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6 改變

2726 改變

早了兩歲上學,上了初中後,無波的個頭還是小小的,不像身邊的同學們見風似的拔高了,但實力不是靠身高來決定的,在現在的班級裡,無波絕對能進前三,她一下場,絕對沒幾個人願意留下來跟她比試的,不爲什麼,就爲無波打起來的那種狠勁,就算是輸,也不讓對手贏得舒坦。

這完全要歸功於那天晚上與傅靖以的對打,傅靖以拼了命,無波自然也不會保留,兩個小屁孩就在狹窄而黑暗的山洞裡用盡全身力氣攻擊對方,直接後果就是無波後悔了,因爲傅靖以耐性不行,沒多久就泄氣了,差點沒暈過去,她還得把他弄回去。

兩個人鼻青臉腫,滿身破爛地回到村裡,大人們安心的同時不免好奇,可誰也不敢直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刺激到傅靖以脆弱的神經,問無波,無波卻守口如瓶,誰也問不出個一二,傅聚潁也如此,氣得他呱呱大叫,直說無波和傅靖以狼狽爲奸。

面對這樣的指責,無波沒有開口澄清,更沒有生氣,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可過了一段時間,有心人都看出點東西來了:嘿,江無波竟然和傅靖以幹起來了。

也不是真的打起來,沒事的時候跟以前沒差,可一到練功時間,無波不找別人,就專找傅靖以來打,也不管傅靖以身手弱能不能扛得住,那種狠勁比和小表哥打的時候厲害多了,別說心疼孫子的傅清棟了,就連傅清庭看着都隱隱揪心。讓人意外的不止這個,看起來手腳笨拙、應對慌亂的傅靖以,不管無波用多大的力氣,用多厲害的武器,每次都能勉強支撐到後面……

“這也算一種能力吧。”傅清棟喃喃道,雖然沒贏,雖然差點輸了,可堅持到最後就是勝者了,不是嗎?

這種改變在忙碌的大人眼裡不過是件小事,他們眼裡總是有更重要的事,傅靖以的父親很快就回去了,走之前據說跟傅靖以說了老半天的話,不知道傅靖以聽進去幾分,無波看那傢伙死性不改的樣子,多半是沒聽的,不聽就不聽吧,她現在有了底,只要那傢伙一有什麼動靜,她就打過去,打到他現出原形爲止,看他怎麼應招。

在豬肉上練習過幾個月後,傅靖以的鍼灸不在紙上談兵了,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被扎,尤其是傅靖以這種心思叵測的人,更不要說他有“手生”這種光明正大的理由作爲折磨人的藉口了,志願者一個都沒,傅清棟拉下老臉,還是沒說服幾個老夥計捨身取義,最後他釦子一解,衣服往後一拉,從容赴義般背對着傅靖以坐下。

“來吧,使勁扎,爺爺不怕!”

呃,傅靖以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就走了,傅清棟追出來:“靖以,鍼灸可不能馬虎,要好好練才行啊……”

傅靖以回頭,目光在傅清棟還沒來得及掩蓋的一身排骨上溜過:“我不用你。”

啊?不用他?用誰?傅清棟窘迫道:“靖以,豬、豬的穴位跟人的不一樣……”

“不是豬。”

“馬也不行……”

“也不是馬!”傅靖以怒了,“我自有法子,你不用管了。”

傅清棟站在門口,看着傅靖以遠去的背影,心裡越發茫然,不是豬也不是馬,那還能是什麼呢?

傅靖以直接找了傅元行,說他要參加村外的比賽,傅元行一口涼水差點沒噴到傅靖以臉上:“你也去?就你?”手腳弱不是問題,問題是打到一半還有可能會暈到的人,竟然想去比賽,腦袋瓜子是什麼長的?

“就我。”傅靖以對傅元行的表現毫無在乎,“明天下午你們要去哪個村?”

