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宮深夜子時,無月,風高。
桑靜怡在半睡半醒中突然聽到屋外似乎有什麼動靜,她本就膽小,喊了幾聲丫環的名字,見無人作答,只好舉着自己的瓷枕壯膽,靠近了門邊,側耳細聽,屋外除了風聲好像還有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她的小臉白了白,吞嚥着口水,強烈的好奇心驅使着她打開了門,外面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她“啊!”喊了一聲,趕緊將門合上,大口大口喘着氣,神色有異:“不是我,別來找我,不是我,我沒有害人。”
“嗚嗚嗚,桑靜怡,還我命來!”傾城披頭散髮,嘴角塗着畜生的血,就站在門外,天黑再加上白衣勝雪,看上去的確恐怖。
桑靜怡聽到了,腳根發涼,不停得打哆嗦:“太子妃娘娘,您行行好,放過我吧,我沒下毒,您不是我害死的,您走吧。”
傾城來回移動着身體,故意甩着水袖:“嗚嗚嗚,我死得好冤吶!嗚嗚嗚,殺人要償命!”
桑靜怡閉着雙眼,冷汗直冒:“毒真的不是我下的,別來找我!我才知道金線竹與銀盞花同食真的能吃死人,真的可以!”
“還說不是你害死我的,你這個殺人兇手!”傾城繼續努力表演。
“不是我,是秀玲,是秀玲!不,不是秀玲,不是她,是、是錢雅梅,是她害了您,是她害死了您!”桑靜怡大哭一聲,突然癱倒在地上。
傾城索性主動出擊,一掌拍在門上,在內力作用下,門瞬間打開,桑靜怡向前飛撲出去。
傾城蓬頭說道:“桑靜怡,你害死了珊珊害死了本宮,本宮要你血債血償!”
“啊!啊!別過來,別過來!”桑靜怡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向後退着:“鬼,鬼啊!我怕鬼!啊!不是我!不是我!”她邊後退邊搖頭。
“還不從實招來!”傾城步步緊逼:“桑靜怡,本宮聽到了你在本宮靈前所說的話,你說本宮是你毒死的,你只是一時氣憤,有沒有這回事?”
桑靜怡嘴脣哆嗦,雙腳不聽使喚,軟倒在地:“鬼來找我了,鬼來找我了,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毒死你啊!我只是一時失手,對不起,娘娘,您放過我吧。”
“放過你?誰來放過珊珊呢?”傾城氣憤不已,就爲了一己之私,一條人命就斷送在她的手裡。
“啊!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你走,你走啊,你這個死鬼,活着的時候不放過我們,死了還來害我!你死得活該,活該!哈哈哈,我不怕鬼,我不怕鬼,哈哈哈!”桑靜怡猛然大笑起來。
傾城露出自己的臉,臉上的假獠牙猙獰異常:“桑靜怡,拿命來!”
“啊!哈哈哈!”桑靜怡繼續笑着,雙眼越來越無神:“啊!哈哈哈!鬼,你來呀,我要做鬼嘍!”
見她如此,傾城停了下來。門外赫然站着皇上皇后與太子等人。三位候妃也在其中,錢雅梅冷眼旁觀。
秀玲跪在地上,抖得厲害:“奴婢是奉了小姐之命,纔將銀耳蓮子羹送去添福殿的,請皇上皇后饒命啊!”
“啊哈哈哈,我要成仙啦!”桑靜怡精神有異:“哈哈哈,我殺人了,不,我沒有殺人,啊哈
哈哈!鬼呀,鬼,我不怕你!哈哈哈,呵呵呵。”
“父皇,她好像瘋了。”金御麒說道:“傾城之所以假死,就是想找出毒死宮女珊珊的兇手,如今真相大白,請父皇定奪。”
“太可怕了,桑候妃竟然如此惡毒,想要毒害太子妃,皇上,定不能輕饒啊。”納蘭秀慧說道。
金天翔說道:“來人,將宮女拉出去砍了,至於桑候妃,意圖謀害當朝太子妃,居心叵測,又毒死宮女一名,罪大惡極,本應處以極刑。不過,皇恩浩蕩,她既然已瘋癲,死罪就免了。來人,將她關入天牢,在牢裡懺悔一輩子吧。”
“是,皇上。”侍衛應聲。
秀玲一聽,暈了過去。
桑靜怡依然手舞足蹈,不知天地已變。兩個侍衛將她左右押住,往天牢方向而去。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傾城擡頭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心說:珊珊,你的仇我已經替你報了,你安心得走吧。
鳳儀宮雖是深夜,鳳儀宮卻燈火通明,金天翔坐於主位,神色肅穆,納蘭皇后知道事態嚴重,也是一臉不快。
金御麒與傾城雙雙跪在地上。
“慕容傾城,你身爲太子妃,可真會來事啊。”金天翔說道:“你易容之事尚未解決,如今又出了下毒裝死事件,你說,該如何罰你?”
