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萬里無雲,曠遠的天際淺藍淺藍的,猶如藍寶石一般澄淨。偶爾有幾隊大雁飛過,井然有序,若是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瘦弱的雁奴,那是日日夜夜爲守候雁羣平安而造成的。涼爽的秋風拂過御花園甬道上走來的美人玉顏,將佳人鬢邊的烏雲吹得有些散亂了。金夜昕微微一笑,來到妹妹面前,幫她把鬢邊的亂髮輕輕地往後抿了抿。佳人揚起笑臉,調皮而又可愛,完全沒有花信年華的成熟與世故,有的只是孩童一般的天真爛漫。
綴滿金黃色米粒般桂花的樹枝輕輕晃動,桂樹後突然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你們姐妹兩人原來躲在這裡,讓我好找啊。”
那迎風站着的丰容盛鬋一聽到男子的聲音,暖暖一笑,飛奔到了男子的身旁,撲進男子的懷中,“五郎~”
“誒~”男子穩穩抱住了女子,甜甜地應了一聲,“你如今有孕在身,怎麼還是動不動就跑,你是要嚇死我嗎?”
女子嬌憨的笑笑,在男子的懷裡蹭蹭,“沒事兒的,之前懷着緣兒的時候我還不是活蹦亂跳的,你看緣兒多健康,比其他的小孩都健康呢。你呀,就是太小心了。”
金夜昕也緩緩的走了過來,“晚兒呀,就是這樣,一刻也坐不住,陛下可得好好管住她呢。”
元樂帝刮刮金晚晴的笑臉,“她呀,最是不聽我的話了,我怎麼管得住她呢?倒是你應該好好給她說說了,她也就只聽你一個人的話。要真要管住她,還得梓童多費費心呢。”
金晚晴輕輕拍了元樂帝一下,“你別想把所有事兒都推到姐姐的身上,我呀,誰的話都不聽,你要是不讓我動,我以後就不理你了。看你還嘮嘮叨叨。”
元樂帝嬉笑着一把將金晚晴抱住,捏捏她的臉頰,“你呀,我不讓你亂蹦亂跳不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可以不理我呢?你要是不理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你可別哄我。”金晚晴倒在元樂帝懷中,手中玩弄着元樂帝的髮絲,“你呀,整天就知道對着我說這些甜言蜜語,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看呀,你心裡恨不得我不理你呢。這樣你也好找那些年輕好看的。”
元樂帝一臉邪笑,“是呀,你不理我最好了。你要是今天不理我,我明天就讓於澤到民間選美去,找一推年輕美貌的女子回來,天天在你面前晃盪。看不氣死你?”
“你敢!”金晚晴美眸圓睜,跺着腳到金夜昕身旁搖着金夜昕的玉臂撒嬌,“姐姐,你看他,姐姐~”
金夜昕拍拍金晚晴的手,柔柔一笑,“你呀,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陛下和你開玩笑呢,你就當真了。快別鬧了啊,乖。”
金晚晴嘟嘟嘴,偎依在金夜昕身上,瞪了元樂帝一眼,假裝不理他。元樂帝知道金晚晴是在和自己玩鬧,哈哈大笑,坐過去捏了捏金晚晴氣鼓鼓的粉腮。金夜昕看着金晚晴與元樂帝兩人像小孩一樣玩耍,也不覺笑出了聲。
“陛下,昨日星兒回宮,和妾身說了一件大好事,陛下想不想聽呢?”許是被這輕鬆的氣氛感染了,金夜昕也少了平日的拘謹,輕笑着說道。
元樂帝做了個揖,笑道:“梓童之言,洗耳恭聽。”
金晚晴看元樂帝這般,不由得笑得花枝亂顫,玉手掩檀口,玉骨青蔥指着元樂帝對金夜昕道:“姐姐你看他,都沒有一點皇帝該有的樣子,倒像個傻瓜。”
金夜昕牽過金晚晴的手,“你呀,就知道亂說。整天就像個幼兒,不也沒有一點兒昭儀娘娘該有的樣子麼?”金夜昕說笑着往元樂帝身旁走近幾步,“陛下,星兒昨日到了我宮中後,與我說了好多話呢。”
“嗯。”元樂帝也收起了玩笑,仔細傾聽起來。
“星兒說她在大將軍府這幾日細細觀察,發現自從紀文走了以後,大將軍對紀武似乎頗有偏見,不管紀武爲他辦什麼事他都不滿意,動不動就大打出手,時時無故怨懟。紀武爲人孝順,從不忤逆紀大將軍,總是逆來順受,即使紀大將軍這樣對他,他也毫無怨言。”
元樂帝聽完眉頭緊皺,“紀武對紀欣這般孝順,那我們將星兒嫁給他以圖將他拉離紀欣的計策豈不是無用了?”
