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嫩的小孩瞪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坐在兩個大人面前。三歲的小孩竟然一點兒也不怕生, 王拿着一隻綵球在他面前晃晃,他還敢伸出細細的胳膊去抓。
“他父母是被倭寇殺害的,血緣近的親戚家境都不太好, 沒有餘力撫養他。算起來的話, 他應該是我的侄兒輩的。嗯, 你說給他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呢?”樸勝基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動, 他, 祺,和一個孩子,挺像一家人。
“你父親沒給他取名字嗎?”
“我們可以取個小名啊!比如說……”樸勝基佯裝思考:“旺財啊, 狗兒啊,土根啊~”
“嗨!”王嗔怪的啪了他一記:“哪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取那麼難聽的名字!當心他長大以後不孝順你。”
“不是說賤名好養活麼?”樸勝基咕噥。
王不理會他, 興致勃勃的逗弄小傢伙, 每次小傢伙要抓到綵球, 王就把球退開一點,然後又湊過去。小傢伙抓了幾次抓不着, 竟然沒有哭鬧,而是猛的一撲,連人帶球撞到了王的懷裡。兩隻手緊緊的抓着綵球不能支撐身體,臉朝下埋在王懷裡撲騰了好幾下也沒法站起來。
怕小傢伙把自己悶着,王趕緊把小傢伙扶起來。
“啊!要不叫球球。”
球球?
王看看樸勝基又看看小傢伙。
小傢伙抓着好不容易到手的玩具, 咧開嘴呵呵的笑, 並且試圖把綵球往嘴裡送。掙不開王的手, 乾脆把自己的嘴巴湊上去。王急忙把綵球移開。
小傢伙被樸家一路上養得圓乎乎的臉的確像顆球……
呃!他這麼喜歡這個玩具, 應該也會喜歡這個小名吧!應該……反正只是小名……
“對了, 你父親怎麼同意把孩子帶出門?”王好奇的問。
“我先斬後奏唄。”樸勝基心虛的笑笑:“我不是想讓你見見這孩子麼?”也好安安你的心呀!證明我對你的心可昭日月啊!
樸勝基沒把話說完,但王怎麼不明白見這個孩子的意義。
“你不會後悔嗎?”
王別過頭, 不敢看樸勝基的眼睛:“畢竟不是親生的,以後,你也許會後悔,後悔爲了一個男人做了這麼荒唐事。”
樸勝基輕輕一笑,攬住王,不顧王的拒絕,給了他一個深吻。
氣喘吁吁的分開,王的羞惱的低嚷:“怎麼能在孩子面前……”在孩子面前做什麼,王羞得說不出口。
被命名球球的小傢伙專心的撥弄手中的綵球,根本沒注意到大人的舉動。
樸勝基親暱的摟住王不放:“祺可是我的頂頭上司啊,我以後要是有什麼不軌的話,祺就革了我的職,不發俸祿給我,那樣我只能扒着我的祺纔不能餓死了。”
“我纔不要那樣。”王低聲呢喃:“心都不在了。”
“祺,我知道你擔心以後我會變,我現在說的再多都是空話,但是,給我一點信心好嗎?如果以後再有什麼事,你可以當面問我,我絕不會騙你!好嗎?”
“……嗯。”
“密報。求見殿下。”滿身風塵的人一臉急色。
吱呀——宮門打開又關上。
啪!王合上密報,難掩憤憤之色。
“元朝有人提議立慶源君爲嗣,順帝已經同意了。”
樸勝基詫異,怎麼突然來這一出。
“很明顯,順帝現在自顧不暇,怎麼有空關心高麗的繼承?我倒是想知道誰這麼關心高麗,”王冷笑,“或者高麗不安分的人還真是挺多呢!”
樸勝基看過密報,“慶源君已經在元朝的護送下啓程出發了。我覺得應該先解決這個再來追究誰像順帝進言。”
王聽了樸勝基的話,憤怒稍減:“你說的沒錯。”他低頭盯着密報上慶源君的名字,神色狠厲。這是在要他的命啊!自古以來有幾個遜位的王有好下場,他可不打算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侄兒的仁慈上。哼!他有沒有這種東西還兩說呢!
