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被一臉嚴肅的婆婆嚇了一跳。
她臉色有些難看,眼中都是血絲,頭髮有點凌亂,身穿一件破舊的粗布衣,腳上穿着一雙破洞的布鞋,布鞋上都是泥巴,整個人看起來糟糕極了。
“是?還是不是?”
顧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了。
“娘,你聽我解釋……”
“是,還是不是?” 顧芳的話還沒說完,李氏又重複了一遍。
臉色更加難看了。
“娘,這還有啥好問的?除了她家的那個狗咬人,還有誰家的狗會咬人?”
“顧芳她這是想把老大往死裡整啊!”
徐招娣直接就地打滾,哭訴道,心想這下顧芳死定了。
以前都是她在弱勢,一副被欺負的模樣,現在總算輪到她處在弱勢了,今天一定弄死她!
“不僅這樣,她還要打死我,我現在疼的都站不起來了。”
徐招娣哀嚎,卻一滴眼淚都沒調出來。
“哎喲喂,我的屁股啊,我的腿啊,疼死我了。” “娘,你要爲我們做主啊。”
徐招娣渾身頓時髒兮兮的,又加上她聲情並茂,看上去真的很慘的樣子。
“真的是你讓大黃咬老大的?”
李氏繼續問顧芳。
其實李氏也沒看到,顧芳到底有沒有打徐招娣。
但是她知道,老大確實是被狗咬的。
她早上起牀就看到了老大家門口的血,她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別發生啥大事,就過去看,這才得知是被狗咬了。
當時她一下子就想到顧芳的大黃,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
顧芳的爲人她還是瞭解的,要說她縱狗咬人,真的太難令人相信了。
可是老大腿上的傷確是真真實實的。
“大嫂,是不是大黃咬的,你讓大哥出來對質不就知道了麼?”
“哎喲喂,你大哥都被你家的惡狗咬成那樣了,你還讓他出來對質?你是想害死你大哥麼?你的心怎麼那麼狠毒啊!”
在這個時代,人們娛樂比較少,一般離得近的人家,都喜歡在吃早飯的時候,端着飯碗到處閒聊。
大都是婦女之間互相八卦,男人之間互相吹牛。
此時正好是早飯時間,徐招娣聲音很大,又趕巧了,幾個人端着飯碗往外走。
他們聽到哀嚎聲,各個都腳底生風的朝這邊跑來。
“廣義他媳婦,你這是咋的了?”
一個平時與徐招娣關係還不錯的嬸子,問道。
她身上的花布補丁衣服不僅破舊,還髒兮兮的,人也蓬頭垢面,好像早上起牀沒有洗臉梳頭一般。
“大牛他娘,你來給我評評理。”
徐招娣半躺在地上,一副傷的很嚴重的樣子。
“顧芳平白無故讓她家狗把我家男人咬了,他現在躺在牀上都起不來呢!”
“現在又把我推到,還把我打的起不來了,你們說說,這還讓人活麼?”
大牛他娘叫王曉娘,是離小灣子村不遠的雲山寨子村的人,她男人叫殷紅林,是小蚊子村少見的外姓。
平時他們家人做什麼都小心翼翼,誰家有什麼事了,他們也會主動去幫忙。幹活也很麻利,在常年的堅持下,纔在這個村站穩腳。
只不過最近這個王曉娘,和徐招娣走的比較近,所以每每遇事都會站在她那一邊。
王曉娘聽徐招娣那麼說,當下嘴巴就長成了“O”字型:
“我地老天哦,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不是我說你啊,信義他媳婦,你咋能這麼做呢?她可是你大嫂,你這樣是要天打雷劈的!”
“就是,就是。”
衆圍觀的婦人,連碗裡的飯都顧不上吃了,對顧芳指指點點。
看來顧芳真是有錢了呢,你看看她穿的,那衣服,那質地,可不是一般農戶人家穿的起的!
就在前段時間,顧芳還是村裡最窮的人家呢,可轉眼就成有錢人了!
衆人心底不由得有些嫉妒,大家仇富的心裡更強了。
此時,誰都想踩顧芳一腳。
“聽說她最近不知道發什麼財了,你看看,這才幾天啊,就目無尊長。”
“真是作孽哦!”
“現在放狗咬大哥,把大嫂打的半死,以後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傷天害理有違人倫的事哦。”
“有了錢了不起哦,說要人命就要人命,連親大哥大嫂都不放過,李家村的張員外也沒她那麼壞呀。”
“大家可要離她遠點,這也太可怕了。”
“……”
衆人說着說着,事情就變了味道。
很快,大家都覺得是顧芳有了錢,太囂張,所以縱狗咬人,還要打死徐招娣。
顧芳聽着他們的話,只覺得有口難言。
真是無語。
越說越離譜了!
“難道是我太有錢,引起了衆人仇富?所以造成了現在的現象?”
