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男人就要親上來,她想反抗卻點兒力氣都沒有。
此時此刻,周圍似乎靜下了音,原本的嘈雜在這時消失殆盡。
她瞳孔擴張,心中的情緒無限放大,那種讓人安心的情緒操縱她的身體,壓下她內心原有的恐懼。
就在嘴脣準備碰到她時,她突然感覺腦子一抽,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衝到頭頂,身體失重不省人事。
“真是笨......”
腦海裡傳來這一句話,她的意識慢慢恢復過來。
不過她發現,剛纔的那句話沒有之前那樣冷銳,似乎有力無氣,勉勉強強說出來的,可是,她又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和自己聲音十分相似,眼睛睜不開,試圖去叫那個人,又無力開口。
“不想死的話,就不要順着來,眼中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那個聲音軟弱無力,猶如一個人慢慢失去了她的精神,氣力,最後就要消失而去。
唔......
她能睜開眼睛了,不過......
這又是哪?
她緩緩起身看向周圍,天空中的圓月發出的光芒能讓她看清一些不遠處的環境,四面皆是樹木環繞,她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不知爲什麼還是原來叫姜惋琴的身體。
四無蟲吟,荒郊野外,沒有一點燈光,一眼望去,黑色無邊無際,就似天空中的月亮,被黑暗所包圍着,沒有一點星星陪伴。
沒蟲沒燈火,但卻有涼風吹來,拂過她的身子,令她不禁打幾個寒顫,正值這個季節的風,原本應該暖意帶着涼爽,可這風讓她感到十分陰冷。
頭很痛,感覺有東西在腦海裡攪動,她緩緩拖着沉重的身子走着,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是一股慾望想讓她離開這裡,回到有人的地方,那樣纔會覺得安心。
“月色附在你的臉,柔似水般清與靜~”
“我手牽着你的手,暖意迴盪天涯邊...”
四周環繞起一陣陣歌聲,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聲音軟軟綿綿,伴隨着琴聲讓人心中盪漾,波起漣漪。
可是這卻讓她感到十分的害怕,想必誰在荒郊野外聽到歌聲,是誰都會害怕吧!
那個聲音在她身後,在漸漸的靠近她。
她害怕捂住腦袋,強忍着淚水,拼命的往前跑去,心中的恐懼和求生慾望讓她向前跑着,身體的疼痛已經變成麻木。
她只想回家!!見到父親!!見到孃親!!
噠噠噠...
不顧一切奔跑。
砰......
她的腳似乎磕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使她身子向前倒去,地上的石子讓她身體十分劇痛,如同臥在鋼釘牀上一樣!!這讓她淚水忍不住往外冒。
過了一會,疼痛減輕後,她擦拭着眼淚努力起身,然後去觀察剛纔磕到了什麼。
!!
“唔......”
她瞳孔無限張開,驚恐的捂住嘴巴,埋藏在肚子裡的尖叫無力喊出來。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人!!!一個,正在腐爛的屍體!!!
嗡......
心跳忽然間停止,腦海嗡嗡作響,她整個身子癱倒在地不由自主的抽動。
呆泄的眼睛睜望面前的屍體,視野逐漸變暗,身體的知覺漸漸消失......
......
......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一次的睜開眼睛。
現在她處於一個房間裡,一個熟悉的房間.....
身上依然披着結婚時的鳳冠霞帔,耳朵旁的青絲滑落在臉龐。
她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她感覺好累,不想動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很無助......
咯吱.....
房門打開的聲音。
熟悉並且讓她噁心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他靠過來。
她被推到在牀上,空洞的眼瞳無法讓她回過神,或許......
是她再也不想回過神了....
又一個人來了......
撫摸她的人倒下,躺在了地上。
那個人的臉上.....
害怕...焦急...關心...淚水...
他捧着她的臉哭道:“琴...沒事吧....”
......
她空洞的注視着前方,內心如同平靜的湖面,有了絲絲波動,可很快便又恢復原樣。
他抽泣着,哽咽着擦拭她臉的淚痕。
他伸出手抱着她,想要抱起她,帶她出去。
可是......
下一秒,他倒下了......
