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道:“看老夫佬麼?”
容哥兒道:“如是老前輩旨在查明那雪谷中潛伏之敵,那就在雪谷之外,截下晚輩。”
白英道:“如是老夫希望查明根底,找出真正的敵人首腦呢?”
容兒哥道:“那就任他們把晚輩送往預定之地。”
白英道:“少年人如此膽氣,可敬可賀。”
容哥兒道:“老前輩過獎了。”
白英道:“適才酒席之上,老夫有所誤會,還望不要見怪纔好。”
容哥兒道:“如非老前輩那一掌,我們演不出這場苦肉計了。”
白英道:“容大俠只管放心,老夫自會調度人手,追隨你的左右。”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和那雪雕白英商量好聯絡暗號,大步出室而去。
白英目注容哥兒出室之後,匆匆把兩具屍體收藏在冰窖之中,長長吁一口氣,帶上室門,匆匆而去。
且說容哥兒奔行到兩個灰衣大漢的居留之室伸手推開室門,四下打量了一眼,才緩緩走了進去,回手又掩上房門。
他想出此策也不知是否見效,當下盤膝坐在一張木榻之上,暗中運氣調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突聞石門上輕輕響了三下。
容哥兒用心聽去並不是和那白莫約好的暗號,顯然妙計已售,有人找了上來,不禁精神一振。不知和人聯絡信號,只好置之不理,坐以現變。只聽呀然一聲。室門大開。
一個身着黑色勁裝,身佩長劍的大漢,緩步行了過來,直到木榻前面。
容哥兒微啓雙目,留心着那黑衣人的舉動。
那黑衣大漢四下打量了一眼,緩緩說道:“天機消長。”
容哥兒心中一驚,暗道:“這定然是他們規定的聯絡信號了。”情急智生,睜開雙目,伸手一指嘴巴,搖頭不語。
那黑衣大漢怔了一怔道:“你可是被傷了啞穴?”
容哥兒點點者,望着黑衣大漢。
那黑衣本漢低聲說道:“周、管兩兄,哪裡去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人所說的同、管兩兄弟,定然是那兩個灰衣人。”當下伸手指指室外。
那黑衣大漢道:“他們可是被谷主招去了?”
容哥兒又點點頭。
那黑衣大漢,雖然覺得容哥兒有些可疑,但他口不能言,也無法問出所以然來,何況他又不能在此停留過久,只好說道:“現在,我要出去,谷外已經爲你準備好了代步,但此刻處境,雖然萬分險惡,但只有一段行程,出了這雪谷石府,就安全了。”
容哥兒心中暗笑,不住點頭。
那黑衣大漢又道:“你傷得如何?可否趕路?”
容哥兒心中暗道:“索性好好刁難他一陣,看他如何應付?搖搖頭默默不語。
黑衣大漢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揹着你走了。”
那黑衣大漢也不再多問,抓住容哥兒的雙手一轉,已把容哥兒的身子提了起來,背在背上,大步向外行去。
容哥兒任他揹着走動始終未發一言,心中卻留心着經過的道路。
黑衣大漢走過一段長廊之後,轉到另一座石室門外,舉手在門上,彈了三指。
只聽室中傳出三聲金鐵相擊之聲,打開室門。
這座石室堆滿了食用之物,竟然是一個屯積糧食的倉庫。
一個四十左右的青衣人,緩步迎了出來。
那黑衣大漢把背上的容哥兒,遞了過去,道:“有勞餘兄了,要儘早設法把他送出谷去。”那青衣人接過容哥兒,急步人室,掩上石門。
容哥兒心中暗暗吃驚道:“那雪雕白英,還在夢中一般,原來這雪谷之內,早已佈滿了內奸,不但人手很多,而且還有着十分嚴密的組織。
思忖之間,那大漢已把他放在木榻之上,恭恭敬敬地說道:“兄臺請委屈一下,兄弟立刻想辦法把兄臺送出谷去。”容哥地伸手指指嘴巴,默然不語。
那青衣人對那容哥兒似是異常恭敬,欠身一禮,說道:“兄臺請稍候片刻。”
容哥兒點點頭,也不答話,暗中卻留心着那青衣人的舉動。
只見他轉身於堆積物品之中,取過一條麻袋,緩緩說道:“雪谷出口處,防守十分森嚴,還要委屈兄臺,暫時躲在麻袋之中。”容哥兒望了那麻袋一眼,點頭不語。
那青衣人張開麻袋,放在木牀之上。容哥兒雙目盯注麻袋之上,靜坐不動。
那青衣人怔了一怔,道:“兄臺請。”
容哥幾點點頭,仍然靜坐不動。
那青衣人伸手抱起了容哥兒,放入麻袋之中。緩緩提起麻袋,把袋口紮了起來。
容哥兒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只覺身體被人概起來,迅快地奔走在長廊之上。
容哥兒也無法看到走廊上的景物,索性閉上眼睛。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停了下來。
容哥兒感覺到自已被人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上,又開始了很快的奔走。
他無法瞧到袋外景物,但寒氣襲來,顯然已經離開了石府,奔行在雪谷之中。
又過了頓飯工夫,那奔行之人,突然停下,容哥兒只覺服前一亮,袋口打開。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黑農大漢,背插單刀,站在身邊。那大漢對他亦甚恭敬,欠身一禮,道:“請兄臺出來吧。”容哥兒點點頭,仍然靜坐不動。
那大漢呆了一呆,道:“兄臺怎不說話?”
