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你該幹嘛幹嘛吧。”蝶太妃總算是滿意了,拉開了房門,擡腳就要走了出去。
“是,恭送太妃娘娘。”秋月再次跪在了地上。
蝶太妃並沒有理會秋月,而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門外,秋月見她遲遲不離去,擡起頭來,這麼一看,卻讓她的身子抖得更嚴重了。
門口站着的是君息,他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披風,由那名喚清揚的少年扶着,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口,也不知已經來了多久了。
“母妃駕到,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他的眼睛從跪着的秋月身上移開,又回到了門口的那個女人身上。
聞言,蝶太妃慢慢走了出來,絲毫沒有被抓包的難堪,還是一臉的平靜。
“何時我的去向也要向你報備了?”她走到君息的面前,月光在他身上投射出的陰影有一部分在她的身上形成了黑影,她這才恍然驚覺,君息已經長大了,現在的他,早就比她更高了。
“兒子不敢,只不過母妃到的是我的王府,我問一下也是不爲過的,不是嗎?”君息的臉上並沒有別的表情,彷彿眼前站着的人並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一個陌生人。
蝶太妃沉默着,並不說話,只是將眼光移向了別處。
君息接着說道:“不知母妃對我府中新來的小丫鬟有何不滿?半夜前來教訓,說出來,當兒子的必定好好教育。”
蝶太妃的目光轉到了秋月的身上,轉了一圈,淡淡的說:“她並沒有開罪於我。”
君息的目光一挑,淡淡的說:“既是沒有,你便起來吧。”
“是。”看了一眼蝶太妃的背影,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秋月這才慢吞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該走了。”蝶太妃想要離開了,說一聲之後,擡腳就想走。
“我就那麼讓你厭惡嗎?”君息再也忍不住了,對着那個身影,大叫出聲:“對你來說,我這個兒子算什麼?”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很多年了,他渴望了多久的母愛,從來不曾擁有過,讓他不禁懷疑自己存在的含義,若是不想要他,又爲何要生下他?
見蝶太妃不說話,他指着屋頂的牽牛花,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嗎?我十四歲那年,到處蒐羅各種名貴的花,想要送給你,我興高采烈拿到你的寢宮去,你卻把它們全部砸了,指着窗外的牽牛花說,那是與我最配的花,一樣的下賤,十五歲那年,邑王府落成,我特意讓人種了滿院,因爲那是你說過的。”
“還有……”
“別再說了。”
君息還想繼續說下去,蝶太妃開口了,阻止了他,她並不想聽這些。
“你問我你在我心裡算什麼?那我就告訴你。”蝶太妃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你在我心裡,只是我被強佔的證明,每次看到你那張臉,我就想起那個男人,雖然你能幫我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但是仍然改變不了你是一個孽種,是先帝毀了我清白的證據。”
她聲嘶力竭,正是因爲被強佔了,她才迫不得已委身於他,後來才認命了,清白已經沒有了,只能與一羣女人一起爭奪一個男人,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怎麼能忍?