滾燙的鮮血濺射在她的臉上,他倒在血泊之中,眼中想要帶她走的心念還沒消失,便隨着去了......
男人倒下的身影才她看清了後面的一切。
方纔倒下的那個老人罵罵咧咧的揮掉手中的柴刀,拖着男人的屍體往外走。
“哼.....”
“哈..哈哈.....”
她望着腳下的血泊,笑了。
哈...哈哈......
笑聲十分的淒冷,慘烈,淚水止不住的從臉頰滑落到下巴,滴落在胸襟上。
老人叫來一些人,把他包裹好,擡起來向外走,不知道去往何處。
另一些人拿了個袋子,把她也套了進去。
一晃一動的被人擡着......
狹窄的空間讓她喘不過氣,平靜的心跳聲伴隨着低泣聲。
不知爲何,她在流淚,心中卻無任何波動,爲何她在流淚?
準確來說......是這身體流着淚罷了...
......
很久很久,她被人放了下來,身上的布袋被去掉。
之前那個男人,被扔在了一處草木旁。
那些人褪去了她的紅色衣袍,和頭上沉重的金冠,給她換上了白色的粗布衣服。
隨後扶起她,指着不遠處的大樹。
那顆樹龐大的枝幹上,綁着白色的布綾。
“請吧,琴大小姐,照老爺的意思,本來是給你扒個精光的,但是我們做手下的看着於心不忍,給您換上了件普通的衣服。”其中一人說道。
也許是看到了她流淚楚楚動人,令人心疼,另個人嘆了口氣說道:“要不...小姐,走吧,前面直走,走到天亮,就是城裡了,您這麼漂亮,會有好人家收養的,誒...”
“你要放她走麼?”
他們交頭接耳開始討論着。
“夫君被殺,夠可憐了。”
“我們這些雖然做下人的,混口飯吃,但是也不能沒良心啊,沒想到老爺連自己兒媳都...”
“噓...”
“掛個白綾在那吧,日後其他人來檢查,被老爺問話,就說我們已經把她吊死在那,屍體我們也不知道在那了啊,或許被野獸叼走了吧。”
“是啊是啊...”
衆人討論的聲音似乎沒有進入她的耳中。
呃哼哼哼哼.......
她冷笑了起來,“自古哇......紅顏...多薄命,奈何.....生在玉林中,今世啊......可憐無愛...”她不知不覺唱起戲來,身體不由自主的走向那條普普通通,卻非常瘮人的白綾前。
“誰想遇到知情郎,曉得家中母父賊心,得知郎父...也枉然....”
“情郎男兒身也.....無用,女兒身我......”
“淚落腸.......”
聲音悽慘令人落淚,身旁的鳥兒,早已沒了歡悅的音曲,她的心中也慢慢浮現出一絲絲痛意。
最終,她還是踏上了已經擺好的凳子,把白綾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腳一空,劇烈的乾嘔與窒息感讓她慢慢的失去知覺,腦海裡不明不白浮現了許多回憶。
......
......
“我既然嫁入了你們家,你之前老婆的孩子怎麼還能留在這!!”
“她爲了母親病死之事與我吵架,打翻東西令我一腳殘廢,我也不能簡簡單單這樣趕她走。”
“聽聞不遠村中有一富少,不如...把她嫁過去?”
“以我家的條件,着還不是簡簡單單?啊?哼哼哼,來麼一個寶貝~”
“討厭......”
.......
.......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看着面前嬌羞的少女不好意思的笑着。
少女臉色紅春,掩嘴遮面。許久才吐出一句:“小女....姓姜名惋琴...”
“你我兩人父母都不待好,也算有點共同之處了..”男人也是面帶羞澀回話。
少女輕輕點點頭,含羞低頭看着前方。
兩人許久不語...
“公子...可喜歡聽琴?”少女有點期待的問道。
男人撓撓頭,看起來他不是很懂,但他還是很開心的點點頭道,“你彈一遍我聽着...”
“好~”
......
......
“明天你嫁過來小心我父親,後天傍晚我們就走,出村去,遠離你的父母,我的父母。”男人撫摸着她的髮絲,認真溫柔的望着她。
少女點點頭若有所思,也是爲明天的事情感到開心。
......
