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

重傷

雲風一身是血的躺在雲洛的懷裡!

雲洛看見雲揚出來,滿臉的欣喜:“雲揚!快!快救救風兒!”

雲揚皺着眉說:“先把他抱進來再說!”說着排開人羣,順出一條通暢的路。

雲洛很猶豫:“雲揚,你抱風兒進去吧,我……我在這裡等着……”

雲揚的眉頭皺的更加緊:“先不要說這個,快進來!”

先不說雲雙也很擔心他們,再說他不想他的袍子弄髒。

雲洛看了站在旁邊的小二,終於咬咬牙抱着雲風進去了。

跟着雲揚走向雲雙那一桌。

老遠就看見雲雙大吃的背影,越加的緊張和惶恐。

雲揚拍拍雲雙的肩膀,雲雙嘴裡含着饅頭回頭,含糊的問:“怎麼了……”

看見低着頭的雲洛,頓住。

無語。

雲揚提醒:“先把風兒放下來吧。我幫他看看。”

雲洛這纔想起還有云風的傷。

急急忙忙的轉身,背對着雲雙把雲風放下來。

雲雙這纔看到一身血的雲風,驚呼一聲,立馬竄到雲風的身邊。

伸手欲幫他把脈,發現手裡還抓着饅頭包子,隨手朝後面一扔,抓起雲風的手腕。

雲希隨便一動,抓住了雲雙扔掉的食物。

姐姐說過,不可以浪費糧食,在這個困難的時候,更是不可以。

雲風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昏迷。

雲雙放下他的手,好看的柳眉打了個結:“我要馬上幫他止血!雲揚,你去開間客房吧。”

雲揚點頭,轉身,看到剛纔不知所蹤的韓震。

韓震恭敬的說:“小姐,房間已經開好了。”

雲雙答應一聲,轉身用上內力抱起雲風說:“帶路。”

放下雲風,雲雙皺着眉頭,伸手點了雲風胸前的幾個大穴,指尖繃直,手掌大張,送出真力,隨着他的胸膛慢慢的下移,探查他的內俯。

越探查,她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高燒不退,內傷,外傷,甚至還中了毒。

收回手,略略一想,拿出紙筆,刷刷寫下一連串的字符,邊寫邊說:“韓震,你去打點水來,雲揚,”放下筆,遞上寫的滿滿的紙,“你去幫我抓點藥好不好?”

雲揚點頭,接過紙出門。

“小洛,你去把我們點的食物拿進來,不夠的話就再叫一點。”看也沒有看雲洛一眼,徑直說道。

“啊……噯!好!”一時間無措的雲洛張張嘴,最後慌張的走出去。

“呼!”雲雙鬆口氣,自嘲的一笑,無所不能的殷雲雙啊,只是吵架嘛,你幹嗎那麼緊張?!和好很簡單的!

“希兒,你過來。”轉身看着牀上的雲風,“姐姐接下來所作的每一件事,你都仔細的看好不好?”

雲希“嗯”答應了一聲。

雲希幫着雲雙脫下了雲風的上衣,看到雲風的上身佈滿了傷口。

看傷口,似乎有刀傷,劍傷,甚至還有箭傷!新傷加舊傷,佔據了雲風本已經養的壯壯的現在卻一如當初的單薄的胸膛。

雲雙心疼,這才分開多久啊,一個月都不到,怎麼會就傷成這個樣子呢?

不再多想,這時韓震端着木盆走進了房間。

雲希接過,雲雙對韓震說:“行了,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希兒就夠了。”

韓震依舊恭敬的說:“小姐,我是習武之人,過的亦是刀頭添血的生活,對外傷也是有淺薄瞭解,應該可以幫到小姐。”語氣透出一種堅持,堅持不出這個門。

韓震知道雲雙的規矩,不再自稱“小的”,說話做事也沒有那麼多的拘束,可是,他卻堅持叫雲雙“小姐”,不管雲雙怎麼說都不肯改。

雲雙咬咬牙,不想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浪費時間,耽誤了雲風的治療時間。

“那好,但是,不管你待會看到什麼,都不許有疑問!也不可以說出去!”

韓震依舊恭敬。

雲雙細細的輕輕的用酒清理乾淨雲風的傷口,權當消毒,然後拿出針線,抓在手裡,照例在瞬間熱燙的手心裡一拂,當作消毒,可是,旁邊有個大大的棍子杵着呢,無奈,吩咐點上油燈。

韓震疑惑的乖乖的點上。

雲雙將針在火焰上細細的烤着。

然後,在雲風的傷口上紮下第一針。

旁邊的韓震心裡驚駭不已!