“兒媳自知罪孽不輕,但憑父皇賜罪!”傾城斬釘截鐵。
“傾城只是出於自保纔會爲之,請父皇明鑑。”金御麒說道。
納蘭皇后看着傾城:“傾城啊,你就是這樣,明知有錯,認錯態度極好,卻屢教不改,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金御麒趕緊說道:“那就從輕發落。傾城幾次救孩兒性命,光是如此,就能大赦幾次了。”
“你以爲父皇不想嗎?”金天翔說道:“若父皇存心,就不會在鳳儀宮商討此事了。”
“麒兒,母后不允許你責怪父皇。”納蘭秀慧說道。
金御麒難得順從:“只要不重罰傾城,孩兒怎樣都行,代爲受過也可以。”
“短短數日,朝中大臣已議論紛紛,傾城死了自然死無對證,可傾城卻玩假死,又一次騙了大家,事情若傳揚出去,麒兒你說,若你是父皇,你會如何?”金天翔徹底放下身份,以父親之姿問道。
“孩兒只知道人心都是肉長的,黎民百姓與衆位大臣也總要講理的。”金御麒緩緩說道:“父皇也瞧見了傾城的容貌,孩兒初見頓時魂不守舍,更不論他人。如此傾城傾國,勢必會引起騷亂,孩兒考慮至此,纔會隱而不報,讓傾城以面紗遮臉,免去麻煩。若說有錯,孩兒也有錯,要罰,就罰我們一雙吧!”
“父皇、母后,全是傾城一人之過,請網開一面,饒恕太子與慕容府吧!”傾城叩頭。
“若是尋常人家,過去就過去了,可奈何身在帝王家,傾城,你該明白的。”金天翔說道。
“傾城明白。”
“父皇,難道就只能聽之任之嗎?”金御麒說道:“大臣再大,百姓再多,能作主的人就只有父皇一人而已。誰敢違背天子之意?”
“麒兒,休要說
氣壞。”納蘭秀慧說道:“你父皇自有論斷。”
“父皇!”金御麒說道:“若要嚴懲太子妃,本太子第一個不同意!”
“傾城身爲太子妃,知法犯法,屢屢欺騙,罔顧法紀,戲弄朝廷,罪過不小哇。”金天翔說道。
金御麒爲傾城開脫:“傾城欺騙衆人不假,可她的欺騙完全是出於善意,何罪之有?就算她進宮的動機不純,也是事出有因,本太子都不介意,旁人又何必耿耿於懷?再者,傾城之錯未對朝廷社稷、對後宮帶來任何不利影響,難道太子與太子妃恩愛不好嗎?難道非要弄得雞飛蛋打才肯罷休嗎?”
“麒兒,父皇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實在是身在朝廷,要顧及的太多,等你日後當了皇上自然會明白其中的甜苦。”
“孩兒仍然堅持,傾城沒有錯,無須受罰。”金御麒說道。
金天翔只好說道:“唉,夜深了,你們且先回宮,待明日再議。”
兩人行禮告退。
出了鳳儀宮,金御麒挽着傾城的手,說道:“嫣兒,別怕,此事會妥善解決的。”
“嗯,我不怕,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傾城握住他溫暖的大手:“實在不行,我還有絕招。”
“絕招?呵,原來你早有準備。”金御麒說道。
“總之,你不能有事,慕容府也不能有事。”傾城說道:“一切由我來承擔。”
“傾城,與我去一個地方。”金御麒說道。
“你想到了什麼?”傾城問。
“或許,他可以幫我們。”
傾城一笑,說道:“沒錯,去天師殿找國師。”
“原來我們不謀而合。”金御麒說道:“現在除了他能在父皇面前說話之外,已無他人。父皇向來聽國師所言,選妃之事也是他提起的。若真深究起來,他纔是罪魁禍首。”
“國師說過,若我有難處儘管去天師殿找他。”
“當我點選你爲妃時,他是第一個同意的。據說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錯也是他有錯在先。我敢斷定,國師的話父皇一定會聽,衆大臣也不會有疑義,走,我們即刻去找他。”
“好。”
天師殿似乎料到他們會來,天師殿大門敞開,國師根本未就寢,在蒲團上打坐,聽到響動,頭也沒擡:“你們終於來了。”
“原來國師早就算準了。”金御麒第一次在國師面前真誠下跪:“國師在上,請受御麒一拜!”
國師睜開雙眼,說道:“太子不必如此,老朽早就算到太子妃會有此劫難。放心吧,她會平安無事的。太子妃關係到整個金鎏國的盛衰,茲事體大,老朽定會盡全力勸阻皇上與衆大臣,只要朝廷平息此事,太子妃也就無恙了。”
“多謝國師。”傾城說道。
“想不到你還真有能耐。”金御麒扶着傾城起身:“那就一切有勞國師了。”
“呵呵,太子客氣。”國師微笑着說道:“真是一對璧人啊!老朽活着最大的目的就是好好保護歷代國主與國母,太子必將是未來的國主,而太子妃也必定是日後的皇后,不保護你們老朽又能保護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