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院內,梅花已然凋謝,青草依舊,水池內紅色錦鯉悠閒自在,倒是新開的荷花,增添了無限生機。
“這裡鮮少有人住,雖有人打掃卻不受重視,今日我們三人的任務繁重,各忙各的吧。”玉明指着一個房間:“那兒有擦布、水桶,還有掃把,我們動手吧。”
玉明是老宮女,手腳自然勤快,該注意什麼哪兒該格外打掃,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她的帶領下,茹小雅做得特別賣力。因宮室多,她毫不懈怠,擦了這兒抹那兒,汗水順着額頭流下,沒顧上擦去。
淨兒雖手上沒停,可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這裡有姐姐的影子,似乎她的氣息還在,可人早已迴歸黃土,死後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想到此,她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將憤怒含着眼淚嚥了下去。
姐姐也曾寫信回家,說自己在宮中過得很好,太子很寵愛她,若能爲太子生下一男半女就能飛黃騰達母憑子貴了。可是,當她學成下山回家之時,卻聽聞姐姐死在宮中的噩耗,悲憤莫名。
爹孃口口聲聲說,是皇家害死了姐姐,沒錯,這罪魁禍首就是當今皇上和皇后。因此,她一定要報仇。沒有機會她就等機會,暗中繼續練習武功與隱術。
這次進宮當宮女,天遂人願。只可惜皇后慕容傾城不在宮中,她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金御麒,等皇后回宮,她也會慢慢收拾她。在這兒,她報仇的心思更加堅定,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撓。
這個夜晚,淨兒最早上牀休息,當別人都睡着之時,下半夜她悄然起身,在出恭處換了一身男裝,將臉蒙了起來。這身衣衫,她是偷來的,宮裡人多,偷一套男裝對她而言易如反掌,也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她知道,皇上每晚都會歇在添福殿,因此,她直奔皇后寢宮而去。隱術,她雖未練到最高境界,可在這皇宮行走,則綽綽有餘。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她就到了添福殿。
殿外,有侍衛把守着。她毫不驚動,利用玄妙的隱術躲過了他們的雙眼,從後院直接跳入院中。這裡的地形,她閉着眼睛都可以摸透了。
寢殿內沒有亮光。淨兒伏在窗臺上側耳傾聽,裡面只有輕微的鼾聲,顯然有人已經睡熟了。她心中篤定,用懷中武器流星刀耗開了木窗子一角。流星刀極小,又細又長,不足兩寸,便於藏匿在身上。
忽然,身後有輕微的落地聲,淨兒一驚,回頭一看,果然有人站在那兒,應該是皇上身邊的護衛無情或者無恨。
“你是誰?想幹什麼?”無情質問,他就在暗處,看到有人鬼祟出現,就立即現身護主。
淨兒自然不會回答,手中一把流星刀飛出,直取對方腦門。
無情用劍一擋,咣噹一聲,流星刀落地。
淨兒一個就地打滾,流星刀重又回到手中。不是她捨不得這武器,在宮中實在難以打造。她一共有五支,支支鋒利珍貴。
無情持劍而上,與淨兒纏鬥,淨兒雖未有長
劍或長刀在手,卻依然從容,赤手空拳以對。
“這天還沒亮,你們就練上了。”金御麒聽到動靜,打開門走了出來,口吻輕鬆,全不將刺客放在眼中,看對方身形高挑,卻骨架柔和,便道:“哦,還是個女的。”
“沒錯,主子,她是個女的。”無情收起劍招,退開一步,嚷道:“來人啊,保護皇上,有刺客!”這種時候,人多自然力量大。
頃刻間,整個添福殿都熱鬧起來,附近的侍衛聽到喊聲,都手持武器趕了過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老虎頭上拔鬚。”無情說道:“我看你是活膩了,還不束手就擒!”
“還愣着做甚,給朕拿下!區區一介女流,朕不屑親自動手。”金御麒向裡走:“好了,朕還要睡會兒,別來煩朕!”
衆人合力攻向刺客。淨兒首戰告輸,也不氣餒,是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物,用力擲向地面,在一陣黑煙中,她用隱術遁逃。
“不好,她跑了!”無情錯愕,此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她的手法出奇的快,幾乎是在眨眼之間。
衆侍衛在寢宮內外搜尋了一陣子,毫無結果,這刺客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情自覺慚愧,默默守在殿外,等皇上打開殿門之時,他還跪在地上。
九真也在殿外守着,見皇上出來,趕緊上前:“皇上,聽說夜裡來了刺客,卻給跑了,沒攪擾您的好夢吧?”