“陛下別急,”金夜昕淡淡一笑,和煦的俏臉讓人看了莫名的心安,“我還沒說完呢。星兒對妾身道,雖然紀武十分孝順,對紀欣唯命是從。星兒曾經也擔心如果紀欣起反,紀武會助其一臂之力。所以星兒趁着新婚燕爾對紀武旁敲側擊,發現紀武雖是聽從紀欣,但是骨子裡十分忠君愛國,說話中處處以百姓爲先。這也是紀武不受紀欣待見的其中一個原因。我聽星兒這般細細說來,竊以爲如若紀欣真敢起兵,紀武怕是不會助紂爲虐,只會幫着陛下平定叛亂,以免無辜的百姓受生靈塗炭。”
“若真是這樣也好,就只怕星兒年少,並沒看出紀武心裡在想什麼,反而被紀武給欺騙了。”元樂帝依舊是不能放心。
金晚晴輕輕一笑,來到元樂帝身旁,“你呀,怎麼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相信了呢?星兒向來聰明,她既然能夠探得紀武忠君愛國,以百姓爲重,自然是看得懂紀武在想什麼了。你就是這樣多慮。”
元樂帝執起金晚晴的手,“你怎麼知道,那紀欣有多難對付。他執掌朝政這麼多年,又手握重兵,我和你姐姐這麼多慮,都是爲了你以後可以平安無事啊。”
金晚晴聽得有些心酸,眼圈微紅,靠在了元樂帝的懷中,輕輕喚了一聲“五郎”,又擡頭看了看金夜昕,哽着聲音喚了一句“姐姐”,淚眼婆娑。
徐徐的微風吹進閨中,拂過檀木桌上的信箋,撩動着已做少婦打扮的瑤星公主的青絲。只見她淺淺一笑,將桌上郎君寫好的詞句用硯臺壓好,玉指輕輕撫過帶着墨香的信箋,一臉甜蜜。
“星兒~”
柔柔的男聲響起,瑤星公主知道那是自己的郎君回來了,可是剛爲人婦的她在面對自己的郎君時依舊懷有少女的嬌羞,雙頰升起兩朵紅雲,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轉身迎接風塵僕僕的郎君。
紀武雖只與瑤星公主成親不到半月,但或許是前世有緣,兩人竟是在大婚那一日一見鍾情,互相十分傾慕,有很瞭解對方的秉性。如今見瑤星公主站在桌旁揉着衣角,也知道瑤星公主心裡害羞,不由的笑笑,來到瑤星公主身旁,一把將她抱住,“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怎麼你見到我還總是這樣羞怯?”
瑤星公主急的滿臉通紅,玉手輕輕推着紀武,卻是力弱,反而有欲拒還迎的誘惑,讓紀武忍不住吻了上去。
“你別這樣,讓婢女們看見了。”瑤星公主微微躲過,嬌紅着臉道。
“怕什麼?我們是光明正大的,她們要是敢笑,我就好好教訓她們一頓,你說好不好?”紀武深情地看着瑤星公主,嬉笑着道。
“你這人,竟說一些這樣的話,還問人家好不好?”瑤星公主微微靠在紀武懷中,“對了,你今日怎麼這時候纔回來?”
