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霜蒂祁陽渡

又踏上了去往中原的路,只是這次……喚過身旁的侍從,問道“還有多久到達?”

“回稟公主,啊不,將軍,還有五里就到了。”出發前,大王子嚴令宣佈,此次出征中沒有什麼公主,有的只是將軍,侍從小心翼翼的回着話。

遠遠的已經看到了些許緊密挨着的蒙古包,那辦事中軍大帳了吧,就着夜色彷彿還很遙遠的祁陽城就在不遠處。星辰的軌跡已經開始交錯,星星們已經走出了他們的痕跡,月亮獨獨的掛在夜幕裡,靜靜的看着。

“大王子,他們已經到了,將軍……”一邊回報的將領還沒有說完話,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帳門口,清秀的臉上怒容滿面,叱問道,“爲什麼這麼快?就因爲你得到他們的軍防圖?你以爲中原的人不會有什麼措施嗎?更何況……”更何況,還是他親自來了……

看着鳶歌欲言又止的模樣,邪邪一笑,“更何況什麼?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剛纔還滿臉怒色,如今卻是慘白的很,“我還以爲你對柔涼沒有感情,沒想到你還能……”

詫異的對上那雙充滿邪氣的眼睛,“你是拿那些人的性命在試探我?!那是一條條生命啊!”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自己的忠心,不得不說面前這個男人果然出奇的狠。

笑了笑,無所謂的一揮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鳶歌和他,緩緩走進,低下頭近距離的看着鳶歌,“若是你無心爲柔涼,我不用試探,這些人還是會因爲你而死。”鳶歌不知是因爲聽到這話生氣還是什麼,渾身顫抖着,挑起鳶歌低下的腦袋,迫使她直視自己,沉下臉色,正色的說,“千萬不要忘了,雖然你母親已經和你父汗團聚,但是,他們始終已經是柔涼的人,有些事,不用我來教你了吧。”

被樹格鬆開時候,鳶歌后退了好幾步,緊緊的閉上眼睛,神色痛苦的捂着心口的位置,縱使沒有多年的養育感情,但是總歸是親生父母,總歸自己出身柔涼,這一切都是改變不了的了,眼前鬱落寒最後那張臉,那張臉上的表情,那一句句的話語,又迴盪在耳邊“不要說我是江湖人士,就算我只是個普通百姓,我也是南朝人……”你是南朝人,中原人,可惜,我是柔涼人,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鳶歌心裡安慰道,也許只是名字相同也說不定啊,對!那個南朝武相不是他!一定…不是……!

樹格彷彿看出了鳶歌的想法,微微一笑,轉過身,坐回到了桌案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靠你打響第一仗呢。”

什麼?她來打第一場仗?訝異的張了張嘴,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明天的第一仗由我來?”

拿起一卷書,自顧自的看了起來,勾起嘴角,“是的,我累了,你下去吧。”不再說話,靜靜的藉着昏弱的燭光,偷偷瞥向鳶歌那帶有寂寥的身影,剛剛含笑的眼睛變得深不可測,眯起了眼睛想着什麼。就在此時,一個黑色身影,突然出現在樹格身邊,低頭細語着什麼。

出了樹格帳篷的鳶歌,來到一處廣闊的高坡處,靜靜的躺下來,對上那浩瀚的星空,一個鼻響,引得鳶歌咯咯一笑,“踏雪你怎麼來了。”伸手抱住低下頭來貼着自己的馬頭,踏雪順勢也躺倒了鳶歌身邊,好像要說什麼似的。看懂了它的意思,鳶歌把頭枕在了踏雪的身上,喃喃自語道,“你也感覺到了什麼是嗎?”閉上眼睛感受着內心最後的那一絲平靜,

“榮城主,兩位丞相正在內室議事,您……”門口的兩個侍從面露難色的阻止着,面前硬要闖進去的容守陽。

急的不可抑制,容守陽哪裡還顧得了那麼許多,不管面前的阻攔,“起開,我要面見武相!”明日就是開戰的第一日了,卻一天連鬱落寒的影子都沒見着,都快急火攻心了。

眼見硬闖不行,邊改成大喊,“叫他進來吧。”說話的是安陵醉洵,聽到這話,兩邊的人都如同獲得新生般的開心,侍從趕緊給容守陽放了進去,給自己的耳朵解了困,而容守陽也喜得終於能進去,其實,自己也是累的夠嗆了。

邁進屋內,看到安陵醉洵和鬱落寒正圍着棋案下着棋,棋盤上,黑棋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白棋則是佔據了大片江山,看來黑棋是必敗無疑了,只見鬱落寒輕輕一笑,將手中的黑子放在了一個死眼,頓時大片江山又重見了光明,完全是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一點都沒有剛纔那種絕境的樣子。

安陵醉洵舒展了一下身體,對着鬱落寒笑道,“下了一天的棋,居然大好局勢又這樣不堪一擊。哎——”看到站在一旁的容守陽,輕聲說道,“榮城主這麼晚了還不睡?”

