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三個人此刻都愣住了將近5秒不知該如何反應。藍唯首先回過神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林一的身邊，而石崇則順着花瓶墜落的方向向上看，一個梳着長長的齊劉海的女孩此刻還站在樓頂向下看着，一路追到了對面的樓頂卻不見了她的身影。
“有沒有受傷？”藍唯把林一拽到路邊的屋檐下，上上下下看了她幾圈，在確定了她沒有受傷後才稍稍舒展了眉頭。
“剛纔真是太驚險了！”Akira在一旁開始絮絮叨叨，被藍唯瞪了一眼後才噤聲。
“不要擔心，我不是沒有受傷嘛。”林一提起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餘光掃向了對面樓上空蕩蕩的天台，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石崇跑了回來，對藍唯輕輕搖了一下頭示意沒有找到所謂的兇手。
之後校警也趕到，周圍雖然圍觀同學很多，但沒有一個人目擊到是否有人在天台將花瓶推下來。
校警建議林一去校醫院那裡看看是否有受傷，林一說不去，但藍唯卻堅持讓他去檢查一下。
林一從校醫院走出來，表情淡然，而一旁的藍唯卻一直緊緊攥着她的手，像是深怕她會走丟一樣。
他們約會了這麼久，倒是從來沒有這樣手牽手一起走過。林一看了看藍唯的側顏，心房莫名疼了一下，左手立刻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
“怎麼了？”
“沒事兒，剛纔醫生不是說了我只是受了一點兒驚嚇嘛。”
林一用力捏捏藍唯的手，像是在告訴他不用擔心。
“藍唯？”林一小聲喊了他一下。
“我在。”
“你一定要一直拉着我嗎？”
“……”
學校的林蔭大道先在還都是枯枝，正是半點的時間，路上也沒有什麼人。
“林一。”藍唯低低地喚了林一一聲，他的嗓音本來就低沉，喊着她的名字的時候尤爲性感好聽。
“我在。”她學着他剛纔的語氣。
“對不起。”
林一從沒有哪一個時刻覺得藍唯的聲音如此蠱惑人心，她的心忽的軟了。“爲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砸的花瓶。”
他停了下來，把林一拉向自己，林一一下跌進他的懷裡。林一忽然知道藍唯在想什麼了。
他說對不起，因爲他沒有保護好她。
林一聽話地把頭枕在藍唯的肩上，他的身上有和她相似的味道，是她最喜歡的香水的味道。
“一會兒還要上課呢，你這樣抱着我，你的熱情粉絲們看見，那我也許就不光是遭遇’意外’了。”
藍唯鬆開她，然後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愣住了，然後看了一眼林一馬尾上的蝴蝶結。“去上課吧，如果覺得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
林一點點頭，笑的很甜。
在看見藍唯走遠後，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李管家的電話。
“李管家，幫我處理一個人。”
然後翻出白寧的聯繫方式，發了一條短信“晚上一起去做頭髮？”不出一秒就得到了回覆。“好啊，怎麼這麼突然？”
“就突然很想。”
在半個小時前發生事故的那棟教學樓下，石崇依舊站着仰望着對面的天台。而李茉則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喂，你在想什麼？”李茉順着石崇的目光看過去，卻看不出什麼。
“我在想，對錯和是非到底哪個更重要。”
“我倒是覺得，醫學院的哲學教授好像比哲學系的還要牛。”
石崇自然是聽出了李茉話裡的諷刺，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原地轉了身看向李茉。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以前我們家養了一隻貓咪，她把隔壁小明的的胳膊抓傷了，他們要把小喵抓走，我沒讓。”
“我也給你講個故事。我弟弟小時候砸碎了隔壁家的玻璃，我報警把他抓起來了。”
“你沒有弟弟。”
“你家也沒有養貓。”
李茉毫不留情地揭穿。
傍晚，髮廊裡。
白寧滿頭染髮劑，正頂着一個浴帽在等待時間流逝。手裡的美髮雜誌翻來翻去。
而林一則頂了一頭直髮藥水。
她原本的頭髮是自然的捲曲，蓬鬆捲翹。因爲是混血的關係，她的頭髮從小就被人說像是小公主一樣，也曾經被人懷疑染燙。今天卻難得的想要拉直看看，原本快要及腰的長卷發拉直後應該會超過腰線。
“林一，一般說來，女人想要換髮型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林一咀嚼了一下白寧的話，她心裡是清楚原因的。
鍾優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帶上粉紅色的髮箍很好看。
和她收藏的所有的照片裡一樣，鍾優的頭髮很黑很長，即使她
“Lynn，我覺得你最近越來越奇怪了。”
“爲什麼這麼說？”林一轉頭，對着白寧眨眨眼睛，表情相當違和。
“沒什麼，你自己喜歡就好。”
