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沖刷,衝散了泥土,造成了滑坡。
王叔又罵了一句,然後將車開得更近了些。走出車外,我能近距離的看到滑坡現場。
“前方滑坡路段,車輛小心行駛”,路邊有一牌標語很應景的立着。
紅黑的泥土夾雜着大大小小的石塊堆在道路上,泥土裡面還有一根粗壯的樹幹。看這數量,皮卡車是肯定開不過去了。而且,如此數量的泥石堆,我們四人要清理乾淨的話,至少得花個兩三天。
“怎麼辦?”我問王叔。
王叔看了看眼下的泥石堆,又看看前面的路,說:“過不去了,只能走路了。”
“走到前面,我們再另外找臺車。”王叔接着說,“反正這皮卡也沒多少油了。”
“行啊,反正人多走着好玩。”周志宏說,說完就轉身走進車裡拿揹包。
我打開車門,對段可說:“路堵了,我們不能繼續坐車了,要下車走路了。”
段可聽完,有些高興的說:“好啊好啊,我早就不想坐車了。”
說完她就背起包走出車來。
幾分鐘後,我們就理完了車內所有的東西,揹着包上路了。我們踩上國道旁的水泥護墩,繞過了泥石堆。
王叔持着槍,像個巡邏的士兵一樣,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這時,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再過一個小時,這天就會黑下來。如果我們再找不到夜晚住的地方,恐怕只有像周志宏說的那樣,睡在國道上了。
這滑坡的地方,也偏偏選在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路兩旁都是亂草叢生的山坡,見不到任何人工建築的影子。
“小夥子,你不是說你來過這裡嗎?”王叔回頭對周志宏說,“你來想想看,前面有沒有鎮子村莊之類的地方。”
周志宏低頭走路想了一會兒,說:“這還真想不起,路邊的東西,你都看到了,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子。”
“那你在這條道上睡過嗎?”我問周志宏。
周志宏搖頭說:“沒有,我運氣比較好,在天黑前總能遇到房子。再說了,我一個人哪裡敢睡在路上呀。”
“那就走快點吧。”王叔說,然後加快了步子。
我牽上段可,加速跟了上去。
走在路上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並不是車裡邊聽到的那樣安靜,深山裡不時會傳出一些鳥類的叫聲,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生命的存在。我們的路過,也會驚動路邊樹林裡的小動物,然後響起它們慌亂逃竄的聲音。
王叔說要不是現在急着趕路,他一定會進到林子裡,打點野味來吃。
走了有二十分鐘吧,我們還是沒能碰到能住的地方。我在想着,要不要先回到車裡面將就睡一晚,然後明天再出來尋找。正準備給王叔提出這個想法時,走在前面的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盯住右手邊的山坡上不放。
我心說難道王叔發現房子了,便朝那山坡一望,那山坡上亂草一片,除了還立着幾顆不知名的樹之外,上面啥也沒有。
可王叔就是死盯着上邊,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麼。他腳步緩慢地朝山坡走去,然後端起槍大喊了一聲:“誰在那裡!”
