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辰表情古怪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公公許久,似乎空氣都隨之變得分外沉悶壓抑。
跪得過久,年事已高的林公公身子開始不由得發抖,有心勸解,怕只會越勸越糟,蘇沐沐實在沒有心情再空耗下去,且很是不喜南慕辰多疑性格,轉身要走。
“把林公公拉下去,交由執掌司杖責三十。”
一雙桃花眼裡滿是複雜情緒,隱隱藏有殺戮鋒芒。
“皇上,林公公年事已高,哪裡能受得了三十杖責?”
看不過眼的蘇沐沐出聲指責,卻被南慕辰一記狠厲眼刀攔住。
刺骨的寒冷將蘇沐沐到了嘴邊的話封住,冷得心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是……”像是狂風驟雨中的一樹殘枝,領了責罰的林公公顫巍巍地叩首。“謝皇上恩典。”
眼望跪伏謝恩的林公公,南慕辰的嘴邊拂過一抹苦澀,只是稍縱即逝的並沒有被心寒的蘇沐沐發現。
“皇上就算要責罰,也要師出有名,無故責罰一名垂暮太監,皇上的做法是否有些欠妥?”
輕蔑地挑了挑眉,南慕辰灑然一笑。
“無故責罰?皇后的話從何說起?身爲養心殿總管太監,有宮女在養心殿內中斷腸草之毒而亡,若不是朕手下留情,豈會還有他這條老命在?”
皇上的威嚴不可侵犯,南慕辰的話又句句在理,蘇沐沐自知再出於同情,也不可壞了宮規,只好閉了嘴不再辯解。
只是有些躲過,卻有人偏偏不讓蘇沐沐躲。
“皇后娘娘,你可知罪?”
難不成你南慕辰是瘋狗,抓到誰就咬誰,跟我蘇沐沐有何干系?蘇沐沐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詫異問道。
“皇上是在說我麼?”
被蘇沐沐傻傻的表情逗到,南慕辰差點笑出了聲,故意板起臉來喝問。
“這南祈皇宮裡,誰是一宮之主,難道娘娘竟不知道麼?”
說的也是,每天只是在考慮自己還有多少喜歡南慕辰的心在,倒忘把自己是這一宮之主的事給忘了。嘿嘿乾笑兩聲,蘇沐沐答應了聲。
“噢,皇上不說,本宮倒是給忘了。”
每天貪玩總是自稱本宮,可的確自己從未想過自稱本宮所該擔當的責任。猜出南慕辰用意,蘇沐沐只覺屁股疼。
“既然皇后娘娘記起來了,朕就要責罰你這一宮之主。失察之責,皇后可否認罪?”
真是找事情,沒事收拾我幹嘛?蘇沐沐撇了撇嘴,似乎這南慕辰說的也有些道理。可我即不喜歡呆在這金絲籠似的宮裡,又不想負擔這些無用的責任,這可怎麼是好?想來想去蘇沐沐只好俯首認罪。
“本宮認罪……”
彎了彎嘴角,難得你蘇沐沐還會承認錯誤。
“不過,本宮自認勝任不了後宮之主的重任,還請皇上另請高明。”
一句話驚得優哉遊哉看戲的江夜離差點沒從椅子上栽下來。
“皇后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蘇沐沐歪過頭去看了眼勉強坐回椅子裡的江夜離,心裡多少也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養心殿裡的氣溫驟降至零度以下,發覺氣氛不對的蘇沐沐堅決不肯擡頭去看端坐上首的南慕辰。
“既然皇后如此說來,難道皇后已有合適人選?”
哪裡敢接南慕辰話茬,蘇沐沐訕笑着回到。
“不曾。”
手狠拍在桌上,啪地一聲,金楠絲木的桌子應聲裂成兩半。
“來人,將皇后一併送往執掌司聽後發落。”
有太監應聲來到近前,架起蘇沐沐與一旁堆成一團的林公公直接拖去了執掌司。
被拖出門口時,蘇沐沐忽然擡起眼來向着南慕辰會心一笑,續而滿不在乎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皇上,真要責罰皇后?”
親眼目送蘇沐沐被拖出養心殿,江夜離多少有些難以置信南慕辰的決定。放縱蘇沐沐任性胡爲的南慕辰,何時變得如此冷酷無情?身兼國事運數的國師卻一點也沒察覺到,倒也是失職之責呢。
“怎麼,國師想替皇后說請?”
滿面不屑地將頭歪向一邊。
“你的娘子,爲何卻要在下來說請。想收回成命自己想法去,少拉本國師下水。”
怎麼朕的威嚴到了蘇沐沐與江夜離面前就毫無用處,朕真應該好好檢討下,如何收服這倆個混賬。
“哼,身爲國師你可知罪?”
什麼?都收拾過了,又來收拾本國師了?江夜離哪裡許他再來爲難自己。
“本國師昨夜夜觀天象,但見紫薇星閃耀異常,恐怕明主現世國運必將昌隆,皇上自然是明主在世,明察秋毫絕無冤假錯案,皇上,本國師說得可對否?”
高帽子戴得夠利索,南慕辰好笑地冷哼一聲。
“國師既然如此說,朕且先饒你一次,若有下次定當二罪並一罪重重的罰。”
絕對不吃眼前虧的江夜離只好口稱遵命。
“占卜不出有人慾要加害皇后身邊服侍之人,你身爲國師難逃其責,如果不罰你恐怕皇后會不服……”
強詞奪理的話聽得江夜離頻頻搖頭,本國師是爲國運大事謀劃,怎麼連這些小事也要一併兼管,難道你娘子一天上幾趟廁所本國師都要爲你一一占卜問之?哎,身爲南祈國師真是命苦啊!
“皇上,若不然執掌司裡有撐刑,可施刑于皇后娘娘,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從未聽過有撐刑,南慕辰蹙眉奇怪自語。“撐刑?”旋即問笑得意味不明的江夜離到。“執掌司裡何時曾有過撐刑,爲何朕卻不知?”
手打折扇輕搖。“皇上金口一開,這不是就有了麼?”
“噢……”倆人對視一眼頓時明瞭。南慕辰長長地噢了聲,笑得甚是開懷。
“國師的計策謀略運用越來越嫺熟,朕很是佩服得緊呢。”
狼狽爲奸的二人哈哈大笑,笑聲震徹五瓦,驚起枝上燕雀喳喳啾啾地飛入雲霄。
捂着撐到爆的肚子,蘇沐沐一搖三晃地從執掌司裡走了出來。
“娘娘,連翹可要急死了。”
一路跟着蘇沐沐來到執掌司,被門口守衛攔下後,連翹只好守在門口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