容哥兒伸手指指嘴巴,仍然不言不語。
那大漢沉吟一陣,道:“兄臺可是被人佔了啞穴,”客開地佔佔頭仍不言語。
這時夜色騰隴,容哥兒極盡目力,也不過勉強瞧出三丈多遠,只見那黑衣大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摺子,晃燃之後,握在手中,四下搖動了一陣。容哥兒心中暗道:
“好啊!這些人竟有着如此的周密聯絡。”那黑衣人手中的火拆搖動了一陣之後,立時熄去火焰,藏在懷中。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荒涼的郊野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
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見一條人影,急急向容哥兒等停身之處奔來。
那人來得很快,片刻之間,已到了兩人身前。
容哥兒目光一轉,只見來人一身深色勁裝,背插長劍,臉上帶着一個犬牙外伸的恐怖面具。
那黑衣佩刀大漢,輕輕咳了一聲,道:“月黑風高夜。”
那佩劍的黑衣人道:“殺人放火時。”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兩句聯絡暗語,當真是殺氣騰騰的盜匪行徑。”
但見那佩刀的黑衣人一抱拳,道:“兄臺高姓?”
佩劍黑衣人道:“至高無上君主,遣我而來。”
容哥兒把兩人每一旬,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暗道:“原來兩人對答之言,故使牛頭不對馬嘴,局外人,如何得知內情。”
只聽那佩刀人道:“兄弟所送之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那佩劍黑衣人,突然一伸右手,一掌推在容哥兒啞穴所在。
此人十分高明,手出一擊,正是解啞穴的手法。
容哥兒勢難再裝下去,只好出聲咳了一下,目光轉動,望了兩人一眼。
他心中明白,此刻形勢,隨時可能露出馬腳,講話是越少越好。
那佩劍黑衣人冷冷說道:“還有何處的穴道被閉。”
容哥兒道:“左助間‘帶脈’、‘維道’兩處穴道被閉。”
那佩劍人右手揮動,在容哥兒“帶脈”、“維道”二穴上備拍一掌,道:“好了嗎?”
容哥兒緩緩站起身子,冷漠地說道:“多謝解穴。”
那佩刀的黑衣大漢,眼看容哥兒幾處穴道,盡被解開,拱手說道:“兩位保重,在下要回去覆命了。”轉身急奔而去。
荒涼的山野中,只餘下穿哥兒和那佩劍大漢兩人。
容哥兒目光一轉,只見那佩劍大漢雙目一直盯注在自己臉上瞧着,顯然,心中已經動了懷疑,一時大感茫然,不知該如何纔好。
正自猶豫之間,忽聽那佩劍大漢冷冷說道:“閣下在哪一位劍主手下聽差?”
容哥兒心中暗道:“他問我在哪一位劍主手下聽差,顯然,那劍主並非一位,不知他們如何一個稱呼,一言答錯,立刻就要露出馬腳來了。”
焦慮之間,突覺腦際間靈光連閃,忽然想起來那楊九妹來,當下說道:“兄弟嗎?
在三公主手下聽差。”
那佩劍大漢臉上頓時泛現出一片笑容,說道:“兄弟從未見過兄臺,難免多疑,得罪之處,還望兄臺多多原諒。”
容哥兒道:“言重了。彼此誼屬同門,豈能談到開罪二字。”
容哥兒一面說話,一面留心着佩劍大漢的神請變化,說到誼屬同門,忽見那大漢一皺眉頭,心知話已說錯,又不知如何修改纔是,但只好接了下去,道:“兄弟承蒙相救,在下還未清教貴姓?”