認識林一越久就越覺得不認識她，她還記得高中時見到林一的時候的那股酷勁兒，現在林一卻像是從各個電視劇裡女主人公身上扯下來的布塊合在一起的緞子，沒有自我。
林一如願變成了長直髮，雖然髮色依舊是棕色。她對於自己的新發型很是滿意，但是白寧卻看到那個充滿的個性的女孩越走越遠了。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不小心看到的林一手機裡的照片。有個女孩的身影，像是公主一般驕傲，她的頭上也帶着紅色的蝴蝶結髮圈。
藍唯的反應和白寧不一樣。
他咬着蘋果，看着在廚房裡忙碌的林一出神。
爲什麼突然去做頭髮？
他一直沒有問出口，但他莫名在現在的林一身上看到了小優的影子。但她又不是，因爲小優那如公主般的驕傲，怎麼可能呆在廚房裡給他做飯吃？
林一攥着菜刀在砧板上噼裡啪啦，蔬菜整齊地變成了條狀，塊狀。
“爲什麼突然想起來在家做飯？”
“我之前不是說過要給你做飯吃？”林一擡頭，一縷頭髮從臉頰滑落，藍唯伸手，將它們重新撩回腦後。
“你最喜歡吃什麼？”林一問。
其實她都知道，自從在公車站看到他和鍾優在一起，她就默默將他調查了一遍。就像之前去竹軒，她什麼都知道。
他喜歡吃水煮魚，很辣。她不能吃辣，但是莫名奇妙吃了很多次，很喜歡，雖然也被辣哭很多次。
“什麼都喜歡。”他說。
不，不是什麼都喜歡的。即使嘴上這樣說，但是心裡其實有偏愛的。比如他總是去竹軒，比如紅色的髮圈和黑色的長直髮。
藍唯一手拿着蘋果往嘴裡送，一手輕輕捋着林一的頭髮。
比如這樣的愛不釋手。
林一停了刀子，然後笑着對藍唯說：“Will，我的手機好像忘在洗手間了，你能幫我拿來嗎？”
藍唯走去洗手間，林一的手機正安靜地躺在洗手池檯面上。手指無意識地劃開屏幕，待機的界面正式林一和藍唯的合照。他記得，是有天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林一在車上偷拍的。他的表情專注地看着前方，習慣性地微微皺褶眉頭。
而林一在畫面的左下角，微微笑着，如她一貫的安靜。
他回到廚房的時候，林一正蹲在地上，腳邊是一大堆陶瓷碎片。
“沒事吧？”藍唯立刻衝到林一的身邊。她的手因爲收拾陶瓷碎片已經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陶瓷碗碎了一地。
“對不起，剛剛從碗櫃裡拿東西的時候沒有太注意。”
藍唯不說話，只是抓起林一的手把她扶起來，在水池下衝洗了傷口，又找到創可貼，在確認傷口裡沒有碎瓷後才用創可貼包裹好了還在沁出血絲的傷口。
藍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甚至沒有看林一一眼。
“你，生氣了？”
“沒有。”
“櫃子裡的碗很貴？”
藍唯噗嗤笑了。
"我的大小姐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呢。"
林一愣了一下，沒有明白藍唯指的是什麼。
藍唯走回廚房，用掃把清理了殘留在地上的殘渣。陶瓷碎片殘破到了無法拾起的大小。
他轉過身來，低頭看了一眼林一的腳邊，確認沒有踩到碎瓷渣子，然後說：“東西碎了，要用掃把掃掉，不能用手去拿，小時候媽媽沒有教過你嗎？”
林一當真回憶了一下，但是身爲千金大小姐的母親怎麼可能會知道這種生活細節，即使是在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學過這些所謂常識。
“沒有，媽媽很早就去世了。”眼神中沒有傷感，像是在敘述一件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
除了那次聽到了和她弟弟的電話，她從來沒有主動說起過自己的家人。
“對不起。”
“爲什麼要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那一瞬林一的眼神裡充滿了冷漠，“那你呢？這些都是你媽媽教的嗎？”
藍家最不受寵的三公子，生母是藍友坤在外面的女人，這是圈子內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是，”藍唯捏了一下林一的鼻子，“常識是不需要人教的。”言下之意是他聰明絕頂不用人教。
藍唯走到砧板前看了一眼，“你的手好像沒法做菜了。”
“那怎麼辦？”
“出去吃唄。”
榆苑附近的小餐館很多，各地的特色菜都能在這裡找到但大多粗糙，幸好藍唯是有車一族，他們捨近求遠地驅車去了最愛的竹軒。
不一會兒便有簡單的三菜一湯出現在了眼前。林一默默的想，自己做的大概還是不如飯店的好吃。
“結果還是沒有能做成飯給你吃。”
“反正以後時間還有很多。”
榆苑的前臺放着一個電視機，裡面常年播着老闆娘最喜歡的狗血偶像劇。客人們在吃飯的時候偶爾會撇一眼，然後一邊鄙視着吐槽一邊默默地看了一集又一集。
現在正是新聞的時間，藍唯習慣性地瞥了幾眼。
“本市最大的兩家企業林氏和藍氏今早進行了合作案的討論，給進行了兩年的新北區商務中心的建設帶來了新的希望。”
林一咬着筷子，看着電視說。
"竟然還有姓藍的哎，我還以爲是很少見的姓氏呢，該不會是你家吧？"
"是我家。"藍唯低頭吃飯。
"好神奇啊！"
"說來話長。不過你姓林，那個林氏該不會是你家吧？"
"說不定是哦。"林一眯着眼睛笑，看不出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