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十七 甦醒

一縷雨絲滑過吳文飛的臉上,使得吳文飛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雨,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中那一大片將城市籠罩起來的烏雲似乎預示着一場暴雨的到來。

“阿嚏”,身旁的伊織打了個噴嚏,吳文飛轉頭看了看雙手抱着身體的伊織,下意識的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並將她摟在懷裡:

“風邪かぜをひいて(你感冒了)?”

伊織輕輕揉了揉鼻子,看着吳文飛搖搖頭,然後溫順的躺在吳文飛懷裡:

“いいえ、わたし感じるのがとてもあたたかい(沒有,我感覺很溫暖)......”

“......”吳文飛看着懷裡一臉幸福的伊織,不覺愣了愣,他一臉不自然的抓了抓頭髮,其實他完全不擅長應付這樣瓊瑤的場面,腦海裡差點就一片空白,只得簡單的支吾了幾句,便不再說話,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尷尬。

“以來、あなたは私の人になって、あなた達の中國知恵もこれを信じて裡の三從四德あなたは私より知り合いなので、私は信じるが私を繰り返すのはあなたへ要注意何したのではないか(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們中國古訓裡的三從四德相信你比我熟,所以我相信不需要我再重複你以後該注意什麼了是不是)?”這時,伊織突然開口說道。

吳文飛又是一愣,微張着嘴巴看着伊織:

“三從四德は皆さんの女のようだ......哎呀(三從四德似乎是對你們女人的......哎呀)!”

伊織一邊溫柔的笑着看着吳文飛,一邊使勁掐吳文飛的腰部:

“ダーリン、あんたは何だろうか(老公,你剛纔說什麼)?”

“いやあ......三從四德、わかった、わかった(沒什麼,沒什麼......三從四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そうですか。これはあなたのですか(是嗎?那是不是你自願的)?”

“はい、はい!私は、私は自発的に志願して(是,是!我自願,我自願的)!”

伊織這才鬆手,笑嘻嘻的將頭靠在吳文飛肩上,吳文飛長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滿腦子想的都是以後被程帥他們無情鄙視加嘲笑的畫面......

“えっ?これは何ですか(咦?這是什麼)?”下意識的將手放進吳文飛大衣口袋的伊織從口袋裡摸出一臺國產手機和一張奇怪的紙條,她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不解的擡起頭看來着吳文飛。

吳文飛這纔想起當時被趁亂塞到自己口袋裡的這兩樣東西(本案第六章節,因爲接下來的故事和第六章節有很大關聯,所以建議讀者們去重看一遍本案第六章節),他接過手機和紙條,重新看了一遍紙條的內容:

“7(4)4(2)8(2)2(1)6(2)4(1)15(3)6(3)6(2)4(1):

5(1)4(3)6(2)4(1)13(3)2(1)6(2)4(1)19(1)3(2)4(3)19(2)4(3)2(1)6(2)!

7(4)8(2)6(2)15(3)4(3)17(2)4(3)2(1)6(2)”

吳文飛擡起手抓着頭髮,眼睛的視線不斷在手機和紙條上來回跳轉起來......紙條是和手機一起放到我包裡的,也就是說紙條的內容和手機有聯繫,紙條由數字組成,這應該是對應手機的數字鍵盤,不過手機上的數字鍵盤不超過“9”,爲什麼紙條裡會有十位數出現......等等,我在幹什麼?思考?我居然在思考......上一次我認真動腦子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想一想......似乎是六年多以前,和程帥那個白癡的“飛鱷幫”鬥智鬥勇的時候......自從自己成了局裡那羣王八蛋政治權利鬥爭的犧牲品之後我就不再去動腦子花心思認真去做任何事情了......六年來,凡是遇到費腦筋的事情我就扔給別人,呵呵!今天的我是怎麼了?這六年我已經養成了一動腦子就犯困想睡覺的毛病,可爲什麼現在卻異常清醒,思維也變得清晰起來,就像當年......吳文飛轉頭看了看正看着紙條一臉疑惑的伊織,不覺閉上眼睛,微微笑了笑......因爲伊織的緣故,那個在我體內沉睡已久的人,現在已經甦醒了嗎?當年的——警界傳說——吳文飛警官......