那佩劍大漢緩緩說道:“兄弟在神鷹劍主手下聽差,奉得劍主之命,來此迎接兄臺。”
客哥兒心中暗道:“好厲害啊!說了中天,仍是未把姓名說出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三公主和神主鷹劍主,一向相處甚治,還望兄臺把姓名見告,兄弟見着三公主時,也好提提兄臺大名。”
他自問這幾句話,說的十分得體,既可問出對方姓名,亦可表現自己乃三公主的親信,以提高身份。只見那佩劍大漢,雙目眨動了一陣道:“兄弟神鷹七郎。”
容哥兒吃了一驚,暗道:“原來備有代號,不用姓名,幾乎又問出毛病了。”故作鎮靜,點頭道:“兄弟記下了。”一抱拳接道:“就此別過。”
神鷹七郎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兄臺可是要回去復三公主之命嗎?”
容哥兒道:“正是如此。”
神鷹七郎道:“兄弟來此之時,曾得劍主之命,請兄臺同往去見劍主一面。
容哥兒故作沉吟道:“那神鷹劍主可是非要兄弟去一趟不可嗎?”
神鷹七郎緩緩說道:“並非定要兄臺一行不可。只是兄弟奉命辦事,那劍主怎麼交代,兄弟就怎麼執行,兄臺知道咱們的規戒,兄弟實不敢稍違劍主之意。”
容哥兒道:“既是如此,兄弟也不能使兄臺爲難,只好相隨一行了。
他心知此去,無疑是羊入虎穴,稍有差地,立刻就有性命之憂,但想到此行或可揭開一樁江湖的重大隱秘,也只有硬着頭皮去了。
神鷹七郎道:“好,兄弟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容哥兒緊隨那神鷹七郎之後,向前行去。
這時,他心中思潮起伏,想這月來際遇,實有着如夢如幻之感。
忽然間想到巧幫幫主黃十峰,和那神機堂主陳嵐風之間一番爭執,這兩人對自己的神態。都很誠懇,誰也不似講的謊言,這場紛爭,實叫人無法分辨出誰是誰非,誰在維護丐幫和武林正義,誰是丐幫叛徒。但覺思緒綿綿,不絕如縷,各種事端,紛至諮來,愈想愈覺得茫茫然,分不明白。
他只管想心事,隨在那神鷹七郎身後面行,也不知行向何處。
但聞那神鷹七郎,說道:“到了,兄臺請留此稍候,在下通知劍主-聲。
容哥兒神志一清,口中嗯了一聲,流目四顧。
只見停身處,似是一座農家,竹林環繞,野花芬勞。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太白山中一片酷寒,哪來的襲人花香?此地不是一個幽深的山谷,定然是一處四面高峰環繞的盆地。”
這時,那神鷹七郎,已經穿過了一片竹林,消失不見。
容哥兒鎮靜一下心神,開始用心思索,見了那神鷹劍主問他規定的機密暗語,他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是非要露出馬腳不可了。
他本能地伸手摸一下懷中的至尊劍柄,心中暗道:“不知那白英里否追蹤而來?”
思忖之間,瞥見那神鷹六郎,大步行來,道:“敝劍主有請兄臺,入室一敘。
事已至此,容哥兒也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有勞帶路了。”
神鷹七郎轉身而行,容哥兒緊隨身後。
穿過竹林,只見一片茅舍,散佈在竹林之中。一座居室中,燭火通朋。
神鷹七郎行到那燈火高燒的茅舍前面,恭恭敬敬地說道:“啓稟劍主,來人帶到。”
但聞茅舍中傳出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讓他進來。”
神鷹六郎低聲說道:“兄臺自己過去吧。”
容哥兒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心念一轉,反而鎮定下來,緩步行人室中。
擡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着黃袍,背插長劍,臉上帶着一個血紅面具的大漢,端坐在一張松木桌子後面。容哥兒行前一步,欠身一禮,說道:“見過劍主。”
那黃袍人冷冷說道:“你在那三公主手下聽差嗎?”聲態倔傲,禮也不還。
容哥兒道:“不錯。”心中想道:此人大概就是神鷹劍主了。
那黃袍人緩緩說道:“可是那三公主派你混入雪谷的?”
容哥兒道:“在下正是奉命而去。”
黃袍人道:“那三公主遣人進入雪谷,爲了什麼?”
容哥兒略一沉思,道:“三公主吩咐,不能隨便泄漏出去。”
黃袍人道:“稱可知老夫的身份嗎?”