先密令健龍軍打探慶源君的詳細動向再說。
“弄清楚慶源君身邊有多少兵力,這次必須斬草除根。”王心中發狠。他已經容忍這個侄兒在元朝蹦躂,偏他不識趣要往死路上撞。
慶源君的新動向並沒有成爲秘密。因爲元朝的使者比慶源君先一步到達,而且帶來了立慶源君爲世子的聖旨。
滿朝譁然!
其實朝中因爲王無嗣有好幾位都主張立慶源君爲嗣,但是唧唧歪歪了這麼多年都沒成功也就沒抱多大希望了。沒想到元朝突然來了這麼一手。事出突然,大臣們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是他們明智的對這份聖旨保持沉默——王座之上,王面對使者一直都是皮笑肉不笑——殿下還沒有退位的打算呢!
使者離開後,朝堂一片寂靜。只有一個突兀的聲音憤憤的說道:“慶源君欲借元朝之力行篡位之實,臣請殿下下令誅殺。”
王黨的大臣連一個鄙視的眼神都懶得給奇澈。當大家不知道他的心思呢?無非是在嫉妒慶源君先佔了名分。自從有個當皇后的女兒,奇澈就把高麗王位視做囊中物了。
王瞄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揮袖走人。
“退朝——”內侍尖細的聲音刺激得奇澈的臉色發青。
“慶源君那邊我的目標太明顯,倒是可以交給安浩來做,他會知道怎麼做的。”樸勝基將想好的計策說出。
“嗯。可以讓他帶點東西,正好一箭雙鵰。”王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元朝的聖旨到後,人人都以爲王會暴跳如雷,誰知王的反應出乎意料。
倒不是王很高興後繼有人似地,王的臉色當然很難看,但是比他臉色更難看的是奇澈。短短几天,奇澈的脾氣真是神憎鬼厭,人人見他就躲。
王沒下令籌備立嗣的事宜,宮中各署皆按兵不動。
十幾天後,慶源君沒有按預定計劃抵達開京,反而傳來了死訊。負責護送慶源君的元朝將領也無一倖免。
收到消息的時候,王一臉悲痛的說:“查,是誰如此目無王法,一定要嚴懲。”
奇澈在下面樂不可支,盤算着趕緊給女兒寫封家書,這高麗的王位要換人怎麼也該留給自家人吧。
接着查探的人又爆出內幕——死者身上的傷痕似是高麗的武器所致。
這個消息讓衆人看王的眼神怪怪的。
接着又在慶源君遺體的手中發現了有標記的東西。一顆珠子,內側面刻着一個字——蒙文的“奇”。
王說出這個發現的時候衆人奇怪的視線有一小部分開始投射到奇澈身上。
等到健龍軍從奇澈最寵愛的小兒子書房中搜出穿着同樣珠子的玉飾時,聯繫奇澈前段時間的情緒變化,事態似乎很明朗了。
那串玉飾是奇皇后封后時順帝所賜,獨一無二。
案發那段時間奇澈的小兒子的確不在開京,沒人知道他去哪裡了,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
也有奇家的爪牙辯護,哪有人去殺人還帶名貴的有標誌的玉飾。明顯是誣陷。
白癡都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王黨的大臣們出來說話了——殺人的又不是你,你怎麼知道兇手想什麼?你怎麼知道兇手帶上有標誌的東西不是別有用意?沒準兒兇手就是腦子抽風呢?
說話的大臣邊說邊用眼角斜睨奇澈。
奇大人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
樸勝基暗笑,這位大人太有才了。王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
不等奇澈進一步辯解,健龍軍以雷霆之勢包圍了奇家。三族之內皆被一一捉拿,暫時囚禁,只等證據移送到就法辦。
“你是怎麼辦到的?”王好奇的問,“那串玉飾,還有他怎麼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在哪兒呢?”
樸勝基哂笑:“這可不是我的本事。”
王不信。一個勁兒的問他怎麼做的。
於是樸勝基向王引見了兩個人。一個尖嘴猴腮眼神飄忽,一個面像忠厚平凡無奇。
“他們兩個都是我在宮外認識的朋友,一個擅長妙手空空,一個擅長迷魂之術。”
王悚然而驚。
“別怕,說是迷魂之術,其實不過是配合着迷煙一類的藥物亂人心智,頂多讓人有些糊塗,而且時效不長。”樸勝基解釋。
原來,那串玉飾就是兩人中其中一個偷出來居然後讓安浩行動的時候帶上。同時樸勝基找人綁了奇澈家的那個倒黴蛋,迷藥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