也得等上一段時間,誰知道”
幾人聽她這麼說又忍不住笑了,最後還是齊安然開口解救了她:“好了好了,你們這麼早過來就是爲了討論誰比較早嫁人嗎?”
“當然,不是,我們是來討論一會兒怎麼爲難新郎跟伴郎的。”雲千璃說着狡黠一笑,伸手將幾個伴娘都招了過來,一羣人熱火朝天的商量起一會怎麼坑人。
齊安然就在邊上看着,臉上掛着無奈且縱容的笑意。
於是乎,等到大概十點鐘,新郎官帶着一衆伴郎團趕到的時候,面對的就是幾個伴娘意味深長的笑容。
“咳咳,妮妮,你上。”雲千璃的臉上掛着再明顯不過的笑意,第一個將比較內斂害羞的冉嘉妮給推了出去。
冉嘉妮還是頭一回面對這樣的陣仗,深吸了口氣才道:“請你們先”
話還未說完,跟在霍亦臻身後的紀晟楠已經越衆而出,一把攬過冉嘉妮,當着所有人的面低頭親了下去。
“哦哦哦”邊上起鬨的聲音此起彼伏,冉嘉妮一張臉瞬間紅了個透,那還記得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
雲千璃見狀差點沒氣得當場跟霍亦臻等人打起來,竟然用美男計,卑鄙,太卑鄙了!
眼見着冉嘉妮這邊不中用了,雲千璃抿了抿脣,想要上前找回場子,纔剛往前走了一步便看到了人羣中似笑非笑的尹莫顏。
雲千璃:“”她怎麼忘了,這混蛋也在!
怪不得霍將軍明明就跟尹莫顏沒怎麼見過面,算不上特別熟,卻執意要請他做自己的伴郎,原來在這等着呢!
雲千璃心驚膽戰的往後縮了縮,生怕尹莫顏像紀晟楠那樣突然衝上來抱着自己來個熱吻,她丟不起這個人!
蕭筱一看雲千璃二人連連敗退,己方戰鬥力大減,眉頭微蹙,咬了咬牙,挺身而出。
她可是她們幾個裡面唯一的單身狗了,她就不信了這羣人還能用對付雲千璃二人的手段對付她不成。
然而,蕭筱到底還是低估了這羣人的無賴程度,她這一站出來,倒是沒有人上前強吻她,卻有人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大喊道:“老大,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爲了你,我可是把我好不容易保持了二十年的處男身都給賭上了,你可別辜負我啊!”
蕭筱:“”被強抱的人是她,吃虧的也是她好不好?爲什麼說得像是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一樣!
蕭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砸得有點懵,等她反應過來之時,新娘子已經被新郎官直接打橫抱起,跟山大王搶親似的扛起就跑,賊刺激!
一衆伴娘就這麼傻眼的看着霍亦臻抱着齊安然揚長而去的背影,暗暗讚歎,這哪是一國將軍,根本就是個活土匪啊!
不管怎麼說,霍亦臻以最快的速度將齊安然搶到了手。
神奇的是,顧景曜對此竟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只在霍亦臻將齊安然帶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狠瞪了他一眼。
一般來說,婚禮儀式舉辦前是需要女方的父親帶着女兒一路走過紅毯,走到男方面前再將女兒交到男方的手中,寓意着在那之後,便將女兒徹底交託給眼前之人照顧了。
可這個環節對於顧景曜而言卻並不是那麼容易,他就那麼挽着自家女兒的手,帶着她一步步走到霍亦臻的跟前,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澀。
欣喜於女兒已經長大,有了屬於自己的歸宿,酸澀則在於,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最終還是要拱手讓給別的男人,這心底怎麼想都有那麼一點點不甘心。
臨到把齊安然交給霍亦臻的時候,顧景曜雖然沒有做出什麼阻攔的行徑,眼眶卻是不受控制的紅了,甚至止不住的落了淚。
“霍亦臻,你要是敢欺負她,敢對她有一點點的不好,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霍亦臻眸光閃爍了一下,同樣嚴肅的回了句:“您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在,就絕對不會讓她在受一點委屈,一點傷害。這輩子,我都不會給您動手的機會。”
“但願如此。”
齊安然也沒想到顧景曜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哭,心裡酸酸脹脹的,感動而溫暖。
她跟着吸了吸鼻子,淡笑道:“好了,別哭了,堂堂一國元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哭,也不怕人家笑話?”