真是失算!
不過,她相信,她一定會證明自己的清白的。
“娘,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被大黃咬的……” “你還狡辯!”
顧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招娣打斷,她坐在地上,灰頭土臉的指着顧芳指控:
“不是你家惡狗咬的,還能是別家的狗咬的?”
“前些日子,你家惡狗在田裡就咬傷了殷家貴,大傢伙可都是看到過的,你想狡辯?”
“你這麼說,就是不想賠錢!”
顧芳無語的轉臉,看着徐招娣。
原來是想要錢啊!早說啊!說不定她……
肯定不給!
“大嫂,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便是官府給人定罪,也都允許犯人說話呢,你這是幹嘛?”
“顧芳,你說吧,怎麼回事?” 里正的聲音,從人羣后傳來。
大家聽到是里正的聲音,都自覺地讓開了個道。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棉布衣,手中拿着他常用的那個小壺,正一臉威嚴的看着顧芳。
他來的不久,但卻聽到了人說顧芳有錢了後故意傷害大哥大嫂,這還得了?
作爲一個里正,自然要維護村裡的和平。
“里正大伯,娘,昨天我去田裡看我種的菜和草藥,發現我蓄的水都沒了,我查看了下,是有人偷我的水。”
“可是現在是春天,不缺水,一般也沒人會去做這樣的事,於是我就又放了一些水,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針對我……”
“你胡說,你大哥纔不是因爲去你田裡放水被狗咬的呢!”
聽顧芳這麼說,徐招娣頓時急了。
一急,就說漏嘴了吧?
顧芳好笑的看着她。
“大嫂,我可沒說是大哥去我田裡偷水的,因爲昨晚天太黑了,我離的遠,沒看到。”
“不過,當時大黃確實咬了一個人,但那個人是偷水的賊!”
顧芳的話一說完,徐招娣頓時就懵逼了,這才發現自己剛纔着急了……
如果等顧芳說完,她就說自己的男人是幫忙抓賊的,然後顧芳不但不領情,還讓狗咬人,那樣才能弄死她呢。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剛纔還幫着她的婆婆,此時臉色更難看了,只不過不是向着顧芳,而是向着她的。
“顧芳說的都是真的麼?”
李氏臉色鐵青的問。
她沒想到,老大一家人,越來越過分了。
居然這麼欺負顧芳他們孤兒寡母的,她差點還錯怪顧芳了。
“娘,你不要聽她胡說……”
“我是胡說麼?大嫂?” “要不我們把大哥叫出來一下,當面問問他昨晚去哪了,在哪被狗咬的好麼??”
徐招娣一下子慌了,連忙道:
“你大哥傷的太嚴重,在牀上躺着下不了牀。”
“那我們進屋去問。”
說着,顧芳就要帶頭進屋去。
“不許去!” 徐招娣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攔住顧芳的去路。
衆人一臉錯愕……
“不是說她傷的爬不起來了麼?咋就一下子好了呢?”
顧芳壞笑的看着一臉懵逼的徐招娣。
“找大哥對質其實也沒那麼重要,畢竟是真是加=假,大家心底想必也有了定論。”
徐招娣想說話,卻被李氏狠狠滴瞪了一眼。
“但是關於偷偷偷水的事,我覺的今天必須要和大傢伙說清楚。”
“這事要是放在乾旱年也就算了,鄉里之間互相借個水都是可以的,更何況你們還是小不點他爹的大哥大嫂?只要你們說,我定會給你們的。”
“可是現在也不是旱年,水渠裡到處都是水,你們故意針對我,又是何用心呢?”
“是想要餓死我和小不點,然後圖謀我家的田和錢麼?”
惡人先告狀,還想陷害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動動小手指都能讓你原形畢露!
“沒,沒有!”
徐招娣否認,恨不得撕破顧芳那張笑臉,真是可惡,又沒幹過她,還讓她丟了人。
這個仇,她以後一定要報!
“哎呀,誤會一場,都是誤會一場。”
“信義他媳婦,她是你大嫂,你怎麼能這麼和她說話呢?快,快給她道個歉,這個事就算了。”
有人開始打呵呵圓場了,這人不是別人,就是第一個幫徐招娣的王曉娘。
“怎麼能算了?她還沒賠錢呢!” 徐招娣一心想訛點錢,現在沒訛到,自然不甘心。
“那就給你大嫂十幾二十幾兩銀子,讓她給你大哥補補,這事就算了。”
王曉娘聽徐招娣那麼說,立馬也笑呵呵的說。
“是啊是啊。”
衆人見好戲沒法看了,也都打呵呵道。
反正事不關己,他們怎麼說,都不會損失到自己的利益。
“那三媳婦,你現在這麼有錢,給你大嫂點錢,讓她給你大哥找個郎中看看吧。”
聽了大半天,一直沒說話的里正,喝了口手中壺裡的水,道。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