......
這些是....
不知來歷的記憶在檀苑的腦海裡不斷涌現。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麻木,聽覺被放大了許多,只聽到了旁邊人的驚訝聲,聽到了惋惜聲,似乎還有男人叫她的聲音。
孃親...
父親...
眼睛漸漸暗淡下來,最後一絲知覺也要被抽去...
“笨......”
冷利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像是在埋怨。
“你最終還是無法破解她內心的遺憾...哼哼哼哼...”那個聲音冷笑着。
“不過也是也是,都是7歲,哪來那麼多的頭腦.....我爲你爭取最後一次機會,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永遠見不到孃親。”
聲音漸漸消失,她的意識也漸漸消失。
......
她又醒了過來。
還是在熟悉的房間,熟悉的身體,身上披着熟悉的衣服。
她眼神依然空洞,接受接下來已知的結果。
咯吱...
房門打開,那個人漸漸地走過來。
她被推倒在牀上,任由着對方...
那個人走進來了。
眼前的人倒下了。
男人一臉焦急的撫摸她的臉:“琴...沒事了!”
他臉上帶有焦急..害怕..關心..淚水。
她內心空洞,毫無波動,彷彿一個絕望的人,等待即將到來的事情。
他抱她,想要帶她出去,可他身後緩緩站起來一個人。
撲通...
時間似乎在緩慢流動。
她的心,跳了。
很快,不爭氣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她心會痛了,心痛的感覺回來了。
這次...
不會再放棄了...
檀苑奮力的起身在後背抱住他,接住了即將到男子身上的柴刀。
鋒利的刀刃從她的肩膀滑到腰間,劇烈的疼痛讓她幾秒鐘無法呼吸。
男人暴怒的站起來捶打身後的人,直到那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了...還是無法動彈。
他抱起她,奮不顧身的向門外跑去。
在這男人的懷裡感覺很溫暖。
這個人痛苦的嘶喊着,拼命的跑着,他抱着她,每一次摔跤,又每一次起身。
“琴...琴..別怕,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男人嘴角抽動,聲音嘶啞。
疼痛讓她的視覺一下模糊一下清晰,吃力的擡起手撫摸男人的臉龐,爲他擦拭着眼角中的淚水。
瞧見男人痛苦擔心她的表情不禁讓她一笑,雖然身體與心中巨痛,但不知爲何這時候她卻笑了。
很多話不知不覺從她嘴裡脫口而出。
“笨蛋...”
“我原本以爲我會在謾罵,冷眼中活一輩子。”
“直到我看到了你。”
“我們都一樣......”
男人奔跑着,痛哭不止。
他用盡全力向村裡的大夫那拼命的奔跑,可是無論他怎麼跑,那條路並不是走向大夫家的路。
“放我下來...”她說道。
男子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處花草綠樹的地方。
這也是他們得知父母爲自己定下了婚約,兩個人偷偷見面的地方,是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我們約好偷偷過來,想要你我死心,勸父母解除婚約。”
“後來我知道你我都是一樣的人,父母之命更是不可違。”
“不可解除的婚約讓你我相遇一起,讓這場本該不存在的婚約進行更加完美...”
“那一天,見到你的那一天,我很開心。”
滴答滴答.....
男人搖頭,淚水不停拍打她的臉龐,隨着的還有滴落在地上的血液。
他抱住她坐在草叢上,此時的天空是如此的晴朗,蟲鳴鳥啼,微風吹拂拭很是舒爽。
“我愛你...這句話從結婚到現在都沒有對你說.....”
男人捂住她的傷口,試圖想讓血液停下,他臉部通紅不斷流出汗滴與淚水,提氣力道:“我也是....我也是...我愛你....”
他的臉蹭着她臉的不停抽泣。
她輕輕舉起手撫摸他的臉龐,整理他亂掉的頭髮,不禁唱到:“誰曾知...時光倒流,我與他啊...又相見。”
“雖是...假象難辨認,可我心是..........”
“吐真言啊......”
隨後,她聲音越來越弱,眼瞳慢慢淡下去,軟塌在了他的懷中。
......
......
她的面色依然紅春,和與他相遇那時候一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