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恆回香港的時候,是江祁沅親自開車來接的,江守恆上車之後,江祁沅出聲道,“爸,一路還順利嗎?”
江守恆坐在後座,聞言,他嗯了一聲,然後下意識的又嘆了口氣。
江祁沅從後視鏡中看到江守恆的臉,與其說是疲憊,還不如說是……心事重重。
轉動方向盤,車子掉頭,開了一會兒之後,江祁沅終是忍不住道,“爸,是不是南禾那邊……她又惹事了?”
對於那個遠隔重洋的女人,江祁沅始終沒有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江守恆沉默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側頭看向窗外,他出聲道,“南禾死活不跟小天訂婚了。”
江祁沅聞言,忍不住眸子微瞪,抿着薄脣,他很努力地讓自己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是內心卻止不住的狂跳,還是握着方向盤的手,手指蜷縮。
“我跟你阮伯父一起去看她跟小天,結果發現她跟另一個男孩子在一起了,早知道如此,我還帶你阮伯父去幹嘛?哎……”
剛剛懸上去的心,瞬間跌落了谷底,就算是給人希望,又瞬間打擊的無所遁形,也不過如此。
江祁沅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間縮到了腳底似的,他臉色煞白,手腳冰涼,好半晌都沒說出來一個字。
江守恆的視線,從窗外移向面前的後視鏡,從他的角度,他能看到江祁沅的下半面臉,他緊抿着薄脣,看不出絲毫的喜怒。
車內良久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江守恆先出聲道,“南禾現在跟的那個孩子,與之前車禍意外去世的Nick,長得一模一樣,要不是他是混血,而且我已經見過他的爸媽,我都要以爲,是Nick活着回來了。”
江祁沅握着方向盤的手,手背上滿是青筋。
他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所以他下意識的打開中控,降下車窗。
風,迎面撲來,卻不能讓他清醒,反而讓他更加的躁動。
江守恆開口道,“自從南禾走後,你們聯繫過嗎?”
江祁沅低聲回道,“沒有。”
江守恆道,“南禾也沒來找過你嗎?”
江祁沅低聲道,“沒有。”
江守恆沉默幾秒,然後又道,“沒有就好,南禾當時畢竟年少,做什麼事,都喜歡一時衝動,等她過了那個年紀,一切都好了。”
江祁沅忽然皺起眉頭,不知道爲什麼,江守恆的話,讓他覺得厭煩,讓他覺得,好像沈南禾過了那個年紀,就不會再愛他了似的。
心底滋生出來的厭惡,不知道是對江守恆的話的不滿,還是對現實狀態的不滿,江祁沅不着痕跡的踩下了油門,車子很快的駛向了江氏集團,車子停在大樓下面的時候,江祁沅下車打開車門,江守恆邁步出來。
江祁沅出聲道,“爸,您自己上去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江守恆嗯了一聲,然後道,“最近的幾個案子,你都做得不錯,繼續努力。”
江祁沅點頭,然後轉身上了車。
江祁沅已經很久沒有開快車了,但是放下江守恆之後,他卻一路飆車,從人流密集的中環地帶,一直開往了荃灣。
連博跟陳朝揚依舊在荃灣一帶靠賽車賺錢,只是自打沈南禾跟阮小天離開之後,他們這裡,已經很少向從前那樣熱鬧過了,雖然偶爾也會出去聚餐,卻不像從前那樣,沈南禾每天都請大家去宵夜唱K,搞得大家都要找藉口不去,在家休息。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有的時候,不會懂得什麼叫珍惜,只有在失去的時候,纔會懷念擁有時候的美好。
連博跟陳朝揚,會定期給沈南禾打電話,沈南禾也會打電話給他們,說美國的哪裡,又有職業比賽,她出機票,叫他們過來玩。
沈南禾離開了,但是她的精神,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所以當江祁沅突然出現的時候,連博和陳朝揚,都有些詫異。
說實話,江祁沅自己都詫異,他爲什麼會來這個地方。
自從沈南禾走後,他試過刻意的迴避有她影子的所有地方,但是一段時間過後,他發現這是飲鴆止渴,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讓他瘋狂的想念她。
沒有人知道,每當江祁沅失眠到睡不着覺,或者有什麼很急的案子要處理的時候,總是會偷偷跑去沈南禾之前單獨居住的那棟公寓。
公寓裡面,不僅有沈南禾生活過的氣息,還有他們一起存在過的痕跡。
今天,江祁沅聽了江守恆的話之後,又喪心病狂的跑來了這裡,看到連博和陳朝揚臉上的表情,江祁沅也知道自己的行爲,有多麼的令人費解了。
薄脣輕啓,他出聲道,“幫我安排一場比賽吧,什麼比賽都行,越快越好。”
連博看着江祁沅,出聲回道,“一會兒我們有一場山地賽,你行嗎?”
江祁沅淡淡道,“幫我準備一輛賽車和一身賽車服。”
連博頓了一下,然後道,“南禾的車在我們這裡。”
江祁沅聞言,眼中很快的閃過了一抹什麼,幾秒之後,他終是道,“就這輛吧。”
連博轉身進去給江祁沅準備車子和衣服,外面的一塊空地,就只剩下江祁沅跟陳朝揚。
像是陳朝揚話這麼少的人,竟然會主動開口道,“是南禾那邊怎麼了嗎?”
江祁沅眼睛看向別處,薄脣開啓,他不冷不熱的回道,“你們沒有通電話嗎?”
陳朝揚道,“我們大前天通過電話,她說她很好,這幾天還沒打電話。”
江祁沅聞言,下意識的勾起脣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
陳朝揚看在眼中,他面無表情,因爲不知道江祁沅心中想什麼。
從前,沈南禾就總說江祁沅是神經病,如此看來,她還真的沒說錯。
而江祁沅此時的心情,正是嘲諷,嘲諷陳朝揚的炫耀,也嘲諷他自己心底的嫉妒,大前天通過電話?
哈,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聽到過沈南禾的聲音了,印象中,他們的最後一次電話,是他在她隔壁,她對着手機說:就算有一天,我不得不回來香港,江祁沅,你也給我記着,我絕對不會是因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