“都是屬下之錯,讓刺客給跑了。”無情低頭說道。
“跑了就跑了,你起來吧。她若不死心還是會來的。”
“謝主子不責之恩。”無情悄悄退了下去。皇上雖不追究,可他心裡不舒服,這事算是上心了。
金御麒看向九真:“今日有西秦國到訪,都備妥了麼?”
“都吩咐下去了,皇上您就放心吧。”九真走到皇上身邊:“您該洗簌更衣啦。”
玉明與流蘇等人端着盆盆碗碗進入寢宮。
“皇上,聽說昨夜來了刺客,您沒事就好。”玉明邊動手寬衣邊說:“今日有貴客到訪,皇上的新龍袍是皇太后娘娘特意選的。皇上您還喜歡麼?”
金御麒的目光落在流蘇端着的龍袍上:“嗯,這紫色色澤不錯,朕喜歡。”
玉明放下心來,爲皇上試穿新衣:“皇上,這繡孃的水準越發好了,不僅衣料上乘,這做工堪稱完美,尤其是繡工,巧奪天工呢。”
金御麒不以爲然:“她們做得再好,也沒有傾城的手藝好。”
“是。”玉明不多說。
流蘇低頭,心中有幾分得意。原本,來送新龍袍的不是她,那個宮女忽然頭暈不適,她就自告奮勇了。她在龍袍的衣領處偷抹上了藥粉,毒量雖輕,不易察覺。
金御麒穿上了新龍袍,又戴上了傾城繡的腰帶,配上紫龍金冠與朝天靴,還有珍貴的玉佩懸於腰際,天子威儀頓顯。
流蘇偷偷瞄了一眼
皇上,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皇上與義父的外甥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的眼神更有神彩更深邃。若不是因爲義父的命令,她會愛上他的。他那麼威風又傲視羣雄,誰會抗拒得了如此英雄美男子?
一切弄妥,用過簡單的早膳,金御麒在衆人前呼後擁下上朝去了,留下幾位宮女清理添福殿。
“皇上吃得不多呢。”玉明嘀咕了一句,然後對收拾桌子的女子說道:“玉琴,記得去御膳房知會一聲,皇上的膳食應做得更加美味精緻。”
“是,我這就去。不過,自從娘娘離宮,皇上這胃口就沒有好過,興許是沒有什麼興致吧。”玉琴是與玉明同期入宮的宮女,兩人感情不錯,私下裡常有閒聊。
“也是,記得娘娘在宮裡時,常做美味點心哄皇上開心,皇上吃在嘴裡甜在心頭,那笑容都是真真的舒服。”玉明說道:“想來娘娘去皇陵也有些日子,皇上怪想她的。”
“沒錯,這人不開心胃口就不好,胃口不好吃得自然就少,行了,不說了,我這就去御膳房走一趟。”玉琴說完走了。
“流蘇,別愣着,快收拾了皇上的寢被,我們還要趕去傲梅院伺候呢。”玉明見她有些心事的樣子:“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呃,沒有。”流蘇走到牀榻邊,動手整理皇上睡過的寢被,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問道:“這寢被用過薰香麼?”
“哦,沒有,是皇上將娘娘的香囊一直戴在身上,應該是被薰的吧,過一會兒就沒有香味了。”玉明解釋。
“娘娘做的香囊?”流蘇以爲這皇后娘娘只是動口的主兒。
“你們這幾個剛來可能不清楚,皇后娘娘心靈手巧,皇上身上的腰帶與香囊都是娘娘親手所制,旁人送的皇上還不喜歡戴呢。”玉明見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說:“流蘇,走吧,小雅與紫欣應該已經在那兒了。”
流蘇跟着走,兩人腳步很快,與來來往往的宮女擦身而過。玉明和她們打招呼,這才知道客人去了早朝殿,過後就會去傲梅院了。
傲梅院內,淨兒擦拭着門扉,心不在焉的樣子。夜間行刺的場景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金御麒果然不好對付,別說是他本人,就連身邊的無情都不簡單。她慶幸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失敗了也沒有關係,可以重頭再來。只要她活着,就有下手的希望。
茹小雅見狀,就對她說:“我說淨兒丫頭,你昨晚去哪兒了?我醒來都不見你。”因爲她們都是身份低微的宮女丫頭,睡的是通鋪,誰離開了一清二楚。
淨兒自有說辭:“我跑肚拉稀,出恭很久。”
“哦,難怪你現在沒精打采的,等一會人可不能這樣,聽說這次來訪的是西秦國國主與皇后,還有他們的公主呢,一切小心爲妙。”
“你怕什麼?”淨兒糗道。
“我纔不怕呢,我是爲你擔心啊。”茹小雅說道:“你若做事不利索,會讓金鎏國蒙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