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老人的故事
在喧鬧的學校內，校門裡的看門亭卻是格外安靜的，和諧的陽光輕灑進來，照出一位認真述說的老人和三個用心傾聽的年輕人......
“大概在十多年前，一家菸廠倒閉了，這在當時的那個商業競爭異常激烈的社會背景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這個消息卻幾乎要了一個人的命，他妻子長年癱瘓在家，還有兩個孩子要撫養，全家就僅靠他那點微薄的工資勒緊腰帶生活，可現在，他們一家還怎麼活下去......誰會要一個年過半百又只有初中畢業的人......他想到過死......可他一死，妻子怎麼辦？孩子怎麼辦？生活，終於把他逼上了絕路，人，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什麼都幹得出來，有一天，他拿着最後一點錢買來的匕首等在路上，像一匹餓極了的狼！不知等了多久，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一個人在夜裡走上了他埋伏的路上......他捅了路人一刀，搶過路人的皮包就跑，也許，是他運氣不好，剛跑了沒有幾步就被聞訊趕來的其他路人抓住......他想，什麼都完了......可，接下來的事情他做夢也想不到，那個被他捅傷的路人竟然捂着受傷腹部強忍疼痛追了上來，你們知道他對那些抓住那個可憐蟲的人們說什麼嗎？他說那是他朋友，剛纔開玩笑過了火，不要緊的，又點頭又道歉的將那些路人送走，那個可憐蟲驚呆了！一下子傻在那裡......之後可憐蟲知道了他竟然是某所大學的校長，而且還幫可憐蟲在學校裡安排了份工作......那個可憐蟲後來問他，爲什麼當時要幫自己，他回答說，因爲可憐蟲的那雙眼睛，那不是壞人應該有的眼睛......大概是在過後的一年左右，那位校長死了，平時受他恩惠的一幫人居然堅持說他是因爲貪污而畏罪自殺！那個可憐蟲打死都不相信，用盡全力去幫他洗清冤屈，可他一個職位低微毫不起眼的人又能做什麼呢？他永遠記得當天警方公佈那位校長因貪污所以畏罪自殺的報紙，他將它撕得粉碎......之後他明白了，這個世界好人是不會像故事裡說的那樣有好報的，可他不甘心，他想爲恩人做些什麼，於是他用了將近十年時間，嘗試各種方法去暗中調查當年那起貪污案的真相......”
“那，你調查到了嗎？”萬力忍不住問道。
張霆老人“呵呵”笑了兩聲，眼中滑下一滴淚水，“調查到了又怎麼樣......十年心血，官官相衛，呵呵......好人，終究沒有好報......”
李涵張張嘴，想要問問關於張霆老人不在場證明的事情，可喉嚨動了半天，始終沒有問出來，畢程成沉着臉表情凝重的坐在那裡，老人的故事深深觸動了他，現在的他已經把目前的這件案子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過了多久，畢程成輕聲問道：
“你說的貪污案真相是不是這個案子的死者？”
“呵呵！”張霆老人沒有回答，只是笑了幾聲。
“死得活該！”李涵和畢程成同時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然後又各自把頭轉向一邊，裝自己什麼也沒說。
“呵呵！”
“那......你應該蒐集了相關證據和資料，它們在哪裡？”萬力頓時來了精神。
“呵呵！”
“請問它們在哪裡？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呵呵！”
“......你能不能說普通話......”
張霆老人仍然只是笑，看着萬力那着急的表情，張霆老人微笑着說：
“呵呵！故事而已，何必當真，謝謝你們耐着性子聽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話，你們也夠忙的，不打擾你們辦案了。”
雖知已經被下了逐客令，但萬力還想問什麼，可剛準備張口，停口處竟然走進來兩名錶情嚴肅的警察，本來就不大的看門亭顯得更加擁擠。
“你好，張霆老先生，我們在五月十日上午十點左右現場窗口落下的一把拖布上發現你的指紋，鑑於那把拖布可能是破案的線索，所以請你協助調查，隨我們來一趟......”
“呵呵！”張霆老人依舊笑了兩聲，順從的跟着警察出去了。
看着張霆老人的被帶走的背影，萬力三人心都有些不是滋味，過了好一會兒，不知是誰冒了句：
“從現在開始，我學會了一句新流行語：呵呵！”
“......”
