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 彆扭

1918 彆扭

燒烤盛宴當天回去傅靖以大病了一場,原因是吃了過於油膩的東西,腸胃受不了,傅聚潁起初還幸災樂禍,可後來聽說病範得特別嚴重後又有些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怕大人知道是他帶頭去烤紅薯會怪他,另一方面其實傅靖以本來不會吃那麼多的,是因爲他的挑釁傅靖以纔會拼命吃的,這種複雜的情緒一直持續了好幾天,無波終於忍不住問怎麼回事。

傅聚潁彆彆扭扭地說了一些,無波何其瞭解小表哥,立刻提議去傅靖以家探病,她去換藥好幾次了,跟傅靖以的爺爺很熟了,晚上散館後,她便拉着傅聚潁,帶着外公準備好的水果直奔傅靖以家。

傅靖以有小朋友上門探望,這是傅清棟怎麼也想不到的事,孫子的個性他怎麼不知道?孤僻不合羣,脾氣還不好,陰鬱易怒,除了有點小聰明考試成績好討討老師歡心,他實在想不出來會外頭人喜歡傅靖以,所以無波兩個的登門讓他很驚訝,他只是一愣,立刻歡喜地帶兩個小朋友上樓。

“靖以,你的小朋友看你來了。”

傅聚潁跟在後面,暗自嘀咕,傅靖以纔不是他的朋友呢,他是來……是來笑話那個病秧子的。

進了房間,傅靖以側着身子背對着他們躺着,沒有動靜,傅清棟重複說了一次,他還是沒動,好像睡着了一般。

叫你來!叫你來!傅聚潁懊惱地等着無波,無波則看着傅清棟,傅清棟多少有些尷尬,又不願意強行去叫。

無波看着傅靖以,咚咚咚跑下樓,傅聚潁自然也跟着下去,傅清棟遺憾地嘆息,牀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傅清棟嘆完氣,正要安慰安慰傅靖以,又聽到腳步聲咚咚咚地跑上來,他差異地看着無波又跑進來了,手上拿着一個蘋果,直接跑到傅靖以牀邊,伸手過去。

“喏,蘋果給你,洗好了。”

身後傅聚潁將剩下的一大袋遞給傅清棟,傅清棟莫名其妙地接過來,敢情他們剛纔是出去洗果子去了?

“你不要?你不要的話,我自己吃了。”無波說完等了一會兒,當真張口狠狠咬了一口,啪嘰啪嘰地嚼起來,那津津有味的樣子讓傅聚潁看着忽然也有些饞起來了,就從剛給了傅清棟的袋子裡翻出一個,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

“咔咔……”無波又咬了一口。

傅靖以終於躺不住了,坐起來瞪着無波:“吵死了,比牛吃還起來吵!”

無波眨眨眼:“牛吃蘋果的嗎?”

傅靖以一頓,沒說話。

無波就將咬了兩大口的蘋果伸到傅靖以面前:“你吃起來比我還大聲呢。”

傅靖以又瞪了一眼,雙手抓過蘋果,狠狠咬了一大口,一大口,氣鼓鼓地嚼起來。

無波輕輕推了傅靖以一下,傅靖以瞪回她,她又推了一下,他再瞪,她繼續推,他……爬起來,走過去,把地上那一大袋水果抱在懷裡,揚起下巴瞪着她。

傅清棟看着他鼓鼓的腮幫子,不由得一笑,心裡又嘆起來,這孩子,究竟還是個孩子,就算心裡再怎麼沉,也有稚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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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波、傅聚潁和傅靖以三個人從這一天起,開始了彆彆扭扭的關係,彆扭的當然不是無波,而是兩個男生,之前還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呢。

傅聚潁不是很樂意,可無波很起勁啊,他本來不明白爲什麼,跟傅聚瀾抱怨了幾句,傅聚瀾訓了他一頓,無波不能進武館,放學後就沒人跟她玩了,傅靖以經常不去武館,無波不正好有伴嘛,傅聚潁想了想正是這個道理,便忍下對傅靖以壞脾氣的不舒服。

“只是,你也別讓無波跟那個傅靖以太好了。”傅聚瀾又這麼說,傅聚潁不明白爲什麼,可傅聚瀾沒多說,只叮囑他注意點兒,他答應了,卻很茫然,這什麼樣才叫太好呢?

傅靖以病好了,自然繼續上課,無波看到他進教室,拿着課本擋着臉,只露出眼睛上面一部分,對他嘿嘿地笑,傅靖以自然瞪了她一眼,才慢吞吞走回到座位坐下。

沒一會兒,無波的小紙條就傳過來了,“今天一起回去啊。”傅靖以把紙條往文具盒裡隨便一放,沒理,沒過一會兒,身後被人輕輕捅了捅,又是一張紙條,“放學後跟無波一起回去。”這顯然就是傅聚潁寫的了,他一抓,往文具盒裡一放,還是沒理。

可放學後,他還是跟無波一起回家,沒辦法,誰讓整個學校就他和她兩個人不去武館。

無波問他有沒有去過武館。

“去過,沒什麼好的,人多,又髒。”傅靖以隨口說道,“熱天在裡面就跟豬崽擠在豬籠子一樣。”他這話裡面雖有幾分誇張,可也說中了幾分,一個行政村裡就一個武館,幾個自然村的小孩兒、年青人都要去武館練功,武館就那麼點兒大,還要分不同練習區,連基本功的、連武器的、連對打的,那不是人擠人是什麼?夏天的的時候老房子不通風,練功時又流大汗,那股味道直接薰倒了第一天進武館的傅靖以,後來好幾次也是因爲受不了這個味道而請假,所以他對武館的印象實在好不起來。

“跟小表哥說的完全不一樣。”

“他那個野猴子,本來就是那裡出來的,當然跟我不一樣。”

無波嘟嘟嘴:“不許你說我小表哥的壞話。”

傅靖以斜了她一眼,無賴道:“我就說,你能拿我怎麼樣?”