剛說完,一堆亂草中忽然就響起動靜,我看到一個人從深草裡站了起來,動作迅速的跑出幾步,然後翻過山坡的頂部,便消失不見。
“追!”王叔回頭對我說了句,然後幾個大步跨進草叢裡。
我腦子裡什麼都沒想,站在原地反應了幾秒,才端起槍跟了上去。等我邁出步子時,王叔已經快要爬到山坡的頂部了。這山坡不算很高,只有六七米高的樣子。我一手舉着槍,一手保持着身體的平衡,也很快地翻到了山坡頂上。
我和王叔站在山坡頂上,才發現這山坡背後大有乾坤。面前很大的一塊區域是一個盆地地形,有一個村莊就坐落在這塊盆地中。一塊塊盛滿了水的梯田,就在我們百十米外的地方,順着山勢依次排下去。
看來今晚的歇腳處有了着落。可我現在沒空去欣賞眼前的風光,也沒有時間去感嘆面前的層次感極強的梯田。我們眼下要做的事,是要找到剛纔藏在山坡上的那個人。這人悄悄的跟着我們,一定不會是好事情,如果不找到他,今晚這覺就沒法睡了。
但是那個人,就像是突然蒸發了一般,瞧不見任何他的蹤跡,連樹木的草叢都是靜止不動的,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跑掉了。
“肯定在附近。”王叔看着坡下的樹木說。
“可是什麼也看不見啊。”我說。
王叔沒回答我,他撥開面前的樹葉,舉着七九衝,朝山坡下走去。
這山坡上生的都是些花椒樹,樹枝上長有倒刺,稍不注意就會被刮出血痕來。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擠進這花椒樹叢中,比起這些帶刺的樹枝,那個行蹤詭異的人影還是更恐怖一點。
踩在亂草中的每一步,都會發出聲音來,感覺就是敵暗我明的局勢。本來天就快黑了,光線不太強,我倆走進樹叢裡,這光線就更暗。要是有人藏在樹叢的某個地方,還真不容易被發現。我絲毫不敢懈怠,繃緊着每一根神經,要是剛纔那人是懷着敵意來的話,說不定他就會突然握着刀從某個地方衝出來,解決掉我們。
王叔展示出了他的偵察技能,他很專業的端着槍,每一步後都要左右看看,然後小心翼翼地撥開眼前的樹枝,確定好了才肯邁出下一步。顯然他不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林子裡穿梭了,我看到王叔臉上的表情,既不是緊張也不是好奇,而是興奮。
王叔在我前面開着路,被他頂開的樹枝挨個兒彈回來,刮到我臉上,弄的我很不舒服。我發現,我手裡的五六式衝鋒槍,在這樣的環境裡作戰,顯得稍長了一點。如果這時有人埋伏在我旁邊,完全可以突然躍出來,握住並推開我的槍管,取走我的性命。
但有王叔這個老兵走在我前面,我倒也不太害怕。剛纔在山坡上藏着的人都能被他發現,要悄無聲息的埋伏在他周圍,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穿過了幾十米的樹叢,我們還是沒有發現到任何蹤跡。樹枝上的倒刺,刮破了我的衣服,我裸露在外的皮膚,也被刮出一些小口子來。不知不覺,我們就走完了樹叢,來到一片橘子林裡。再往下走個十幾米,就是一層層的梯田。
橘子林的規模不是很大,只有十幾顆橘子樹種栽在這裡。這裡也見不到任何人影,倒是林子旁邊有好幾個墳包。
“怎麼走?”我端着槍佝僂在橘子樹下,問王叔。
他還是不回答我,眼神緩慢的移動着,在觀察周圍的一切。
突然,墳包那邊兒響起一句叫聲,聽起來像是有人摔倒後發出的。不等我反應過來,王叔就朝墳包跑了過去。我趕緊跟上王叔的腳步,看來那人摔倒了,我們就有機會逮住他了。我心跳變得更快,把力量都集中到了雙腿上,極速奔跑。
剛跑過一座墳頭,我就感到腰部被人踹了一腳,於是身體立即失衡,摔倒在地。那一腳的力量非常大,我大腦一片空白,就感覺自己像是飛出去了一般。落地時,我用手肘保護着軀幹,好在身下是鬆軟的泥土,不是堅硬的石頭,並不是太疼。只是手裡的槍,沒有拿穩,掉在了身旁。
正想站起來,身旁就傳來一聲槍響,劃破了陰暗天空下的寧靜。這槍聲比五六沖的要小,比七久衝的要大,不知道是什麼槍打出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槍肯定不是我和王叔開的,看來我們追的那個人,手裡也有槍。
我朝那槍聲的地方一望,就看到一個人正站在墳頭上,舉着槍瞄準着王叔。而王叔呢,跑在我前面根本不知道我被踹飛了,聽到槍聲後才反應過來。現在的他,正握着槍放在胸前,根本沒有時間舉槍還擊。
壞了壞了,我在心裡說道,這次給遇上山賊了。而且這山賊,不僅身體素質過硬,智商也還蠻高的,把一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老兵都騙過了。
站在墳頭上的那人,喘着粗氣對王叔大喊了一句:“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