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着發燙的眼眶和隨時都會流下來的眼淚,沈南禾看着江祁沅,出聲道,“小舅,你到底怎麼了?”
江祁沅出聲回道,“沒怎麼,你以後別從陽臺跳了,指不定哪次沒跳好,摔斷了你的腿。
沈南禾心中越發的惶恐起來,出了這樣的事情,江祁沅不但沒有對她發飆,反而是淡定的關心她,這讓沈南禾有種頭皮發麻的不安感。
往前邁了一步,沈南禾打量着江祁沅臉上的表情,然後試探性的問道,“外公把你怎麼了?”
江祁沅看着沈南禾,幾秒之後,他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沈南禾眉頭一蹙,心裡面難受,她沒說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數秒有餘,終究是江祁沅先開口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沈南禾的眼淚,就這樣不期而至,瞬間模糊了視線。
看着江祁沅,沈南禾哽咽着道,“小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傷害婁璟瀟肚子裡面的孩子,更不是故意要連累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路燈燈光的原因,江祁沅臉色煞白,看的沈南禾心驚膽顫。
江祁沅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口吻,輕聲道,“我知道。”
沈南禾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流下來,她不知道江守恆究竟對江祁沅說了些什麼,才能讓江祁沅有如此反應。
兩年來,沈南禾不說十分了解江祁沅,但是也大抵猜得到他的一些反應,但是這一次,她卻是徹底的失誤了。
邁步來到江祁沅身前,沈南禾試探性的伸出手,然後緩緩地拉住了江祁沅的手臂,擡眼看着他道,“小舅,你不要嚇我……”
江祁沅微垂着視線,看着面前的沈南禾,薄脣輕啓,他出聲道,“我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累,你先出去吧。”
沈南禾往前跨了一步,伸手環住江祁沅的後背,抱着他道,“小舅,我不想看着你難受,我錯了。”
江祁沅渾身瞬間僵直,甚至是……在發抖。
沈南禾嚇了一跳,立馬拉開距離,擡眼看向江祁沅,只見他俊美的臉上,臉色煞白煞白的,而且似是在緊咬着牙關。
沈南禾也變了臉色,打量着江祁沅的身上,沈南禾出聲問道,“小舅,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江祁沅咬了下牙,然後道,“沒事,你先出去,我之後找你。”
沈南禾見江祁沅這幅急於支走她的樣子,更是覺察出哪裡不對,她是個聰明人,剛纔她是一抱着江祁沅,江祁沅才忽然渾身一緊的,所以沈南禾馬上邁步來到江祁沅身後,江祁沅想要攔着她,但是沈南禾動作很快,已經繞到了他身後。
江祁沅穿着白色的襯衫,襯衫後面,隱約的看到了絲絲紅點,紅點呈一條長形分佈,一共有兩條。
屋中沒有開燈,光是藉着樓下的路燈,沈南禾看不清楚,所以她立馬跑過去開燈。
吊燈一開,屋中立馬大亮。
江祁沅已經轉過身,面朝沈南禾。
沈南禾臉上帶着恐慌,邁步走向江祁沅,出聲道,“你後背怎麼了?”
江祁沅白着臉道,“都說了沒事,你從正門出去吧。”
沈南禾怎麼會聽江祁沅的話,她徑自繞到江祁沅身後,江祁沅見已經躲不過去了,反而不跟她糾結。
沈南禾站在江祁沅身後,開燈之後,她更能清楚的看到,原來江祁沅身後的兩道印子,竟然是從衣服裡面滲出來的血點。
伸手捂住嘴,沈南禾嚇得瞪大眼睛。
江祁沅想要轉回身,沈南禾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動彈,然後另一隻手,顫抖着去將他身後的襯衫下襬,從西褲中拽出來。
沈南禾動作很輕,但饒是如此,江祁沅還是繃緊了身體,可能是衣服碰到了傷口。
沈南禾將江祁沅的襯衫緩緩掀起,然後逐漸看到了一大條紅色的兩指寬痕跡,斜着下來,幾乎貫穿了整個後背。
沈南禾微張着脣瓣,嘴脣顫抖,眼淚大滴大滴的流出來。
衣服一直掀到江祁沅的蝴蝶骨處,紅色的滲着血的道子,一共有兩條,上面的那一條顏色更重,都紫紅色了,可見下手的力道多重。
沈南禾站在江祁沅身後,哭的沒有聲音,手指都在顫抖。
許是過了一分鐘的樣子,江祁沅轉過頭來,看着面前的沈南禾,他輕聲道,“別說出去,我媽會擔心,知道嗎?”