容哥兒道:“知道,神鷹劍主。”
神鷹劍主道:“你既知我身份,爲什麼還不肯實說?”
容哥兒道:“在下奉命,不得亂說,還望劍主賜諒。”
神鷹劍主道:“你可知道,只要我下聲令下立可把你置於死地,亂劃分屍。”
容哥兒道:“在下如果泄漏了,三公主也不會放過在下。”
只聽室外傳入一個宏亮的聲音,道:“玉雕劍主駕到。”
容哥兒心中暗道:“神鷹、玉雕,都是猛禽,難道這些劍主之名,一都是以飛禽相稱嗎?”思忖之間,只見一個身着白袍,臉上帶着白色面具,身材鋼高,背插長劍的人,大步行了進來。
容哥地暗道:“他們不但以飛禽排名,而且衣着也和名稱相配。
神鷹穿黃,玉雕着白。”
只見那玉雕劍蘭,步行到桌前,自己拉了一張竹椅,坐了下去,目光一掠容哥兒,道:“這人是誰?”
神鷹劍主道:“三公主的屬下。”
玉雕劍主兩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容哥兒的身上,瞧了一陣,緩緩說道:“這人氣質不凡,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不知三公主,幾時收留了這樣一個人物?”
容哥兒只覺腦際中靈光連閃,想起那楊九妹曾經說過,那無極老人的手下,有着三姊妹、七兄弟,這些劍主,想來定是七兄弟中人物了。
但聞那神鷹劍主說道:“據聞那丫頭近年來日得寵信,雄心萬丈,大肆羅致高手,氣焰不可一世。”
玉雕劍蘭突然哈哈一笑,道:“二兄錯了。”
神鷹劍蘭奇道:“哪裡錯了,小兄所言,俱都是有憑有據的事。”
玉雕劍主道:“二兄所得,已是數月前的事了,不錯,近年來三公主確然是大得寵信,咱們都膛乎其後,但她近日在長安城中,受了一次打擊,幾乎全軍皆沒,影響所及……”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連君父也趕來長安,傳下了令諭,定於後日三更時分,齊集於長安慈恩寺中候命,小弟此來,就是爲通知二兄。”
神鷹劍主道:“丫頭武功不弱,智謀亦強過我等,而且手下亦有着不少出類拔草的人物,怎會逢到大挫呢?
玉雕劍主道:“一則因三公主平日鋒芒過露,諸位兄長,連同大。
二公主,都對她有些妒忌,二則,她遇上比她還厲害的對手,自然是要吃大虧了。
據小弟所知,三公主屬下精銳高手,一舉被殲,三公主浴血奮鬥,大哥和二公主,都在左近,但卻按兵不動,任令那三公主受挫敗。”
神鷹劍主奇道:“什麼人有這等本領,能一舉間盡殲那丫頭屬廠高手?”
五雕劍主道:“萬上門。”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來萬上和他們衝突十分激烈,萬上門勢力,可能不及他們龐大,但個個都是武林中的精銳高手,是以,這武林中兩大神秘力量,交手之後,萬上門處處佔了上風。”
但聞神鷹劍主說道:“這麼說來,那丫頭幾年來辛苦羅致的武林高手,全都被殺死了?”
玉雕劍主道:“她手下的五女九男,一十四位高手,全都被殺身死,三公主僅以身免,而且她本身亦負傷多處,如非僅憑君父賜贈的靈丹,只怕也要死在那場惡戰之中了。”
神鷹劍主目光轉註到容哥兒的臉上,嘴角間現出一縷好笑,道:“你都聽到了嗎?
你仗憑的靠山三公主,此刻傷勢很重,只怕無能再顧到你了。”
站起身子,直對客哥兒行了過去。
但聞玉雕劍主說道:“二兄且慢。”
神鷹劍主停下腳步,道:“五弟有何見教?”
玉雕刻生道:“二兄要殺此人的用心,無非於以滅口,不如把他交給小弟帶去如何?
小弟負責,不讓他在三公主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神鷹劍主兩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玉雕劍主臉上瞧了一陣,道:“他還有何大用?
五弟要爲他求情?”
天雕劍主道:“其實二兄早該知道纔是。”
神鷹劍主道:“知道什麼?”
玉雕劍主道:“小弟和九妹的事。”
神鷹到主哈哈一笑,道:“怎麼?難道你對那丫頭還不死心嗎?”
玉雕劍主道:“情有獨鍾,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神鷹劃生淡淡一笑,道:“如論那丫頭的長相,的確是明豔照人,體態風流,算得美人胚子,不過,老大比你捷足先登,你有幾個膽子,敢和老大爲難?”