連明天他們要出戰的事都打聽清楚了?這下不好糊弄了,傅元行頭大了,要是無波,他還能拿個外姓的藉口來擋擋,可傅靖以,他還真沒轍,難道他能說,小子,去比賽,你是想找死嗎?他不能,所以傅靖以的厚顏再次成功了。

無波看到傅靖以也同行,揪着小眉頭看了他半天,傅靖以掃了她一眼:“看那麼認真,我又變帥了?”

無波想也不想,立刻往他的自行車那邊踢了一腳,傅靖以就扶着東歪西倒的車子往前騎去,接連撞倒了幾個人然後被帶頭的傅聚潁扶住了,傅聚潁當然要埋怨,傅靖以立刻委屈地看向無波,所有人也跟着看過來。

無波一窒,又着道了!

帶着這種鬱悶的心情,無波火力十足,上場後沒幾下就打人給打趴了,氣場十足,傅元行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拍着無波的肩膀,說:“不錯不錯,勢如破竹,繼續保持。”

無波這邊得意,對面的人火氣就大了,個個人的鬥氣都給激發出來了,他們哪個不是威武雄壯的男子漢,怎麼能讓一個豆丁大的女生搶了風頭?一個個吼着叫着撲上來,古平村這邊的人一瞧,不得了,也紛紛勇猛地撲回去了,本來點到爲止的較量生生變成了生死大戰。

兩邊帶隊的老師見了,都興奮起來了,多少年沒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了?這哪是村裡武館能練出來的效果?看來着友誼賽,還真得多來幾場,幾個老狐狸眼裡都閃過一絲算計。

有認真,就有傷號,好幾個人捂着手捂着腿喊着痛被人拖了下來,他們還不死心地往對面放狠話,要再比一場。

傅元行牙齒磨得響響的,大手一揮,叫上幾個沒比賽的:“給我壓住他們,別讓他們添亂!”

無波幾個人趕緊上前,伏低、伸手、抓臂、踩肩、反背、剪手,整齊劃一,趕緊利落,讓人稱好,傅元行暗暗得意,正想在別村老師面前顯擺顯擺幾句,眼睛一瞥,看到傅靖以無所事事地站一旁看熱鬧呢,他額上冒出幾根青筋,大吼:“站在這兒幹啊?你也去幫忙。”不要以爲候補有優待,該壓榨的時候他可不會手軟。

“你讓的哦,到時別怪我心狠手辣。”傅靖以說了一句,慢騰騰地走過來。

“就你那點縛雞之力,我還會擔心?”

傅靖以嘴角一揚,竟然慢慢地笑開了:“我可是提醒過了哦。”

無波看到傅靖以臉上的笑,直覺有什麼不好的要發生了,立刻喊道:“慢着——”

終究是慢了半分,傅靖以手起針落,一根明晃晃的細針就突兀地紮在離傅靖以最近的傷號胳膊裡,那位同學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自己被扎針了,殺豬般地嚎叫出來,傅靖以挑眉:“痛?大概沒扎中穴位。”說完把針一拔,一點兒停頓也沒有地就紮在旁邊一處。

“啊!!”再次殺豬。

“再來。”

“啊!!!”又殺了一頭。

殺的豬夠全村吃上一個月,傅靖以這才找準了穴位,那個同學神經一放鬆立刻就昏睡過去了,傅靖以把了把脈,然後對所有人說:“沒事,睡過去而已,好了,我已經找到了止痛的穴位了,你們誰需要幫忙?”無辜的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所有人都覺得背後一冷。

幫忙!?找死還差不多,誰會這麼想不開?

“老師,怎麼辦?大家都不需要幫忙。”傅靖以看向傅元行。

傅元行看看像天使般笑着的小惡魔,又看了看一旁忌憚無波的小刺頭們,立刻有了個主意,沒幾天後,這個主意就落地生根,成爲古平村那個年齡段孩子的惡夢:每次出去比賽,無波先打頭,挑起戰火,而傅靖以則在大本營好整以暇地等着傷號練針,可憐的其他同學,根本沒得選,小師妹都上了,他們不上算什麼?況且,不去的話還有傅聚潁在後面收拾呢……唯一的法子就是贏,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不能受傷,絕對、絕對不能給傅靖以任何“見傷扎針”的機會。

後來有人問傅元行爲什麼那三屆的學生帶得那麼好,後面恢復了一般時,傅元行既懷念又遺憾道:“古怪的孩子還是少點好,不然大人就頭疼了。”

後來傅柳昔問傅聚潁爲什麼寧願熬着也不願意去看中醫時,傅聚潁摸了摸額上不存在的汗,嘴角抽了抽:“那個,我武功很好的好不,幹嘛要扎針?”傅柳昔一本物理書打過去:“武功不好跟扎針有什麼關係?”

