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藍自若進了車廂,摸了摸雲雙泛紅的臉。
心疼的用軟毯將昏睡中雲雙從頭到腳包裹好,將她從車裡抱了出來。
一個飛躍,越過前面韓震駕的馬車,落到了早等在那裡的兩人面前。
殷慕恆和身邊的人對視一眼,那人說聲:“跟我來!”
二話不說的領先,引着藍自若和殷慕恆走進那個高牆紅瓦的深宅大院。
雲揚跟着爹孃,穿過一重重走廊,一進進房屋,來到了一個幽靜優雅的院子。
院子有兩進屋子。
屋子前是個荷花池塘,水中央有個八角涼亭,連接亭子和岸邊的,是一個木頭搭成的小道。
那錦衣長鬚的男子推開其中一間屋子的房門,向藍自若示意。
藍自若立刻快走幾步,抱着雲雙走進屋子。
將雲雙放在顯然有人剛佈置好的軟榻上,藍自若看向自己的丈夫。
殷慕恆向身邊的男人笑道:“林大人,自若要爲樓兒看看到底是那裡不舒服,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被稱作林大人的長鬚男子點頭稱是,先出門去。
“雲揚,你也跟我出來。”丟下這句話就走出去了。
雲揚邊乖乖的跟着出門,心裡邊在打鼓,看爹的樣子似乎很不高興啊!
他肯定是在生他的氣,氣他沒有照顧好雲雙,讓雲雙生病!
苦着臉,臨出門走前的那夜,爹說的話還在耳邊。
唉……是他不好,他是沒有照顧好雲雙,他甘願領罰!
只是……可以罰輕一點嗎?
他真的知道錯了啊!
藍自若親眼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親手關上了門,落上了栓。
看了牀上依舊昏睡的雲雙一眼,藍自若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走到牀邊,解開軟毯。
手指自杯中沾了點茶水,輕彈,冰涼的水珠落在了雲雙紅紅的臉上。
“嗚……希兒不要鬧!讓姐姐再睡會兒……”翻了個身,將臉深埋在毯子裡。
藍自若嘆口氣,翻過雲雙的身體,繼續沾了茶水讓雲雙清醒。
“嗚……”雲雙皺着眉將眼睛撐開了一條縫,“娘,我不舒服,今天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早起來?明天我早起一個時辰作補償好不好?”
眯着眼耍賴,然後閉上眼睛繼續睡。
藍自若這下不急了,放下茶杯,靜靜的在心裡默數:一,二,三……
三下還沒有數完,雲雙就睜開了眼。
迷茫的瞪着雕花鏤空花紋的藍色帳頂看了一會兒,緩慢的轉頭。
“啊!!!”
天哪!
真的是娘!!
她不是在做夢!!!
“娘……娘!我很乖的!你不信問雲揚,問他我是不是真的很乖!我沒有……”慌的語不擇言。
藍自若笑着安撫她:“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會去問雲揚的。”
雲雙安靜下來,看着藍自若,然後無力的起身,抱住:“娘!我好想你!”
藍自若也是眼淚汪汪:“娘也想你啊!”
雲雙一方面爲了再見到娘激動,一方面又擔心,如果娘真的去問雲揚她有沒有乖,雲揚會不會全盤托出啊?
不知道別人是怎樣,可是,對於雲揚和她來說,娘面無表情的臉就是他們最害怕的事情了。
那種情況下,雲揚肯定不會有所隱瞞的!
天哪!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希望娘看在好長時間沒有見她,罰的輕點就好了。
手臂突然脫力,身子猛地下沉。
藍自若托住她的身體,用力輕柔的放在牀上。
雲雙心虛極了,說:“娘,我這次看到好多旱災的難民哦!而且我有很努力的幫助他們哦!我幫他們看病,送他們藥……”
“我知道。”藍自若笑着說。
“……知道?”
“是啊!你們的動向我都清楚!”
“娘你吹牛!我們都是很隨意的走,娘你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路線!”
“我不用事先知道你們的路線,也有辦法知道你們的動向。”依舊笑眯眯。
“……”疑問。
“好歹你娘和你爹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叫得起名字的啊,要知道你們招搖的行動,輕而易舉。”
雲淡風輕的帶過曾經在江湖上的快意生活。
“啊!這樣啊!那娘你一定知道我們被追殺對不對?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惡!他們……”
“是我讓他們去試練你們的!”
“……是……娘讓他們去的?”