玉雕劍主道:“小弟怎敢和老大爲難,只不過此等男女間事,成在雙方,大哥如是平獲芳心,小弟自應退避三舍,但據小弟所知,此刻還未能獲得芳心,這要二兄玉成小弟了。”
神鷹劍主沉吟一陣,道:“也罷,爲兄的就答允此次相求之事,不過,爲兄要先行把話擺在前面。如是日後此人從中挑撥,爲兄可要唯你是問。”
玉雕劍主笑道:“包在小弟身上……”目光一掠容哥兒,大聲喝道:“還不謝二大爺饒命之恩。”
容哥兒無可奈何,包拳一禮,道:“多謝二劍主。”
神鷹劍主冷哼一聲,道:“算你命不該絕,由老五替你求情,如非瞧在五爺面上,今日有得你苦頭吃。”
玉雕劍主目光一掠容哥兒接道:“咱們走吧。”
容哥兒應了一聲,隨在那玉雕劍主後面,緩步向前走去,心中卻暗暗忖道:“那雪雕白英是否跟蹤而來,這等裝瘋賣傻的日子,不知還要過得多久。”
心中念轉,人即隨着玉雕劍主到了室外。
只見四個身着白衣,背插單刀的大漢,齊齊迎了上來,對着玉雕劍主行了一禮,兩個當先開路,兩個緊隨在玉雕劍主的身後相護。
玉雕劍主落後一步和容哥兒並肩而行,道:“你追隨那三公主很久了嗎?”
容哥兒道:“不過半年左右。”
玉雕劍主道:“三公主對你如何?”
容哥兒心中暗道:在他們這個神秘的組織之中,必得會有着一套嚴苛的規戒,管制着龐大複雜的屬下。那三公主對我如何?雖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如答得不對,將是很容易露馬腳。
但那玉雕劍主,在等候回答,勢不能支吾,只好硬着頭皮,答道:“區區自覺被那三公主,當作心腹看待。”
那玉雕劍主長長吁一口氣,道:“你還要再見那三公主嗎?”
容哥兒暗道:他如此刻帶我去見那三公主,立時要當面拆穿,但事已至此,只怕是無法推辭了。只好說道:“那三公主待我甚重,小的怎有不急於一見之理。”
玉雕劍劍主道:“好!我設法讓你見她一面。”
容哥兒一抱拳,道:“多謝劍主了。”
玉雕劍主道:“不過,你要替我辦一件事。”
容哥兒道:“什麼事?”
玉雕劍主道:“帶一件東西,交給三公主,你是她心腹屬下,自然不會推辭了。”
容哥兒道:“不知那三公主現在何處?”
玉雕劍主道:“在一處很機密處療傷。”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她是佐在那裡療傷也好,說她被囚在那裡也好,在她那宿住之處,防守極是森嚴,凡是探望她的人,都得冒生命之險。”
茫然中不知走了多少路程,那玉雕劍主停了下來,道:“你叫什麼名字?
容哥兒隨口應道:“小的麼,叫容大虎。”
玉雕劍主揚手指着那對面山峰,說道:“你看那峰腰之上,翠竹之中,有一盞高挑紅燈。”
容哥兒凝目看去,果然不錯,在那峰腰之上,有一盞高挑的紅燈,點頭說道:“不錯。”
玉雕刻主道:“那三公主就囚在那紅燈之下的翠竹林中,那裡有一座小小撣院,三公主就在彈院存放屍骨的塔裡。”
容哥兒道:“知道,劍主要送她什麼物品,可以交給在下了。”
玉雕劍主緩緩從懷巾摸出一個錦袋,說道:“把這錦袋交給那三公主就行了。”
容哥兒在手中掂了一掂,暗道:“分量並不很重,也不知放的什麼物品。”收入懷中,道:“在下此刻就去。”轉身行去。
玉雕劍主道:“不要慌。”
容哥兒轉過身來,說道:“劍主還有什麼吩咐?”
玉雕劍主道:“我要點了你的啞穴。”
容哥兒道:“爲什麼?你要我去爲你辦事,還要點我啞穴,不知是何用心?”
玉雕劍主道:“因爲我不信你能闖過那重重攔阻,你的機會,只有十分之一,如若你被他們抓任,熬不過酷刑逼供,說出是我主使,在下豈不要受你牽累了嗎?”
但見玉雕劍主,陡然向前欺進一步,揮手一掌,拍向容哥兒的前胸。
容哥兒閃身避開,道:“且慢動手。”
玉雕劍主道:“爲什麼?”