所以她恨先帝,她要他連死了也不安定,她與君傑在一起,她對君息不聞不問,除了自己的野心,也是爲了要報復他。
君息聞言後退了一步,一臉的不敢置信,原來自己在母親的心中,只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現在,你滿意了嗎?我可以走了嗎?”蝶太妃出言詢問,她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
君息並不開口,只是低着頭,也不看蝶太妃。
見此,蝶太妃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爺,你還好嗎?”直到她離去了,清揚才擔心的開口,王爺受到的打擊,必定很大吧。
“我沒事。”對上他擔心的目光,君息勉強一笑,依舊是臉色蒼白,秋月的眼中有着擔憂,有着愧疚,還有着憤怒,君息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拿着,你的下巴受傷了,以後小心點,不要再受傷了。”
接過他的藥瓶,秋月一臉的愧疚,一直不斷的點着頭。
君息在清揚的攙扶之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秋月看着自己手中的藥瓶,雙眼堅定,她一定不會辜負他的。
蝶太妃的輕功很好,絲毫沒有停歇,很快就到了邑王府的門口。
她並沒有上前敲門,而是繞到一邊的圍牆處,一躍而上,輕而易舉的翻過了邑王府的護府高牆。
她小心翼翼的在邑王府走動着,整個王府如同死一般的寂靜,連一個巡夜的人都沒有,看來君王妃說王府內都是一些老弱病殘的啞巴,此言不假。
整個王府非常的大,如果光靠自己一個人,要找一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已經找過許多的屋子,幾乎都是空的,並沒有人居住,此時的蝶太妃暗暗罵道,看來沒人也不是一件好事,想找個人問路都不成。
在這邑王府落成之際,她也有來過幾次,憑着自己腦中久遠的記憶,她慢慢的摸索着,朝着君息的院落而去。
既是他同意留下來的人,又是奉命照顧他的,必定離他不遠,再不濟,總能看到人影吧。
幾個起落,就已經到了君息居住的院落,這麼多年了,他住的地方一直沒有變過,看着那些包圍了整個屋頂的牽牛花,蝶太妃心裡還是一陣的失望,這麼多年了,他依舊是喜歡這些卑賤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聲開門的聲音響起,她一下子便閃入了黑暗之中,藉由黑夜,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走近,白衣黑髮,根本看不見臉,想起邑王府並沒有別的女人,蝶太妃心中明瞭了此人的身份。
“秋月。”
一個聲音響起,有人呼叫了她的名字,眼前一花,一個女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襲夜行衣包裹住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令人血液噴張的曲線絕好的展示了出來。
“太……太妃娘娘。”本是一張絕美的臉,秋月卻嚇得將自己手中的木盤滑落,掉到了地上,在安靜的夜晚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跟我走。”蝶太妃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帶離了原地,剛剛木盆發出的聲音太大了,難保不會有人醒來。
秋月只能被動的被她帶着走,被帶進了她的房間,門被無情的關上了。
“拜見太妃娘娘。”
一進了屋子,蝶太妃就放開了秋月,一得到自由,秋月就跪在地上,向太妃請安,低着頭,不敢擡頭看她。
她知道事情遲早會暴露,也知道會有人來找她,只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而且是太妃親自前來。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蝶太妃厲聲問道,任由她跪在地上。
“太妃娘娘說的是哪裡的話,秋月怎麼敢?”秋月的頭更低了,語氣中帶上了顫抖。
“是嗎?”蝶太妃的手輕輕的挑起了秋月的臉蛋,將她的頭擡了起來,在燭光的照耀下,一明一暗。
“當然,秋月對太妃的心天地可鑑,絕對是忠心不二的。”秋月趕緊保證,一雙眼睛滿是堅定。
“那你今日爲何沒有將消息傳過來?還私自離開了君王府,你若不能說出個讓我滿意理由,我就先毀了你這張漂亮的小臉,再讓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的手段的。”蝶太妃狠狠捏住了秋月的下巴,絲毫不留情。
“是……是……”她的手段,秋月自是見識過的,唯唯諾諾的答着,見她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這才接着開口道:“奴婢不是私自離開君王府的,是王妃讓我留在這裡代替她照顧邑王爺,邑王爺也答應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不敢違抗他們的命令。”
這倒是實情,蝶太妃這才放開了牽制着她下巴的手,秋月的下巴已經是紅了一片,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是乖乖跪在地上,將視線放低,不敢擡頭看太妃。
“這是算你有理,那麼又爲何沒有將消息傳出來呢?”蝶太妃坐在了椅子上,單手托腮,慵懶的倚在桌子上。
“奴婢出來的匆忙,也沒有料到王妃會有如此的舉動,信鴿全部留在君王府,因此並不知道如何將消息傳遞出去,請太妃娘娘見諒。”秋月將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因此早就思考好了對策。
“好了,這夜深更重的,地上涼,也別跪着了,起來吧。”也算是認同了她這個理由,蝶太妃這才大發慈悲。
秋月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剛剛只要有一語說錯,只怕她現在早已經不能好好站在這裡了,後背傳來陣陣的涼意,死裡逃生才發現,汗已經浸溼了整個後背,整個下巴生疼,只怕是脫臼了。
“那你就先呆在邑王府吧,等邑王的身子好了,馬上回返君王府,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要是敢有二心,你這輩子再也別想見到他了。”蝶太妃站起了身子,嚴厲的看着她。
“是,奴婢遵命。”秋月的身子一抖,深知她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