三個月前,炸彈事件之後,晏爻與翟高都被遣送回了帝國,參與事件的所有人,包括齊欣彤靳宏邈等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幾個主謀罪大惡極,已經被直接處決了,剩下的那些這輩子估計也都只能在牢獄之中度過了。
聯邦不是沒有想過趁人之危對帝國動兵,可同樣在幾個月前,恩雅公主回到皇朝正式繼任皇朝國王,成爲皇朝新一任的女國王,率先與帝國定下盟約。
聯邦若是對帝國動手,就是與帝國和皇朝爲敵,聯邦的新委員長也不是傻的,在那之後便主動提出了一系列賠償,通過賣好同帝國正式確定了盟約。
值得一提的是,因着齊安然與霍亦臻身份的特殊,兩人如今的這段婚姻倒是成了兩國友好結盟的代表,就跟當年的白如卿與恩雅公主一樣。
今天兩人的婚禮,請的雖然都是些熟人,可跟隨而來的媒體卻是比他們的請的賓客還要多。
顧景曜這一哭,整個帝國連同聯邦的人只怕都知道聯邦新任鐵血元帥在女兒婚禮上痛哭流涕,不捨得女兒嫁人了。
顧景曜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繼續這麼哭下去,指不定就該淪爲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也會影響到婚禮的進行,接過邊上人遞過來的紙巾隨意擦了擦,輕咳一聲道:“我的寶貝女兒今天出嫁,確實不該哭,應該笑纔對,應該笑。”
顧景曜說着衝霍亦臻又飛去了一枚眼刀,霍亦臻嘴角微抽,卻也能體會他的心情。
他現在也是有女兒的人了,只要一想到女兒長大之後會跟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臭小子結婚生孩子,他這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膈應。
好在,這個小插曲並未持續多久,很快兩人的婚禮便重新的回到了正題。
早在他們訂婚之前,白軒鬱便說過等他們結婚的時候,他會給他們做證婚人。
陰差陽錯,這場婚禮推遲了這麼長時間,就連兩人的身份也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白軒鬱依舊還是遵守了他的諾言成爲了兩人婚禮的證婚人,可這落在聯邦人的眼中,便是帝國對齊安然的看重,對聯邦的看重。
這讓許多因着聯邦之前爲了與帝國結盟讓出的那諸多好處而心懷不滿的人,心理好歹平衡了那麼一點,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白軒鬱站在兩人跟前,溫和的看着面前的兩個晚輩,笑問道:“霍亦臻先生,你願意娶齊安然小姐爲妻,從今往後不論你們國籍是否相同,也不論未來你們是怎樣的身份,貧窮還是富裕,疾病還是健康,都對她不離不棄,愛護她,保護她,忠誠於她,與她相伴到永遠嗎?”
“我願意。”
“齊安然小姐,你願意嫁給霍亦臻先生,從今往後不論你們的身份地位發生什麼樣的改變,不論你們遇到什麼困難,危難還是平安,快樂還是困苦,都無條件的相信他,支持他,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嗎?”