“是的。我要讓你們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我只是放出消息,說你們中有絕頂的不世出的高手,自然有人前赴後繼的去向你們挑戰,你們也會得到很好的鍛鍊,也可以積累臨戰經驗。”
“……娘!我殺人了。”夢囈般的聲音,似乎真的受到打擊。
“我聽說了。你一身的武功,也開始接觸江湖,接觸外面的世界,應該有殺人的心裡準備。我以爲在我教你暗殺之術時,就有了這樣的準備,怎麼還在這裡難過?”藍自若這下皺起眉頭,這和她得到的消息不一樣啊!
“不是的!我有作準備,可是,當真的那樣做了,感覺真的不一樣,我真的覺得好難過……”
“可是,之後不久你不是也殺了一批殺手麼?”
“呃!!我沒有!!”連忙否認。
“可是,我們得到的消息就是你們走之後不久,那十幾個人都死了了啊!”
“娘你是說那批人麼?他們好可惡,別人都是正大光明的挑戰,他們是暗殺,還傷了我的朋友,我真的很生氣,所以我就給他們下了‘癢癢粉’,讓他們好好的享受。”
“只是癢癢粉?沒有其他?”
“是啊!真的只有癢癢粉!”
藍自若沉思:明明是死掉了,可是樓兒說只是小小的教訓了下。
樓兒不會撒謊,她就知道她是個好孩子,不會突然變得那麼狠心。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說那些殺手辦事不力,被主人給殺了?
現在似乎只有這個能解釋爲什麼會這樣了。
可外面都說是樓兒殺了他們。
哼!敢這麼往她女兒臉上抹黑,她一定不會饒了他(她)!
回過神,笑道:“好了,我知道了。那肯定是以訛傳訛,模糊掉了真相。娘相信就好。”
“嗯!”
“好了,不說這個,你覺得身體怎麼樣?”
“呃!”
終於轉到正題了麼?
“還好,就是沒有力氣,總是覺得睡不飽,發點燒而已。我覺得是因爲前段時間爲了難民的事情太累了,休息下就好。”老實的說。
“嗯。我知道了。下個月十九,也就是七月十九,你就年滿十五,笈笄成年了。你也知道你的身體不同於常人,這段時間就是你最特殊的時期。”
雲雙算了算,還有二十天。
“難道我要在牀上睡二十天?”
“不是。你現在會沒有力氣,是因爲太過勞累。休息就好。發燒是因爲你體內的鳳凰火開始初步行走全身。”
“難怪我雖然發燒想睡覺,也沒有太難受。”
原來是因爲我自己的特別細胞初次工作在做準備工作呢。
“過幾天,你的燒就會不藥而癒。接下來到你笈笄,你會內力盡失,毫無防禦能力,就算記得招式,也只是花拳繡腿,不可能保護你,所以,這段時間,你不可以出門一步,好好的呆在這裡休養。”鄭重的警告,“還有,你身上的火鳳之謎萬萬不可告訴除我們之外的任何人!”
“跟我一起的,除了那個蒙黑巾的,另外那幾個都知道啊!不過不用擔心,他們不會說出去的。”雲雙倒是不擔心,她相信他們。
對於禁足,她纔不怕,如果她想走,是不會有人攔她的,因爲攔不住,而且她不會沒事情做的。
“是嗎?不會說最好。可是也不可以掉以輕心,你在囑咐他們一下。”
“嗯,知道了。”忽然想起,“對了,娘這裡是哪裡?我不是睡馬車裡的麼?怎麼跑牀上來了?還是這種超級豪華大軟牀?”終於想起問自己所處之地到底是哪裡了,“還有,娘你怎麼會遇到我們的?是知道我生病,特意去找我們的麼?然後住了客棧,這裡是客棧的總統套房?”
應該是這樣的吧。
“你這丫頭又在說什麼聽不懂的話?這裡是京城兵部侍郎林寒林大人的府邸。是雲揚吧你帶到這裡的。我和你爹也是剛剛纔知道你生病了。”
“林寒?”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到底是在哪裡呢?
“嗯。他以前和你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爹是前任的兵部侍郎,臨走的時候,推薦他作新任的兵部侍郎。這次出來,知道你們一定會到京城來,所以提前到京城等你們,以爲你們會很快到這裡,結果你們慢慢悠悠的,害我們等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也了了他們的一個心願啊!
“嘿嘿!”不好意思了。
“嘿嘿!好意思笑!來,快讓娘看看有沒有瘦……”
裡面母女倆在話家常,外面的人也沒有閒着。
那位林大人似乎在抱怨:“大哥,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叫什麼林大人,那不是讓我無地自容麼!說了多少遍,像以前那樣叫我林寒就好了啊。”
殷慕恆卻是笑着:“今時不比往日啊,以前是以前,現在我是民你是官,這禮數不可廢啊!”
