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西斜,四周的溫度漸漸低了下來,蘇沐沐仍舊掛在崖壁上,四肢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眼前已經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一株鐵皮石斛的樣子,鐵青色的莖,上面零星的開着四五朵黃色的小花,在兩塊岩石的夾縫中,倔強的,綻放着專屬於它的勃勃生機!
然,雖然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遠在天邊,像是永遠觸碰不到一樣,因爲蘇沐沐身上的力氣基本上已經快要耗盡了。
難道要真的要放棄了麼?都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
以她的體力究竟還能支撐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倘若現在放棄,她是絕對不會甘心的!
咬了咬牙,還是決定拼一拼。從丹田處奇異的涌起了一股力量,腳下一使勁兒,終於還是又爬了一步。
鐵皮石斛現在就在她的右上方,只要她向上探一探身子,就能碰到。
壓抑狂亂的心跳,小心翼翼的放開一隻手,踮起了腳,一點點的去抓那株鐵皮石斛。
一點點,一點點,還差一點
因爲要控制着重心,蘇沐沐一直不敢用太大的動作,所以任憑她手伸的再長,始終也只能用指尖觸碰到那株鐵皮石斛。
來回嘗試了幾次,依舊徒勞無功,空費氣力。手心也勒的生疼,連最後一絲氣力怕也將消耗殆盡。
眼看頭頂崖邊那株鐵皮石斛迎風招搖,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突然腦子一熱,顧不得許多,索性把心一橫,猛的向上一蹬,瞬息出手,緊緊將那鐵皮石斛抓牢在手。
太好了,拿到了!
蘇沐沐心下一喜,卻沒注意腳下風險,樂極生悲,腳下一滑,身子一歪,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急急向空茫無底的深淵墜落而去。
“啊~~~~”
山谷中迴盪着她驚懼恐慌的尖喊聲。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腦中一片空白,蘇沐沐緊閉着雙眼,手中死死的攥着那一株鐵皮石斛,一顆心隨着墜落的身子也不斷的下沉。
可憐她才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就要在此斷送了麼?
就在生死交接,瀕臨絕望之際,幸運之神抓住了她,阻止了她邁向死亡的腳步。
蘇沐沐感覺身子一輕,沒有了那墜落的負重之感,耳邊風聲也小了。腰間似有一物提着她,阻止了她繼續下墜。
忍不住睜眼一瞧,原來是綁縛在她腰上的麻繩救了她一命。現在她身子懸空,吊在半空之中。若不是這麻繩,她這條小命就要立刻交代在這空茫無底的崖底了。
但慶幸之餘,又有了新的擔憂。
且不說她身上這條麻繩可以支撐她身體的重量多久,就是幹吊着,若是一直沒人來救,又沒水沒糧,也捱不過幾日,到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天邊逐漸染上了一抹橘色,映紅了她滿是汗水的小臉。太陽的光線也在逐漸減弱,緩緩地在西邊隱匿下去。
估計這會兒連翹和碧禾也在找自己吧!不行,她絕對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連翹!碧禾!來人啊,快救救我啊,有沒有人啊!”蘇沐沐扯開嗓子喊了起來,脖頸間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尖銳的叫聲在空曠的山間迴盪,激起一串回聲,喊了好一會兒,嗓子都啞了,但卻並沒有換來她想要的迴應。
蘇沐沐慘笑一聲,有些心灰意冷,耷拉着腦袋,也沒有力氣再喊了,乾脆聽天由命吧!
“公子,公子~你在哪裡啊”
“牧兄~你在哪兒”
這聲音恍恍惚惚,隱隱約約,但蘇沐沐聽得真切,正是連翹和碧禾的聲音!
蘇沐沐霍然擡起頭,心中原本快要熄滅的希望之火被重新點燃,嘶啞着嗓子,沒命似得大喊着:“我在這兒!連翹,碧禾,我在這兒!”
上面的聲音戛然而止,停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公子,是你在下面麼?”
這次的聲音明顯清晰了許多,可以聽出是從正上方傳下來的。
“是我是我!我把繩子拴在身上了,你們快拉我上去!”
腰上一緊,整個人一點一點的向上挪動,蘇沐沐伸着脖子,一眨不眨的向上看着,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崖頂就已經近在眼前。
離懸崖便最近,一面拉着繩子,一面向下觀望的百里羽書,看到蘇沐沐被慢慢拽了上來,第一個向她伸出了手。
蘇沐沐看到百里羽書,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
百里羽書手臂一個使勁兒,蘇沐沐的身子就被他帶了上來,腳尖剛一接觸地面,還沒有很好的掌握重心,只能失衡的栽倒在百里羽書懷裡。
一股梨花的香味撲鼻,微低下頭,順着他的視線,正好能看見蘇沐沐耳朵後面一塊明顯的櫻花形狀的標記,身體瞬間一僵。
萱兒,是你麼
蘇沐沐慌忙從他的懷抱中跳出來,低着頭掩飾臉上的躥紅,不好意思的道:“陌兄,多謝,是我唐突了。”
卻未聽見百里羽書的迴應,擡起頭時,只看見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好奇的叫他:“陌兄,陌兄?”
“啊啊?”百里羽書方纔如夢初醒,“抱歉,你剛剛在說什麼?”
蘇沐沐正要回話,碧禾和連翹二人,火急火燎的向着蘇沐沐跑過來。
碧禾拉着她的手,將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了個遍,確定她沒有受什麼傷,才放心了下來:“公子,您可嚇死我了!”
“我沒事我沒事。”蘇沐沐搖了搖頭,“上次我在這山裡碰到的老叟,你們找到了麼?”
“回公子,我和碧禾在山腰找了個遍,可並沒發現您說的那位老者的蹤跡。”
“這樣啊”看來那老叟並不住在山裡,看來只能先把這一株石斛帶回去,改日再來碰碰運氣了。
碧禾這時卻不幹了:“公子,您都這樣了,還管那什麼老叟!萬一您”萬一您有個什麼好歹,讓奴婢可怎麼跟王爺交代啊!
蘇沐沐瞥了碧禾一眼,沒有說話。
百里羽書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一輪明月悄悄的掛上樹梢,清輝灑下,萬簌寂靜。
若說是現在趕回南都,也一定來不及了:“天色已晚,怕是趕不回南都了,只能在這山中湊合着過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