“我願意。”
兩人的結婚戒指是由葉昭陽拿過來的,小傢伙舉着戒指笑眯眯的偷看着兩人,面上滿是歡喜的笑容。
交換過戒指之後,兩人在衆人的起鬨聲中親密的吻在了一塊,還把捧花也丟了出去。
這一束代表着新人祝福的捧花最終落在了雲千璃的手上。
雲千璃也沒想到自己逃過了接親那一關,卻逃不過捧花這一關,在尹莫顏深情的注視還有在場諸人唯恐天下不亂的起鬨下,紅着一張臉落荒而逃。
想來,屬於這位“恨嫁”女孩子的婚禮應該也不遠了。
舉行過儀式之後便是婚宴了,作爲今天的兩個主角,霍亦臻與齊安然自然需要親自出面招呼一下客人。
而一直以來被霍亦臻強力鎮壓的那些個小兔崽子,這會也一個個蠢蠢欲動,想着在這大好日子肆無忌憚的鬧一鬧,把自家老大灌倒,然後鬧鬧洞房。
“誰先去?你你你你去。”
“憑什麼啊?我我害怕。老大那是什麼性子,你們比我還清楚,今天我們要敢灌倒他還敢去鬧洞房,明天等着我們的絕對就是魔鬼訓練,真正的地獄。”
“那就這麼算了?難得的機會,要不要這麼慫啊?”
“你不慫你上,反正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幾人湊在一塊嘰嘰喳喳討論了半天,竟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可見霍亦臻平日裡的積威有多深。
不過,他們不敢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白如卿早就等着這一天了,宴會剛開始沒多久便端着一杯香檳徑直朝霍亦臻走了過來。
“恭喜啊,霍將軍,鬧騰了這麼久可算是抱得美人歸了。”
霍亦臻又怎會看不出白如卿的來意,眉峰微挑,淡笑着回了句:“託福。”
白如卿看着霍亦臻那看似油鹽不進的模樣,雙眸微眯,笑嘻嘻道:“今天是你跟齊小姐的大喜日子,來往賓客這麼多,霍將軍不陪着喝幾杯,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霍亦臻聞言驀地轉頭目光沉沉的看了白如卿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我聽瑾珩說,恩雅公主幾個月前曾經到他們的醫院裡面做過一次身體檢查。”
白如卿愣了一下,注意力果然被引開:“身體檢查?”
“是啊,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呢?”
“一切良好,只不過平白多了個人,萬事還是得多注意的好。”
白如卿聽到一切良好四個字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又聽到後面那一句話,整個人便都僵住了,滿臉不敢置信的望向霍亦臻。
“多了個人?什麼叫多了個人?”
霍亦臻回他,故作驚訝道:“這個難道不應該問你自己嗎?”
白如卿心頭猛地一跳,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霍亦臻看他這副模樣,心中早已樂翻了天,面上卻還繃着一張臉,意味深長道:“恩雅公主回國應該也有好幾個月了吧。你現在過去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在孩子出世之前跟孩子的媽媽見上面。”
霍亦臻這話可以說是間接的肯定了白如卿心中的猜測,他終於再也無法維持住面上的的冷靜,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便急急忙忙離開了婚宴現場。
霍亦臻看着白如卿遠去的背影,眼尾微揚,隱隱泄露出了些許笑意。
不枉他得知恩雅公主懷孕的事情後憋了這麼久,果然這把好刀還得用在好時候才能發揮出它的作用,敢在他結婚的時候灌他酒,真當他好欺負啊!
早在白如卿主動湊到霍亦臻跟前同他敬酒之際,便又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們這邊的動靜。
這會瞧見白如卿神色匆匆的離去,許多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少人認爲肯定是霍亦臻剛剛對白議長說了什麼難聽話才叫白議長等不及婚宴結束便憤然離去。
瞧瞧白議長剛剛那臉色難看的,看樣子外界傳聞白議長跟霍將軍不過是表面兄弟,私底下根本不合的傳聞並未空穴來風啊!
一羣人因着白如卿的提前退場,瞬間腦補出了無數關於兩人過往的恩怨情仇。
齊安然雖然也覺得這其中有些貓膩,卻並不覺得白如卿是被霍亦臻氣走的,好奇的轉到了霍亦臻的身邊低問道:“你剛剛跟白如卿說什麼了?怎麼瞧他臉色好像都變了?”