“大哥你這說的是哪裡話,朝廷裡以前稍微和我們有點交情的人都知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大哥你當日的全力提拔。我又怎麼敢在您面前擺什麼官架子啊!”
“呵呵,如果你沒有能力,當日我也不會推薦你啊!”
“哪裡哪裡……”
倆人只顧着說話,沒有顧及到後面跟的戰戰兢兢的雲揚。
到了涼亭,三人圍着石桌坐下。
“來,我來介紹下,林大人,這是犬子,殷雲揚。”殷慕恆對林寒笑道。
“都說了,不要在叫我林大人,在說我真的要生氣了!”林寒徉怒。
“……那好,我也就不和你那麼多禮了。呵呵,”轉向雲揚,“還不快叫林叔叔。”
雲揚很聽話的開口。
“雲揚是嗎?真是長得一表人才啊!今年要二十了吧?”
“是的。”
“是啊,一晃都二十年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大哥你可真狠心,那麼長時間也不跟我聯繫,害我爲你傷心難過那麼長時間!”
“呵呵。”面對昔日好友的抱怨,殷慕恆只有笑容相對。
“原來爹和林叔叔二十年前是很好的朋友啊!爹你爲什麼都不和我們說起過?”
“……”
“……”
兩廂沉默。
“呵呵,你爹肯定有你爹的理由,現在知道也沒關係啊。”林寒在官場混了那麼多年,對於調節氣氛,可是個中好手。
雲揚接受到殷慕恆的一個眼神,再也不說話,只是乖乖的聽他們說話,卻是越聽越心驚。
“呵呵,不說這個。剛纔的是你的女兒嗎?叫什麼名字?”林寒轉開話題。
“小女叫殷雲雙。”殷慕恆正色。
“殷雲雙?難道……”林寒臉色有點變了。
“對,她乃我兄長之女,更是現任麗妃之親女!!”擲地有聲!
“那麼,她就是定國郡主了!”林寒的腦子在快速的轉動,“現在坊間都在流傳,慈悲神仙現世,救難民於水火之中。而這麼多年來,只有殷家長女殷雲雙有着天人之姿。半月之前,又有傳,神人乃三年前被滿門抄斬的殷家長女殷雲雙,當年因爲此事得以重回天宮。現如今殷家平反正名,人間又遇旱災,殷雲雙心懷天下,重出人世,拯救百姓。”沉聲說着自己進來得到的最新消息,“如果,她是殷家長女,那麼,她身上所揹負的還不僅僅是神仙的名號,還有那個傳說……”
看着殷慕恆的眼睛,得到同樣的擔憂。
“樓兒三年前遇到我們的時候,已經失憶,不記得過往。”
“什麼?”林寒睜大了眼。
“嗯,她不記得她的爹孃,不記得自己的身世,甚至對自己的模樣都不是那麼熟悉。”
心疼的想起當初見到樓兒時,她的傷痕累累。
“那麼,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尚在人世了?”
“對!不說她,就是我和自若。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
“……那麼,麗妃知道她的女兒還沒有死麼?”
“應該是知道的。”當年可是她讓雲雙的乳母帶走樓兒的。
“那麼,既然坊間這樣流傳,那麼,我們不妨證實這樣的傳言!”林寒嘴角微勾。
“你是說……”
“沒錯!左相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讓左相就這麼離開我們。我想讓殷家從回往日的風光!我要給左相唯一的後代本屬於她的一切!”臉上的堅決讓歷經世事的殷慕恆也不免動容。
“原來樓姐姐真的是郡主!”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讓亭子裡的人大驚!
剛纔是背對院門而坐,三人都太過關注,竟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是誰那麼大膽!不是吩咐過,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可以進這個院子的麼?”林寒大喝!
卻因爲看到韓震而臉色暗變!
“你……”
雲揚的話還沒有說完,雲洛開口了:“雲揚,這位大人所說,是真的嗎?”
其實,這話真的不該問雲揚,雲揚一看就知道和他們一樣也是剛剛纔知道,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怕現在,雲揚說的話已經引起某人的懷疑。
林寒臉上也是陰晴不定,是因爲陰謀被拆穿後的惱怒吧。
雲洛盯着林寒,暗自在心裡想。
雲洛想起剛纔雲雙被藍自若抱走後,韓震進入車廂,對他們說的一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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