後來專欄記着問傅靖以爲什麼他年紀輕輕就有這麼高的認穴功夫時,傅靖以一臉感激地笑着:“陪練們肯爲我犧牲那麼多,我練不好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彼時大家都已成年,各在大江南北,看到這則採訪,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回到過去將這個小鬼狠狠扁幾頓,看他現在說這話時還能不能笑得那麼囂張那麼礙眼。

無波看到採訪時跟人在喝下午茶,她看着專心,對方便笑道:“你當時也給你的小師弟當陪練了嗎?”

無波想了想:“沒有,他沒扎過我。”

“這麼幸運?其他人不會有意見?”

無波一愣:“是哦,爲什麼大家都沒意見呢?”

“我知道爲什麼。”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在桌面上,無波看向那張一直對着含笑對她的臉,眼裡帶着疑惑。

“誰讓你是小師妹呢。”

無波嘴一抿,垂下眼簾,掩蓋住她的心思:“大表哥,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師妹了。”

“你長再大,也還是小表妹、小師妹,你問阿潁,他肯定也這麼說。”男人說着暖如外面春日的話語,不動聲色地劃下兩人之間的藩籬,隔了她,也圈住了自己。

隨着一場場較量的累計,傅靖以的針法越來越準,無波的功夫也越來越不可小覷,漸漸地就有了點小名氣,這幾年外面到傅家鎮謀生做生意的人不少,外姓人已不罕見,可難得有功夫練得好,還是一個小女生,大家的關注就多了幾分。

無波上初一的時候,傅聚瀾帶着無波、傅聚潁和傅靖以去學校報名,剛填了表,收表的老師一臉驚訝:“原來就是你們三個啊!”然後把報名表遞給了旁邊的老師,幾個人低頭討論着什麼。

傅聚瀾有些警惕,可看那老師的臉色並不是不好,便直接問那老師報名表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聽說過你們古平小學的老師講過你們幾個的事,一時興奮。”那個老師解釋道,“一個拳頭硬,一個棍法猛,一個銀針毒,說得沒錯吧?看來不能把你們分開,我就做主全收了吧。”

三個小的無語了,齊齊看向傅聚瀾,目光裡同是一個疑惑:初中的分班都是這麼隨意的嗎?

傅聚瀾也啞然,他當年可是在紅榜上找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和班級的,哪像這樣輕鬆?

那班主任見他們發呆也沒多想,招呼着他們往旁邊走:“剛好,前面也有一個同班的,我帶你們一起過去吧。”他朝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子喊了一聲,那女孩子轉過身來。

傅聚瀾三個立刻看向傅聚潁,傅聚潁則狠狠地瞪着對面。

那不是在舅舅村裡跟他打了一架還沒分勝負就跑了的阿柳嗎!真是冤家路窄啊!

“同班啊?”無波喃喃道,然後對傅聚瀾說道,“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她還沒說完,傅聚瀾就接過話說:“你的預感沒錯。”

“會有免費的武打戲看。”傅靖以接了一句。

無波掃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說風涼話。”

“好了好了,”傅聚瀾勸了一句,然後對傅聚潁說:“阿潁,人家柳昔是個女孩子,你一個男子漢,別計較那麼多。”

“爲什麼要我吃虧?”傅聚潁不滿道。

對面的傅柳昔也看過來:“誰要他讓了?”

話都說幾句呢,又對上了,傅聚瀾搖搖頭,對上定定看着他的傅靖以,他心一頓,想了一下,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