“我只是好心告訴他,他喜當爹了的事實,免得他以後太驚訝把自己嚇到。”
“喜當爹?”齊安然雙眸驟然一縮,“你是說恩雅公主她”
霍亦臻點了點頭,一把拉起齊安然的手便往樓上走。
齊安然冷不防被他這麼一扯,跌跌撞撞的跟他往上走:“你幹嘛啊?”
“上樓,洞房。”
齊安然臉一紅,提醒道:“可是客人”
“沒事,有爺爺招呼。陽陽跟寶寶你爸跟你哥看着,也不會有事。”
霍亦臻這話一下子把齊安然的所有退路都給堵了,齊安然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乖乖跟霍亦臻上了樓。
兩人剛一進屋,霍亦臻便迫不及待的吻了上來,齊安然嚇一跳,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卻意外發現霍亦臻抱着自己的手僵了僵,眉宇間也不自覺的顯露出了幾分痛苦之色。
齊安然愣了一下,驚訝道:“怎麼了?我剛剛沒用力啊。”
霍亦臻搖了搖頭,淡笑道:“沒事。”
齊安然眉頭微蹙,往後退了一步,抓住霍亦臻的手將衣袖網上翻了翻,一下子便瞧見了他胳膊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跡。
齊安然倒抽了口冷氣:“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淤青啊?誰打你了?”
霍亦臻聽着齊安然關切而氣憤的話語卻是笑了:“你覺得現在還有誰敢打我?最重要的是還真就能打中且不被我報復?”
齊安然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試探的問了句:“我爸?我哥?”
“你哥。你爸還沒那麼沒品到跟我一個小輩計較。”他只會讓你哥來打我。
霍亦臻回想起昨天晚上顧墨闌突然跑來找你,一本正經的說要跟他好好切磋切磋的場景,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他嚴重懷疑,顧景曜之所以堅持要讓齊安然回家住三天,隔開他們兩個,就是爲了方便這幾天過來揍自己。
當然,他一個長輩對晚輩動手多少有些說不過去,所以他就讓顧墨闌過來了。
同輩較量,對方還是齊安然現在名義上的哥哥,霍亦臻能怎樣?當然是認命的躺平捱打了。
齊安然聽到霍亦臻這麼說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就說今天的婚禮怎麼這麼順利?我爸對你偏見那麼大,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你得手。原來是早就找人胖揍了你一頓,好歹出氣了。”
霍亦臻聽到齊安然這麼說,滿臉委屈:“你還笑,我這可都是爲了你。”
“噗”齊安然原本已經快止住笑了,聽到他這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終於繃住臉,可眼底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咳咳,好,我不笑,不笑了。”
霍亦臻並不滿足,依舊哀怨的看着自家媳婦兒:“我這可都是爲你受的,你得補償我。”
齊安然愣住:“補償?怎麼補償?”
霍亦臻這才笑了,湊近齊安然的耳邊,低笑道:“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好不好?”
“可可不是都有陽陽了嗎?”
“咱家沒什麼人,我爸跟我這一代都只有一個孩子。現在咱倆在一塊了,孩子當然是越多越好,家裡熱鬧,爺爺也會高興的。”
齊安然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就會拿爺爺壓我。”
“那你究竟願不願意呢?”
“不願意還能怎麼辦?你還想找別的女人給你生去?”
“怎麼可能?”霍亦臻眉峰微挑,“我這輩子只可能跟你一個人生孩子,所以沒辦法,只能勞累你了。”
霍亦臻說着直接將齊安然壓到了牀上,被子一掀,便將兩人全給蓋上了。
“哎,你這個色狼,我答應還不行嗎?”
“要一個,不,兩個。算了,還是多多益善吧。”
“你當我是豬嗎?還一個、兩個多多益善!要生你自己生去。唔”
屋內吵鬧的聲音越來越低,卻能夠叫人聽出他們話語之中暗藏的濃濃情意,那是隻有他們彼此才能夠明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