沈南禾用盡全身的力氣,這才忍住了那徹骨的痛意,脣瓣顫抖,她出聲問道,“是外公打的嗎?”
江祁沅不置可否。
沈南禾沉默三秒,然後忽然某一個瞬間,她一大步跨出去,幾乎像是小火箭一樣衝向門邊。
江祁沅知道沈南禾要去幹什麼,所以他兩大步跨到她身前,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出聲道,“不許去!”
沈南禾的眼淚早已決堤,她哭着道,“外公憑什麼這麼對你?!我要找他去說,根本不是你的錯……”
江祁沅拽着沈南禾,出聲道,“你別發瘋了,現在沒扯到你身上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
沈南禾哭着道,“小舅,我疼,心疼,我寧可打的是我……”
江祁沅拉着沈南禾,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牽扯着他後背的傷痛,實在沒轍了,江祁沅只能從背後抱住沈南禾,出聲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沈南禾感受到江祁沅身上的溫度,哭到無力,沈南禾就這樣任由江祁沅抱着,淚水模糊視線,她哽咽着道,“小舅……爲什麼外公要這麼狠,不是你的錯……”
江祁沅抱着沈南禾,腦中想到之前在書房中的一幕。
推開書房的門,江祁沅邁步走進去,江守恆站在窗邊,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卻能從房間中的壓抑氣氛,感受到江守恆的憤怒。
果然,房門關上,江祁沅走在鋪滿地毯的地面,走至江守恆身後兩三米遠的地方停下,江祁沅出聲道,“爸。”
江守恆沒有出聲,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盛怒。
但江祁沅心裡面,卻是更加的忐忑,他不由得垂下視線,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靜謐的房間之中,終是江守恆先出聲道,“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江祁沅聞言,心底咯噔一下,微微蹙眉,他薄脣輕啓,出聲回道,“我最近在公司很努力工作,自問沒有給江家丟臉。”
江守恆緩緩回過身來,看向垂目的江祁沅,江守恆出聲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江祁沅垂在身側的雙手,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屏氣凝神,他什麼都不敢說。
江守恆邁步來到江祁沅面前幾步遠的位置,然後開口道,“你跟婁璟瀟是怎麼回事?”
江祁沅低頭回道,“對不起。”
江守恆沉聲道,“我問你怎麼回事!”
江祁沅低着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許是過了三秒,他又出聲道,“對不起……”
江守恆忽然擡起手,啪的一個巴掌,打在了江祁沅的右臉上。
江祁沅稍稍側頭,不多時,又正過臉來,低着頭,出聲道,“爸爸,對不起。”
江守恆再擡手,同樣的位置,又給了江祁沅一個巴掌。
“爲什麼說對不起?”
江守恆出聲問道。
江祁沅低着頭,輕聲道,“給江家丟臉了。”
江守恆聞言,眉頭一蹙,沉聲道,“你不是因爲婁璟瀟的緋聞給江家丟臉而道歉,你是因爲利用婁璟瀟當遮掩,內心絕對過不去,覺得愧疚而道歉!”
話音落下,江祁沅下意識的渾身一緊,臉色更是大變。
江守恆氣的手指顫抖,他皺眉道,“江祁沅啊江祁沅,我真是沒想到,我江守恆竟然能生出你這樣的不孝子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離南禾遠一點?!”
江祁沅的心,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了,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片的空白,好久,他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江守恆沉聲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南禾之間一直古古怪怪,從前她是想方設法的弄走你身邊的所有女人,如今你更是不惜用江氏的兩年合約來僱傭婁璟瀟跟你演戲,你說你不喜歡南禾,如果不喜歡,你何苦大費周章?!”
江祁沅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緊握成拳,擡起頭來,他看着江守恆,出聲道,“我跟南禾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爲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江守恆似是沒想到江祁沅會如此說,他忽然瞪大眼睛,但是對上江祁沅那雙憤怒中帶着壓抑的雙眸,江守恆氣的半晌沒說出話來。
許是過了五秒鐘,江守恆回過神來,他氣到無處發泄,餘光瞥見一邊的球架上放着的高爾夫球杆,江守恆大步走過去,抽出球杆,然後對着江祁沅的後背,就是狠狠的兩下子。
江守恆打的手都顫抖了,但江祁沅卻是固執到近乎執拗的站在那裡,咬着牙道,“我沒錯,爲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江守恆氣的心臟發抖,撐着球杆站在原地,江守恆出聲道,“江祁沅,你給我記着,你跟南禾在一起的那天,就是我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