容哥兒道:“在下不願你點我穴道,你縱然殺了我也是不行。”
玉雕劍主道:“如若依你之意呢?”
容哥兒道:“你要有心殺我,那就不用要我送此錦袋,如若你要我送此錦袋,那就不能點我穴道。”
玉雕刻主沉吟了一陣道:“兩害相權取其輕,你還是送那錦袋去吧。”
容哥兒道:“在下也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那就是不論他們如何苦刑相逼,我也不會說出劍主指示而來就是。”
玉雕劍主道:“好!你去吧。”
容哥兒不再多言,向前走去,行了幾步,突聞衣挾飄風,一股暗勁,直身後襲來。
容哥兒一擡脫,手已握住了劍柄,正想閃身避開,回手擊出,心中突然一動。運氣護住要穴,微微一閃身軀,故意讓那玉雕劍主擊中,故意打個跟跪,回頭看去,只見那玉雕劍主,站在三尺以外,嘴含微笑說道:“閣下傷勢如何?”
容哥兒急乎出語反擊,但話到口邊之時,又忍了下去。
擡起雙目,打量了玉雕劍主一眼,搖首不語。
原來,他忽然覺到那玉雕劍主指襲之位,正是啞穴,雖然幸而避開,也不過毫釐之差。
玉雕劍主本來心中還有些懷疑,末點中他的穴道,但見那容哥兒裝作甚像,心中疑慮盡消,哈哈一笑道:“本座點你啞穴,手法極有分寸,你雖然口不能言,但卻不致影響你的身手,你如能混過那重重護衛,見到那三公主,那丫頭足智多謀,必有救你之策,你如是混不過那重重護衛,被他們殺死,那也算爲公主盡忠,死而無憾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些人,個個都如蛇似蠍,惡毒無比,江湖上奸詐險惡,果然是一點不錯,那也不用存什麼忠厚之心了。想到激怒之處,不覺怒視了玉雕到劍蘭兩眼。
玉雕劍主冷笑一聲,道:“看你雙目的激忿之情,大概十分惱恨,其實我如不出面救你,此刻,你早已被神鷹劍主亂劍分屍,我把你從必死之中救了出來,再讓你去冒未必就死之險,那也算救你一命了。”
容哥兒也不答話,放腿向前行去,一口氣奔出了四五里路,才停了下來。
回頭看去,夜色中,已不見了玉雕劍主。
這時,容哥已到那山崖之下,擡頭看去,那紅燈更覺明亮,在夜風中微微幌動。
他凝目沉思了一陣,只覺不冒此險,這一番設計,算白費了心機,率已至此。只好冒險一探虎穴了,也許可以獲得不少內情。心念一轉,提氣向崖壁之上攀去。
這座崖壁,雖然壁立如削,但因其間生有甚多矮樹怪石,以容哥兒的輕功,攀登並非十分困難。片刻之間,已然登上大半。
那玉雕劍主,曾經再三警告於他,此處戒備十分森嚴,容哥兒不敢有絲毫大意,停下身來,休息片刻,又向上面爬去。
登上懸崖,眼前是一片密茂的竹林,立時一長身竄人林內。
行到林邊停下腳步,探頭瞧去,果見兩個黑衣人,一個手執長槍,一個手執弓箭,並肩站在一塊大石之上。
容哥兒打量了一下四同形勢,黑衣人據守之地,正是這片峰頂的核心,高桃紅燈,就在兩人身後一株大樹頭,一座小小彈院,就在那大樹之下。
除非是把那兩個黑衣人,一舉殺死,決無法逃得過兩人的目光。
思念之間,瞥見正東方人影一閃,帶起一陣輕微的飄風之聲。
兩個黑衣人耳目十分靈敏,聞聲警覺,高聲喝道:“什麼人?”容哥兒借那高挑紅燈垂照之光,看得十分明白,那黑影就隱身在兩人停身處兩文左右的大石之後。心中暗道:這人是誰呢?如是雪雕白英,追蹤而至,早該和我聯絡纔是,如不是雪雕白英,又怎知此內情……
但見那手執弓箭的黑衣人,彎弓措箭,嘎地一箭射了出去。大約化並未發現那人影在何處,射了一箭,高聲喝道:“什麼人,再不現身,我要發動埋伏了。”
容哥兒吃了一驚,暗道:難道在山峰之上,還設下了機關埋伏不成。
那隱身在大石後的黑影,似是十分沉着,任那黑衣人恐嚇叫囂,始終是置之不理,恍若末聞。
大約相持一盞熱茶工夫,兩個黑衣大漢,再也忍耐不住,緩步向前行去。
將近那人隱身的大石之時,突然一齊跌摔地上,中了暗算,一齊託命。