對於雲雙之前變化的眸色和髮色,韓震的心裡不是沒有震駭害怕,之所以會追隨她,一方面是因爲她打敗了他,一方面也是因爲當時真的將她當成了神仙。也就對她隔天就恢復的髮色眸色,不會太驚訝。

相處了這段時間,才發現她是個心腸極軟,性格開朗的小姑娘,而且是個極其護短的小姑娘。

雖然之前趕走了這兩兄弟,可是這段時間她的反常大家都知道是爲了什麼,只有她自己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

所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不說破。

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很可愛,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可是現在……

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這個小姑娘對於這個男孩子的緊張,知道她絕對不會傷害他,他就要認爲這個女孩子有一副惡毒的心腸了!

哪有在重傷的病人身上動針線的啊!她就不怕加重這孩子的傷勢麼?!

可是,之前他答應過,不可以有疑問,也理解她爲什麼不准他說出去了。

這樣的行爲,怕是會引起一場轟動吧。

人人都唾棄她的做法的。

待嫁的姑娘看、摸男子的身體,還用這種手法折磨病人,她會有一個綽號的,就叫“蛇蠍美人”。

第一點,看在她是一位大夫的分上,還可以理解,可是,第二點,怕是她是怎樣也逃不開的吧……

“……喂!”雲雙惱怒的叫道。

真是後悔讓他留下來,以爲他可以幫上忙的說,誰知道他就知道在那邊發呆!

橫了回神了卻尷尬的不知道該做什麼的韓震一眼,對着雲希:“希兒,幫我拿下剪子。”

雲希走向包袱,韓震卻先一步拿起來,遞給她。

假笑着說了聲“謝謝”,又轉頭去料理雲風。

韓震這下不敢再神遊,全神貫注的看着雲雙動作。

越看下去,越讓他驚歎,漸漸的收起輕視的心理,明白了雲雙的治療手法。

雲雙滿頭大汗,雲希拿過布巾,要幫她擦,卻又被韓震搶先一步。

韓震認真的用棉布吸乾雲雙的汗水。

雲雙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繼續治療。

幫雲風做好最後的包紮,雲雙累的快虛脫。

下次,她再也不要做這種辛苦的工作了啦!臭雲揚,也不會和她爭一下,這樣她就會順水推舟的讓他去幫雲風療傷嘛!真是的!累死她了啦!!(當時好像沒有問雲揚要不要幫雲風哦……不管!都是雲揚的錯!)

雲揚端着藥碗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一切都搞定了,連忙接手雲風,喂他吃藥,讓雲雙垂着脖子雙臂雙肩,虛弱的走向椅子,癱在那裡休息。

立在一邊的雲洛,遲疑遲疑再遲疑,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挪着步子走到雲雙的身後,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輕的揉捏,緩解她的痠痛。

雲雙閉着眼睛,舒服的嘆口氣:“謝謝你。”

雲洛愣了一下,心裡激動,硬是壓下來,答了一句:“不用。”

雲雙的眼睛瞬間睜開,可是,下一刻又透出絲絲的笑意,心裡鬆了口氣。

本以爲是雲揚,沒有想到是雲洛。

不過這樣也好,不用再去想怎樣纔可以不着痕跡的和他和好。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羣,屋裡有着三五成羣的病人。夕陽照進擁擠而狹小的醫鋪,撒在坐在窗邊細心專心的診脈的雲雙身上,給她一塵不染的氣質添上一抹溫柔。

“照着藥方去那邊抓藥,三副,每天一副,飯後煎服。吃藥期間忌口。藥吃完了再來複診。”帶着面紗的雲雙親切的說着。

“謝謝殷姑娘,謝謝你!”眼前的大娘連連道謝。

“不用。這是我應該做的。希兒,帶這位大娘去那邊抓藥。”遞給站在一邊的雲希剛纔開的藥方。

大娘跟着雲希向藥櫃那邊去了。

雲雙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個了。

站起身收拾了一下,等雲希回來就回家了。

“姐姐,我好了,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

拉着希兒的手出門。不意外的看到那個如她一般帶着面紗,直挺挺的站在店門外的某人。

雲雙真是被他打敗了。

到這個藥鋪上班已經好幾天了。

一開始,這傢伙是跟着她在醫鋪裡打雜,可是這傢伙不好好幫她的忙,卻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這讓她很困擾他知道麼,他不知道。

忍了又忍,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朝他發火,把他趕出醫鋪,結果就變成這傢伙每天跟着她來上班,一直到她下班,他會一直站在醫鋪的對面等。

不用這樣吧?!只不過是不讓他跟而已誒!

雲雙從沒有見過這種人,簡直可以媲美某種甲蟲類小強!

翻個白眼,把他當作空氣,平平的和他擦肩而過。

不用回頭就知道,他一定不遠不近的跟着她。

而且,每當她需要什麼的時候,他如果猜到的話,一定會先幫她辦妥。

他這樣做,讓雲雙產生一種無力感。

十幾年來都是獨立自主的生活,一時間有個事事都會以她爲先的人幫她辦好所有的事情,還真是……其實,一開始感覺也沒有那麼差,只是有時候覺得真的很彆扭。

一個大男人,幫一個女孩子事事考慮,有時候,是很尷尬的。

比如,那比較特殊的幾天,雲雙的心情都不會好,但韓震卻是若無其事的幫她準備一切她需要的,甚至還幫她準備了四物湯!