“伊織、ペンがない(伊織,你有筆沒有)?”突然吳文飛一臉嚴肅的對伊織說,那神情,彷彿換了一個人。

“うん?あなたの待って欲しい(恩?你等一等)。”伊織愣了下,有些吃驚的眨眨眼睛看了看吳文飛,然後轉過頭從身上找出一隻精緻的鋼筆遞給吳文飛,“常に代簽書類か何かのようなので、持ち歩きし、ボールペンをあなた、あなたはペンで何をしますか(因爲經常要代簽文件什麼的,所以我會隨身攜帶一支筆,老公,你要筆做什麼)?”

吳文飛沒有回答,只是接過筆一臉認真的看着那臺手機和那張紙條,並時不時的在紙條的背面空白處寫下幾個字......紙條的格式是信的格式,也就是說頭一排是稱呼,第二排是內容,第三排是署名。紙條裡的數字應該是和這個手機數字鍵盤相聯繫的,既然是國產手機,也就是說紙條的內容翻譯出來應該是漢字,手機數字鍵盤編輯漢字最常用的就是拼音和筆畫,紙條的數字數值達到了十位數,也就是說基本可以排除筆畫,只剩下拼音。不過,拼音的話數字鍵盤最大的也只到“9”,而且那括號裡面的數字又代表什麼(讀者們看不懂的話就參看一下你們手機上的數字鍵盤,2到9字的鍵盤上都有着三到四個拼音字母,其對應的關係依次是2:ABC,3:DEF,4:GHI,5:JKL,6:MNO,7:PQES,8:TUV,9:WXYZ)......等等,如果把括號外的1單獨排開來看,也就是說括號外的1當做漢字間的空格符號的話,那這紙條的內容就變成了:

“7(4)4(2)8(2)2(1)6(2)4(1) 5(3)6(3)6(2)4(1):

5(1)4(3)6(2)4(1) 3(3)2(1)6(2)4(1) 9(1)3(2)4(3) 9(2)4(3)2(1)6(2)!

7(4)8(2)6(2) 5(3)4(3) 7(2)4(3)2(1)6(2)”

吳文飛的眼睛一下亮起來,他死死盯着那張紙條......這樣的話,就簡單了,7(4)=S,4(2)=H,8(2)=U......

十八 觸動

這時,在雙龍偵探社裡......

“小力,你確定電話那頭聽到了槍聲?”小櫻正緊張的追問着萬力,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萬力緊張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又撥打了一遍吳文飛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態:

“恩,那個誰說沒事的話就給我回電話過來,可現在都快兩天了......”

“天,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這可怎麼辦,唐鵬和那個混賬邋遢色狼下落不明,目前勉強可以算得上我們靠山的吳文飛又死翹翹了......”

“......小櫻姐,那個誰還不能確定死了沒......”

“反正也差不多了,天啊!這下該怎麼辦?他死了我們參加葬禮還得送禮金,本來就沒收入了,這下可怎麼辦纔好?”

“......小櫻姐,這幾個月下來你真的變了好多......”

“嘻嘻!”這時,旁邊的常晶卻一臉笑嘻嘻的樣子,顯得一點也不擔心,“你們放心好了,吳文飛哥哥不會有事的。”

看着常晶那一臉平定的樣子,萬力和小櫻都有些好奇,異口同聲的問道:

“常晶姐,你怎麼知道?”

“這個啊!或許你們不知道,但老公和程帥哥哥閒聊時曾告訴過我關於吳文飛哥哥的一些往事,你們相不相信那個老是一臉睡不醒樣子的吳文飛哥哥當年也是獨立破過不少懸案,一個人獨闖當時最大販毒幫派的老窩,渾身上下受了大小五十多處傷卻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傳奇人物!”

萬力和小櫻相互望了望,同時張大了嘴巴,十分吃驚,小櫻晃了晃腦袋,有些不相信的說道:

“常晶姐,你確定你說的是那個三天兩頭跑來我們偵探社偷懶睡午覺的無業遊民?我就聽你們聊天時談起過他的槍法不錯而已......”