紀武聽得瑤星公主這般問,心裡有些沉重,卻還是笑道:“怎麼?你想我啦?”
瑤星公主一把將紀武推開,轉過身去,“誰想你了?不害臊。”
紀武將瑤星公主轉回來,“可是我想你了。”見瑤星公主嘴角帶笑,卻是不回答,紀武知道瑤星公主心裡是歡喜的,只是公主的矜持讓她不好意思開口罷了。這樣想着,紀武不由得緊緊地摟住了瑤星公主,若不是每日有她相伴,自己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大將軍府的冷漠無情。
瑤星公主靜靜地靠在紀武懷裡,她知道紀武今日定是又受紀欣責罵了。自從她進了紀家,沒有一日不見到紀欣對着紀武挑刺。她不知道紀欣爲什麼這麼不喜歡自己的郎君,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在郎君累了傷懷了的時候靜靜地陪着他,讓他好好歇歇。
“星兒,”沉默了許久的紀武終於開口道:“今日父親又好好教訓了我一頓,說我整日沉溺於兒女私情,沒有心思好好爲他辦事。”
瑤星公主知道這不過是紀欣的藉口,心中憤然,可是又心疼自己的郎君,柔聲道:“你可是什麼事情辦得不好?爲何父親要這樣說?”
“我這幾日還是像以前一樣做事啊,而且我向父親請罪之時他也說不出我哪裡做的不好,可是就是一直在生氣。”紀武皺皺眉頭,心中不覺想到如果是紀文在的話,不管他做什麼,父親總是滿意的吧?
瑤星公主輕輕撫着紀武的背,“或許是兄長剛剛離開,父親一時想念過甚,這才遷怒於你。我今晚上去與父親說說話,看能不能幫父親解解愁苦。”
“星兒,”紀武執起瑤星公主的手,“當日我們大婚之時,父親沒有以高堂身份出現,害得你成爲京城的笑柄,你難道不生氣麼?”
瑤星公主笑笑,“傻瓜,我既進了紀家門,就是紀家人。大將軍是你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父親,我怎麼會生他的氣呢?或許是我進門之後做的不好,惹得大將軍生氣,可是大將軍又不好說我,這纔拿你出氣。我今晚就去向大將軍請罪,讓他不要再遷怒於你了。”
紀武聽得身爲公主的妻子這樣卑微,不由得憐惜起來,“星兒,你不必去向父親請罪,這與你無關。歸根究底,不過就是因爲我不是他的親生子,他這纔看我處處不順眼。他對我有養育之恩,不管怎麼對我都沒有關係,我不會有任何怨言。但是如果你對他做小伏低,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你是公主,是陛下的女兒,是君,父親再大也不過是臣子,你怎麼可以對他卑微。”
瑤星公主感動地看着紀武,她只知道紀武心中有自己,卻不知道原來在紀武的心裡,自己是這麼重要。她抽抽鼻子,眼圈微紅,“我知道你對我好,只是我不想讓大將軍生氣,不只是不希望他再遷怒於你,更希望我的卑微可以讓他滿意,讓他忠心耿耿的輔佐父皇。大將軍手握重兵,父皇日日如履薄冰,我不希望再爲了我的事讓父皇受害。”
“星兒,”紀武輕輕撫摸着瑤星公主的青絲,心下動容,“你放心,我既娶了你,自然不會讓你受傷害,也不會讓皇上受傷害。”
瑤星公主眼睛一亮,嬌聲道:“你此話可是當真。”
“千真萬確。”紀武信誓旦旦。
瑤星公主心下歡喜,柔柔的喚了一聲郎君,靠在紀武懷中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