就在兩黑衣大漢跌倒之時,一條人影由石後長身而起,直向那大街下的小撣院中撲去。這一次容哥兒瞧得十分真切,那人穿着身黑色勁裝,臉上黑布包起。
那人的身法甚快,兩個起落,已然進入了那小禪院中。
容哥兒心中暗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縱身而起,直向紅燈之下撲去。
這座小小禪院,除了正殿之外,只有東西兩廂,房中一片黑暗,不見燈火。
容哥兒心中暗道:“那玉雕劍主,再三警告於我,此地戒備得十分森嚴,怎麼只有兩個守夜之人。”
心中念轉,人卻飛上了大殿屋脊,擡頭看去,只見一個兩人高的石塔,聳立大殿之後。正想飛近那石塔一查究竟,突聞弓弦聲動,兩支管箭,破空而至。
容哥兒一伏身,隱在大殿屋脊之後,探頭望去,只見兩個手執弓箭的大深,並肩站在大門旁側。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糟糕!難道已經陷入了埋伏之中不成。
心念轉動之間,突見火光連閃,片刻間,亮起了四盞燈籠。
這燈籠光十分強烈,立時間,照亮了整個小小禪院。
只聽冷笑聲傳了過來,道:“什麼人?那屋脊之後,豈是隱身之地?”
容哥兒心中暗道:此地豈是藏身之所,事已如此,倒不如正正大大地現身而出。心念一轉,緩緩站了起來,縱身飛落於庭院之中,說道:“在下嗎?姓容……”
只見人影一閃,暗影中飛出來一個勁裝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鬼頭刀,直逼到容哥兒四尺左右時,才停了下來;道:“這座小小禪院,十分荒涼,閣下列此作籤甚?”
容哥兒心忖道:他把我當作偷竊一類的盜徒了。”中口應道:“夜下到此嗎?想見一個人。
那勁裝老者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楊九妹,楊姑娘,又號三公主,可在此地嗎?”
那老者呆了一呆,道:“你是誰?
容哥兒心中暗打主意道:這四處暗影中,不知還有多少埋伏,這老者似是此地首腦,如能一舉把他制佐,他們縱有埋伏,也是不敢發動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在下乃三公主屬下……”
那老者臉色一沉,道:“三公主犯了叛君大罪……”
容哥兒接道:“在下此來,只望能見得三公主一面,立刻就走。”
那老者冷冷地打量了容哥兒一眼,道:“可是你殺了老夫幾個屬下嗎?”
容哥兒道:“在下爲形勢所迫,實非得已,還望老兄多幫忙。”
突然一伸左手,疾向老者右腕之上知去。
那老者武功不弱,雖然在驟不及防之下,仍然疾快地一挫右脫,閃避過去。
容哥兒右手一翻長劍,寒芒閃動,連攻三劍。
這三劍俠迅絕倫,一氣呵成,老者避開一、二兩劍,卻無法避開跟蹤而至的第三劍。
正中肘間關節要害。
本來,容哥兒這一劍,原可斬斷那老者一條左臂,但他心知殺了此人,必將招來更多的人捨命圍攻,臨時轉劍平擊。擊傷了那老有的關節。
容哥兒一劍得手,左手隨即探出,抓住了那老者的右腕脈穴,低聲說道:“老兄如若想留得性命,就請幫兄弟一個忙。”但聞弓弦聲明,幾支長箭,破空而來。
容哥兒右手長劍揮動,擊落了射來的長翁,說道:“老兄如若不下令讓他們停下手來,兄弟只有借老冗的血肉之身,作爲擋箭牌了。”
那老者只好高聲說道:“住手!果然,四周再無長箭射來。
容哥兒道:“麻煩老兄,帶兄弟去見見三公主如何?”
那老者冷冷說道:“你如想保得性命,還可藉此機會逃走。”
容哥兒道:“在如是怕死,那也不會來。”語聲轉低,接道:“老兄如是不肯聽從在下之言,可別怪我手下毒辣了,我要先挑斷你一雙腳筋,然後再點你五陰絕穴,使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老者心中畏怯,但口中卻冷冷說道:“你一定要去嗎?”