“嘻嘻,小櫻妹妹,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當年程帥哥哥是不是曾經‘不良’(唐鵬原話)過一段時間?”

“恩,他是說過。”

“據說當時警方都拿程帥哥哥和他的那個什麼幫派沒辦法,不過程帥哥哥他們卻十分忌憚當時的吳文飛哥哥,因爲警方在吳文飛哥哥的帶領下屢屢識破程帥哥哥的圈套,一次次的破壞他們幫派的行動。”

“等等,常晶姐你說那個誰能夠識破程帥前輩的圈套?”萬力忍不住打斷常晶,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恩,恩!”常晶嘟着嘴巴,彷彿有些不高興被人懷疑,“程帥哥哥雖然不正經,不過確實很厲害,他要是認真下圈套的話,估計連我老公都會很頭疼,但他親口承認,吳文飛哥哥確實好幾次識破了他精心佈下的迷局......”

萬力的嘴巴長得更大了,瞪大眼睛看着常晶:

“那個誰有這麼厲害......”

“對了,似乎吳文飛哥哥當年有個外號。”

“什麼外號?”

“讓我想想......”常晶歪着腦袋,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突然張大眼睛說道,“我想起來了!叫‘警界傳說’!”

“......那個無業遊民?常晶姐,你在開玩笑......”小櫻嘆了口氣,便自顧自的走進廚房做菜去了。

......

雨一點點的落到伊織的頭上,從輕輕的滑落,變爲無情的拍打,伊織這才發現,雨變大了,他急忙拉着思考中的吳文飛到一家服裝店的店面下避雨,說也奇怪,原本一直一副悠哉悠哉表情的吳文飛在此時卻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兩隻眼睛始終停留在那張紙條上,叫他也不應,伊織覺得有些無趣,便朝四周望去,突然,她看到一個大約七八歲小孩子正躲在對面街道上一家大型百貨市場的壁角處瑟瑟發抖,在他前面,是一些髒兮兮的箱子,箱子旁邊擺放着一些擦皮鞋用的工具。

伊織一愣,突然想起了幾天前自己和吳文飛相遇時遇到的那個擦皮靴的老太太,她下意識的環顧了下四周,發現這裡就是當時的那條商業街道,伊織擡起頭,看着對面那個在大雨中穿着一身單薄衣服,將自己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孩子,伊織不覺心裡一陣觸動,她叫了幾聲吳文飛,但吳文飛沒有反應,伊織一氣之下丟下吳文飛,獨自朝着那個孩子走去。

“子供、おばあちゃんだったのだろうか(小朋友,你奶奶呢)?”伊織走到小孩跟前,笑着問他。

小孩似乎聽不懂伊織說什麼,擡起頭來一臉茫然的看着伊織,又看了看伊織腳上那雙被打髒的高跟鞋,拼命點點頭,同時努力堆出一臉的笑容,艱難的比劃着:

“恩,擦皮鞋,我能擦皮鞋......”

不知爲什麼,伊織再次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穿着的那雙名牌高跟鞋,眼淚忍不住要掉下來,雖然不知道小孩說的是什麼,不過她從小孩的手勢和那天真的自信表情上大概知道了對方要表達什麼,她忍住眼淚,笑着點點頭,然後坐在攤位上那被放在避雨處擦得乾乾淨淨的座椅上,伸出腳對着小孩點點頭,小孩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連忙半生不熟的忙活起來......

“你......奶......奶......呢?”伊織拼命在腦海裡搜索着自己來中國前惡補的中文,結結巴巴的說出這幾個字,那小孩渾身顫了一下,可卻沒有其他反應,繼續埋着頭認真的給伊織擦着皮鞋,伊織以爲他沒聽到,又結結巴巴的重複了一遍,“奶......奶......呢?”

“奶奶......”小孩擡起頭,那雙淚眼讓伊織嚇了一跳,“奶奶......不在了......”

伊織呆住了,從小孩那清澈的淚水中她已經知道了答案,怪不得,現在本該在上課的這個小孩會在這裡幫人擦皮鞋......伊織垂下頭,將身上吳文飛皮給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批到小孩身上:

“對......對不......起......”