雲雙在這之前,還會覺得無所謂,可是,在那之後,雲雙就覺得,絕對!絕對不可以助長他的這種不良習慣的養成!

所以,雲雙開始故意對他發脾氣,明裡暗裡的告訴他,不要再跟着她了。

可是雲雙低估了韓震的耐性和毅力。

最後還是雲雙投降,默認身邊隨時存在的他。

跨進院門,就看見雲洛在劈柴,打個招呼,繼續走。

雲風受傷後,雲雙就決定在這個叫“四方鎮”的小鎮暫時住下,讓雲風好好的養傷。

住在客棧,花銷太大,不說當時雲風受重傷需要休養,他們幾個人的住宿費就會花費很大一筆。

雲雙覺得還是不要花不必要的錢,所以租下了這個小院子,幾個人暫時住下。

院子很小,只有三間房間,雲雙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單獨一間沒有任何疑問,雲風受傷,單獨一間,可是雲洛認爲雲風夜裡也需要人守着,所以和雲風住在一起,接下來,只好讓雲希雲揚和韓震擠一間了。

雲希和韓震都沒有意見,雲雙只看見雲揚的眉頭幾乎看不見的皺了一下。

雲雙心裡那個慚愧啊,這都是她不好啦!

如果不是她,雲揚也不會跟她一樣有那麼一點點的潔癖,也就不會討厭和別人共用一個房間了……可是可是,她有改很多哦!現在,她對於不乾淨的東西,她都不會那麼強烈的厭惡感了呢。而且,出門在外,她也學會讓自己習慣艱苦的旅途哦!(其實,除了騎馬的那幾天,她都是坐馬車的,一點都不辛苦,大家不要被她的狡辯迷惑。)

雲雙走進雲風的房間,看到雲風坐在牀上發呆。

雲雙皺眉:“不是讓你下來走走麼?!怎麼又躺牀上了?!”雲風的傷口已經拆線,而且在雲雙的調理方法下,雖只是幾天,但內傷外傷早就好了七八成,早就可以行動自如了

雲風回神,臉上有一點燙,有種被窺破心事的緊張,等了一下,似乎她一直都在對他碎碎念,沒有發現他出神,才鬆口氣。

“……喂!你怎麼了?!從你醒了以後就一直覺得你怪怪的?”雲雙擔心的看着雲風,“不會是毒素侵入大腦,毒傻了吧!快快快!手拿過來!讓姐姐好好幫你把把脈!”一臉的緊張。

雲風受不了的哀叫:“姐姐……”

雲雙停下來,看着他,“噗哧”一聲笑出來:“好嘛!好嘛!沒有變傻!那麼,可以和姐姐說說在爲什麼犯愁麼?”

雲雙溫柔的握住他的手,笑看着他。

雲風的臉“噌”的一下的燒了起來,飛快的抽出雲雙握住的手,飛快的躺下,飛快的抓住被子蒙過頭。

動作迅速快捷,一氣呵成,等雲風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的時候,雲雙仍傻愣愣的保持着彎腰半虛握着手的姿勢,臉上仍掛着原本溫柔的溺死人現在卻僵硬的如同薄冰一樣一碰就碎的笑容。

“姐姐,我累了,想睡覺了,你出去吧。”

雲雙收緊手指,收起笑容,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平復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可是……

“殷雲風!你個白癡!聽不懂我的話麼?!不許睡!給我起來……”

“啊……姐姐,不要啊……好痛!姐姐!我知道錯了!不要打我的頭啊!啊!我的臉……”

“咔!”在院子裡的雲洛的動作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依舊流暢,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吃飯的時候。

“怎麼樣了?你那邊?”雲雙問雲揚。

“還是那樣。官府發下來的賑災的糧食都是黴變爛掉的穀子,根本不能吃,可是那些災民卻仍是一窩蜂的搶,只想着填飽肚子,絲毫不管吃下去會生病死亡!”雲揚又憤怒又無奈。

“是啊,這段時間,災民越來越多了。都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嗎?”雲洛也感到很難過。

看到這些人,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可是,他很幸運,碰到了她……感激又複雜的看了雲雙一眼。

“這樣嗎?肯定是縣令貪掉了朝廷播下來的賑災款項唄。這種事不是很平常的麼?又怕難民餓死的太多,所以拿那些壞掉的穀子來充數。”似乎早就料到了雲揚說的那種情況,“我看過地圖,其實,我們已經離陵城很近了。這鎮子位於陵城的西北方,距離大概一百五十里。這些難民都是朝着陵城去的。”

“不捨得是嗎?我會讓你捨得的!”雲雙咬住筷子,盯着虛空中的某一點,發出“嘿嘿”的笑聲。

每個人都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然後若無其事的抱怨這個夏天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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