十八 犧牲品
萬力三人帶着解不開的疑慮和各自的心事並肩走在學校裡，漸漸上升的太陽將他們照成三個長長的人影，萬力的臉不斷抽動着，伴隨着他的思緒，臉上的表情時而疑惑時而興奮，可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思考什麼，李涵一路上不斷用手抓着頭髮，總是一副很煩惱的樣子，畢程成則靜靜的走着，此刻的他被一個問題困擾着，陷入了一個他自己的想像不到思維井底，彷彿多久以來自己堅持的信念一下被打破了，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煩過，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
沒有約好，也沒有商量，三人竟然都來到了同一個地點：尹臻的辦公室。而對於萬力他們的到來尹臻顯然吃了一驚，然後露出一副不太歡迎的表情，因爲她正在和一個人談話，而那個人叫樊濤。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剛纔我們的談話......你們聽到了多少？”
對於尹臻的問話，萬力和畢程成顯得心不在焉，他們還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有李涵嚴肅起臉來直瞪着她，尹臻的額頭上悄悄冒下幾滴冷汗，不知李涵要說什麼，但估計不是什麼簡單可以應付的問題，尹臻在想好所有的可能後也擡起頭和李涵對視着，意思是有什麼你儘管問！可李涵接下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
“把你丈夫十年前貪污陷害殺人的罪證交出來！”
空氣，一下子凝聚在場人的頭頂，重重的隨時可能掉下來，直壓在每個人的心裡，整間辦公室，霎那間寂靜下來......
“呵呵呵呵！”尹臻突然尖銳的笑起來，故意用眼睛將李涵上下打量着，“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怎麼着？是不是找不到兇手所以想來告訴我，說我的丈夫害死了十年前的那位前校長，所以今天才遭到天譴，死有應得？”
李涵沒有回答，兩隻眼睛冒着火，緊咬着牙齒恨恨說道：
“你那混蛋丈夫確實是死有應得！但可惜的是他不是天譴。”
“哦？這麼說你找到兇手了？”尹臻強帶微笑的將腿一交叉，仰躺在躺椅上。
“......”李涵瞪着眼睛把頭扭到一邊，沒有說話。
尹臻再次尖銳的笑起來，正起身子將手靠在辦公桌上：
“找不到兇手就跑到這裡亂吠！你媽媽怎麼教你的？還偵探？我看你探針都抵不上！我丈夫殺人？我還說你爸爸......”
“媽的！你夠了沒有！”李涵惡狠狠瞪着她，拳頭拽得緊緊的，萬力見勢連忙上前拉住他。
“你還敢動手？我告訴你，別說你是我學校的學生，就是我和警方那邊的關係也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尹臻臉上，辦公室的其他人都驚呆了，兩眼發直的看着畢程成，空氣，再次凝重起來......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只想告訴你，惡有惡報，你和你丈夫做的那些事情不可能永遠都沒人知道。”
沉默，在片刻的沉默後尹臻爆發出一陣尖叫聲，保安聞聲連忙趕了進來，在瞭解情況後保安們立刻架起畢程成，正準備把他架走的時候，一個懶散邋遢的警官一臉倦意的走了過來，伸手攔住他們：
“煩死了！一大早就不讓人好好睡覺，你們在幹什麼？”
保安們一看到那位警察立刻放下了畢程成，臉上還帶着敬意，尹臻連忙起身把他拉進來：
“吳文飛你來得正好，這個混小子剛纔打我！他......”
“他打你？”吳文飛看了一眼畢程成，又轉頭看了看在場的萬力和李涵，“你們看到他打人了嗎？”
萬力和李涵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
“你們！樊濤！你看到的！快告訴他！”尹臻扭過頭給一旁的樊濤使個眼色，讓他幫自己說話。
樊濤看了看尹臻，又看了看吳文飛和萬力他們，掏出手帕用力擦着自己的臉，因爲剛纔尹臻說話太快，把唾沫噴到了他的臉上，樊濤就像要把皮擦掉一樣使勁擦拭一番後，淡淡的回答道：
“剛纔我在打瞌睡，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尹臻又是吃驚又是氣憤，指着樊濤說不出話。
“看來這裡還有些故事啊！”吳文飛自己找根凳子坐了下來，伸手伸個懶腰，“萬力，你來說說。”
萬力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緩緩開口道：
“因爲報恩和對現實官官相衛的失望，一位老人自願成爲揭露十年前一起命案真相的犧牲品，不惜......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