小孩愣住了,看了看伊織批到自己身上的大衣,然後卻將大衣遞還給了伊織:

“奶奶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小宇沒事的,小宇不冷,謝謝姐姐,小宇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還和同學們約好,等我賺夠了錢,等我賺夠了錢就可以補交學費,然後我就可以回去,回去和他們一起上課,然後我再賺好多好多錢,我要給奶奶買一處最好最好的地方(墓地),讓奶奶好好在裡面休息......”

小宇滔滔不絕的講起來,絲毫不管伊織能不能聽懂,彷彿他只是想要找一個可以聽他說話的人,甚至這個人可以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只是想把心裡的話,心裡的願望說出來,因爲一直找不到人,一直沒有人肯聽他這個破皮鞋的小孩子講話,一直沒有......伊織看着小宇天真的講述着,那雙被凍得發紅的小臉頰上掛着一顆顆忍不住滑落下來的淚水,可卻他的嘴上依舊保持着天真的笑容,伊織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和沖洗着街道的暴雨一起,洗刷着世間的苦難和塵埃......

“媽的!又是你個小叫花子!”這時,之前那位穿着制服,手臂戴着紅色袖章年輕“執法者”打着雨傘,態度囂張的走了過來,他不等小宇答話,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將小宇踹飛好幾米,“沒人管的小垃圾!誰準你在這裡擺攤了!”

小宇微微顫顫的扶起來,完全不管自己的身體,急忙撲過來護住他奶奶留下的那個擦皮鞋用的箱子......

旁邊的伊織徹底憤怒了,她猛的站起身,朝着那位“執法者”一巴掌猛扇過去:

“ばか(混蛋)!”

年輕“執法者”被扇得眼冒金星,半響才清醒過來,他認出伊織後態度更加囂張了:

“喲呵!是你這日本**!老子正要找你,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裝模作樣的挽了挽袖子,從腰間掏出一條警棍,朝着伊織猛揮下去......

只聽到“啪”的一聲響,年輕“執法者”這才發現自己的警棍穩穩的打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吳文飛的手臂上,吳文飛似乎一點也不疼一般,轉身看了看依舊死死保護住那個箱子不鬆手的小宇和憤怒的伊織,回過頭來時,臉一下黑了下來,那“執法者”有些心虛,剛張開口準備說什麼......“碰”,突然一聲拳響,“執法者”已經被打飛數米,接着躺在街道上捂着臉痛苦的翻滾起來,吳文飛擡起頭看着他,表情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怖過,半天之後他才狠狠說出一個字:

“滾!”

年輕“執法者”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的跑了,跑了相當距離之後卻又聽到他遠處傳來的叫罵聲:

“媽的,臭小子你等着!看爺爺不找人弄死你!”

吳文飛沒有理他,轉過身接過伊織手裡的大衣,重新給那小孩披上,然後將自己身上的所有錢都硬塞給了他:

“拿着,這是剛纔你擦皮鞋掙來的。”

伊織也從身上掏出自己的所有錢,然後也塞給了小孩,流着淚結結巴巴的對他說:

“加......油!”

不給小孩拒絕的時間,吳文飛已經拉着伊織離開了:

“我很姐姐有要緊事要辦,下次再來看你,像你姐姐說的,好好加油!”

小孩看着已經走遠的吳文飛和伊織,低頭看了看手裡那一大沓的錢,然後轉頭看了看奶奶留下的箱子,終於哭了出來,在這暴雨中,風依舊兇猛的吹着,吹散了傷痛,卻吹不走人世間的不公......

“あなた、あなたは私がどこへ行っただろうか(老公,你要拉我去哪裡)?”街道上,伊織好奇的向神色匆忙的吳文飛問道。

“警察署で、そこに用事があるかもしれない(警察局,那裡可能有事)。”吳文飛溫柔看了一眼伊織,轉過頭一臉嚴肅的答道。

“何(なん)ですか(什麼事)?”

“わたしにはわからない(我也不知道)......”

......

在風雨中,一張紙條從街道上被吹起,在風中飄舞起來,依稀可以在紙條的背面看到這樣一行筆跡:

“雙龍:

警方危險!

孫立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