無波舉起小拳頭:“我就……我就揍你,扒了你褲子,看你怎麼辦?”這個外公教她的,說學校有男同學欺負她的話就這麼對付他,如果是女同學,唔……外公沒說怎麼辦,讓她自己想辦法欺負回去。

傅靖以瞪大眼睛看着她,無波自然也瞪大眼鏡看回去,怎麼樣?比瞪眼睛,她從來沒輸過哦。

“那你來扒啊。”

傅靖以慢吞吞來了一句,無波徹底輸了,真比起來,她的臉皮遠遠沒有別人厚啊。

無波走路的時候喜歡隨手撿石子來打,看到什麼打什麼,傅靖以看了幾天也看出蹊蹺來,一問才知道無波練了好幾年了,他便要考驗無波的水平,隨便指着什麼就讓無波打,無波大部分能中,小部分沒中。

傅靖以又指着一隻停在樹上的鳥兒讓無波打,無波看了看,一臉猶豫:“打了多疼啊,不打!”

傅靖以卻肯定道:“反正你也打不中。”

無波憤怒了,撿了一塊小石頭就打過去,沒打中,鳥兒飛到另外一顆樹上去了,她再撿一顆,再打,還是沒中……

“我說了打不中的。”傅靖以得意道。

無波自然不服氣,接下來不隨便打了,就光打鳥兒了,可怎麼打也打不中,那些小鳥太滑頭了,剛剛還在這個地方,一眨眼就飛到其他地方去了,瞄得再準也沒用……傅靖以在旁邊沒少取笑她,他越是這樣,無波越有幹勁……

“嗯?”傅清庭看着無波打出去的石頭,有些驚訝,他還沒佈置下一階段的任務呢,她都已經練上了?不錯,有悟性,不愧是他的外孫女。

他又觀察了幾天,覺得無波在“擊技”上已經走到路上了,接下來就是要長期地練習,他只需要從旁給予大方向的引導就好了,反倒是其他方面,僅僅打了個基礎,除了跟傅聚潁學了個勉強算是長拳的套法,其他什麼招式都沒學,拳掌功夫,落後於同齡人許多,是時候給她拔一拔了。

因爲小孩子骨軟,無波的傷好得很快,傅清庭還是不怎麼放心,跑去找傅清棟再三確認了痊癒後才真正決定要交無波手腳功夫。

傅清棟也知道無波的事,見傅清庭這麼鄭重其事,試探地問了兩句,傅清庭也沒有瞞着,簡單說了說他的計劃。

“我就這根苗了,沒別的指望,就盡力教唄,能學多少是多少,學好了,是我有福氣,學不好,那也沒什麼。”

無關執着,無關成就,意在於取捨,盡心罷了。

傅清棟頗有感悟:“這話也說到我心裡去了,我那孫子……你也知道,練武,我是指望不上了,幸虧還有着摸骨把脈的手藝可以教給他,就看他願不願意學了。”

傅清庭驚訝道:“你想讓你孫子接這衣鉢?”

“兒子不願意,就只能指望孫子了,”傅清棟滿心惆悵,“總要有人接這活兒。”

傅清庭默然,這武醫對武館來說何其重要,簡直是必不可少,要不對打比武失了手,那可怎麼辦?鎮上就一家醫院,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是……他記得老八的孫子是個不足歲的,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痛,幾年前還鬧出落水那一出,聽說留下了病根,不能吃苦,學醫可不輕鬆,不知道那小身板經不經用。

傅清棟自然有他的考量,傅清庭一問起,他說了自己的想法:“靖以這孩子,腦袋是夠了,就差身子骨了,不過這是孃胎裡帶出來了,一時半會兒想養好,沒那麼容易,那我就養他個十年二十年,總能養好吧,我就不想我撐不到那個歲數。”

“這光靠養可不行,”傅清庭也說了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會幾套養生的拳法嗎?帶他好好練練,指不定有用。”

“最重要還是看心態,”傅清棟說着臉就沉了下來,“那孩子心思重,你不知道……頭半年跟我們都沒說過一句話,我那時候怕啊,生怕他以後就這樣了,還好……”

傅清庭暗暗打量內室裡的傅靖以:“真看不出來……”

“這段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傅清棟的目光卻是落在無波身上,她正拿着一片桑葉問着傅靖以什麼,“四哥,你這孫女,我挺喜歡的,你看,認個親怎麼樣?”

傅清庭目光一閃,臉就黑了,好你個老八,主意竟然打到他家無波身上來了,很多年不打架了,皮癢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