容哥兒道:“不錯,老兄別忘了,你此刻生死全在我掌握之中,如有什麼兇險,你老兄總要死在我前。”那老者回顧了容哥兒一眼,舉步向前行去。
容哥兒心中更加認定,這老者確是守護這座撣院的首腦人物,當下說道:“老兄要帶在下見到那三公主,在下立時放了老兄。”
那老者冷冷說道:“此言當真嗎?”
容哥兒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下出口之言,決無更改,老兄放心。”
那老者不再多言,帶着容哥兒行到大殿後,石塔前。一指塔門道:“三公主就在這塔內第三層中,你進去就對以瞧到她了。”
容哥兒飛起一腳踢開塔門,道:“老兄,有道是殺人殺死,救人救活,老兄既然幫了兄弟的忙,還望能夠一幫到底。”
那勁裝老者冷冷說道:“我帶你來此就是,還要如何幫忙?”
容哥兒道:“這塔內可有埋伏?”
那勁裝老者搖搖頭,道:“沒有。”
容哥兒道:“那就有勞老兄帶路了。”
那老者無可奈何,只好當先行人塔中。
容哥兒回手關上塔門,伸手點了那老者兩處穴道,說道:“屈駕在此稍候片刻,在下去見過那三公主,再放者見不遲。”那老者啞穴亦被點中,有口難言,只好望看容哥兒向上行去。
夜色幽深,塔中更見黑暗,容哥兒摸索登上了第三層,低聲叫道:“三公主。”
但聞暗影中一個柔柔的聲音應道:“什麼人?”
容哥兒和那九妹見面不多,無法分辨她聲音,當下說道:“在下姓容。”
顯然,那暗影中人,吃了一驚,接道:“你姓容?”
容哥兒已然欺身進前,低聲接道:“不錯,你是楊姑娘嗎?”
那女子不答容哥兒的問話,說道:“這第三層塔中,燈光不會外泄,你點燃火摺子。”
容哥說道:“可惜在下未帶此物。”
忽見火光一閃,一人應聲說道:“我有。”第二層中,大步行上一人。
容哥兒吃了驚,暗道:原來這第三層中,竟然早已藏了人。
藉着火光望去,只見一個身着玄裝,蓬頭垢面的女子,雙手被一條白色的素帶捆着,倚在壁間,半坐半臥。
再看那舉火摺子的人,一個黑色勁裝,背插長劍,臉上也戴着黑色的面罩。
那黑衣人左手舉着火摺子,右手一翻拔出背上任劍,寒芒顫動,直向那女子手上報的白色素帶挑去。鋒利的寶劍,排在那白素帶之上,竟然是毫無效用。
容哥兒手握長劍,冷眼旁觀,只要那人稍有傷到楊九妹之意,立時將出手施襲。
但間那蓬髮女子說道:“這白索乃天蠶索,五哥不用費心了。”
那黑衣人還劍入鞘,揭去臉上黑紗,露出了蒼白的面孔,道:“九妹何以知是小兄?”
那女子微一擺頭,拋開了覆在面上的長髮,道:“此地兇險異常,五哥不用在此停留了,快些去吧!”
這時,容哥兒已從兩人談話之中,和那男子的聲音中聽出,此人正是那玉雕劍主,心中暗道:“原來他竟親自趕來。”
緩緩從房中摸出錦袋,兩手送了過去,說道:“屬下受玉雕劍主之託。”
那黑衣人冷然一笑,伸手接了過去,道:“現在不用了。”
容哥兒心中存疑盡消,確定此人果是那玉雕刻主。
但聞玉雕劍主緩緩說道:“你既知此地兇險異常,當知小兄來此所冒之險了。”
楊九妹道:“小妹感激不盡,此次如能死裡逃生,必不忘五哥這番情意。”
玉雕劍主突然向前行了兩步,道:“九妹,你還能行動嗎?”
楊九妹訝然道:“你想帶我離開此地?”
玉雕劍主道:“天涯海角,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咱們走吧?”
楊龍妹搖頭說道:“君父耳目遍天下,咱們逃不了的,五哥早些走吧!這番盛情,小妹領受了,如若不死,日後自有報答。”
玉雕劍主道:“我冒死而來,如若不能救你……”說到此處,火摺子已經燃完,一閃而熄。塔中,立時恢復了一片黑暗。
只聽楊九妹低聲說道:“武林之中,從沒有一個人,能有着君父那等手段,要逃走,咱們只有一條路。”
天雕劍主奇道:“哪一條路?”
楊九妹道:“死,除了死亡之外,咱們無法躲過一日,行出百里,必將爲君父所擒。”
玉雕劍主奇道:“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