直到安陵醉洵叫了自己一聲,才從那棋盤中回過神,“妙,妙,妙啊!——武相這棋置之死地而後生,果然妙!”連讚了三個妙,都忘記了自己吵着非要進來是爲了什麼。

鬱落寒凝視着棋盤,冷冷的說,“榮城主來此,不會只是稱讚這棋吧。”一語點醒了容守陽,一拍腦袋,叫了聲糊塗,施了一禮,着急的說道,“武相,明日就是約定的期限了,不知丞相可有良策?”

“沒有。”鬱落寒沒有思索的直接回答道。

“啊?——”老臉一下子變得鐵青,這可如何是好,連武相都沒有辦法,那豈不是要失陷?

安陵醉洵笑着看着容守陽的表情,哭笑不得,玉白的指尖,點了點棋案,笑着對容守陽說,“良策沒有,棋策倒是在這裡。”容守陽也不愧是城主,一點即通。走到棋案邊,仔細的看着,黑白交錯的棋子,就彷如千軍萬馬,在兩個人的手裡險象迭生,一下對眼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有了新的看法。

容守陽心裡的不安,終於落了地,連忙笑着說,“原以爲丞相久居朝堂,沒想到天下大勢竟能一棋在手,容守陽,佩服!——”深深一禮,這一禮夾雜着的是對這個男人深深的敬意,也是真心的心悅誠服。

安陵醉洵笑意更深,沒想到一局棋,就可以叫人如此信服,鬱落寒果然是鬱落寒,明日那一仗,卻不知是不是可以如以往般,棋開得勝。

風揚兮,戰歌震黃天,兩軍對壘,柔涼大軍約莫五萬人,整裝待發的靜立在陽光下,遙望着不遠處,旗幟飄揚的祁陽城,馬兒感受到背上的流竄着的氣息,躁動的前後踏着步子,馬背上的草原兒女有着最鐵血的性子,只等號令,便要如同野馬席捲大地飛馳而出。

城牆上,鬱落寒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那漫漫軍隊,如同黑浪一般,大軍後面兩道身影,搭弓引弦便射向其中一人,寒光一閃,疾馳的箭羽被坐立與雪白色馬匹上的人一劍砍斷埋入土裡。

“好——”柔涼戰士因此高聲歡呼,樹格看向危急時刻護住自己的鳶歌,有仰頭看了看時辰,大喊道,“我柔涼的好男兒們,誰敢出戰,給我取來那陰險中原人的項上頭顱!”

“我——我——我——”請戰聲音層層傳遞到了樹格的耳中,掃了一眼鳶歌,冷漠的擡手,“鳶歌請首戰。”等的便是她的這句話,“好!”樹格一聲令斷。

鳶歌慢慢驅馬向前,來到陣前,看着從城門出來的一員將軍,沒等交身,鳶歌飛身提劍,便將來人打落馬下,身後傳來一陣叫好聲,“取頭顱!取頭顱!”柔涼的鐵騎無一不在喊着。催馬來到落地的男人身側,劍尖直指,“你回去吧。”

已經閉上眼睛,等着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卻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話,愣了會,不屑道,“我中原大好男兒,豈容你蠻夷人這般侮辱!”抽出腰間短刀,橫刀抹了脖子。

驚得白馬一陣後退,鳶歌看到這一幕甚至差點握不住手中的劍,吸了口氣,這是戰場,這是戰場!一遍遍告誡自己,平復自己激烈的內心。

再擡眸,看到同樣沒有穿着甲冑的錦袍男子,騎着墨色駿馬從城門內走出,陽光慢慢照射到他的臉上,容顏慢慢變得清晰,那一刻,鳶歌的血液彷彿都靜止了,是他,真的是他……我們還是……

在城牆上,看到那熟悉的馬匹,便已經認出了來人,只是不知她竟會有如此好的身手,催馬向前,來到鳶歌面前,闊別已久的兩個人此時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昨日還是情意綿綿,今日卻在戰場上要刀劍相向。

鬱落寒率先打破這種寂靜,“鳶兒”聽到這聲稱呼,女子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深吸着空氣,無法抑制內心的叫囂,是了是了……寒,是你,爲什麼是你!安慰自己的謊言一點點坍塌。

閉上的眼睛,再睜開恢復了一片清明,“柔涼烏洛蘭氏鳶歌,來者何人?”陌路人吧,既然回不到過去,就從此形如陌路吧,對你,對我,都好……

柔涼?烏洛蘭鳶歌?呵呵,連名字都騙了他嗎?那可悲的感情也是假的吧。一個眼神突然浮現眼前,那個暗室裡面的女子,是了,就是那時的女子!那熟悉的感覺,是那次在後巷鞭打她的紅衣女子,彷彿明白了什麼,鬱落寒靜靜的看着鳶歌,冷冷的道出自己的名字。“南朝武丞相,鬱落寒。”

瞬間,鳶歌冷若冰霜,看出他的嫌惡,千言萬語,有着許許多多的話想和他說,害怕他那種冰冷刺骨的眼神,鳶歌鼓起勇氣剛要說什麼,就聽鬱落寒說道,

“你是柔涼的公主?”

“我……”

“只用回答我,是與不是。”

“是!”

“你不是花魁。”

“是。”

“你會武功?”

“是……”

“你就是那夜受傷的女子?”

“是…”

“那次後巷,你被鞭傷……是你叫人故意演給我看的?”

“是”

“這三年來,你在我身邊也是一直在探查中原的消息?”

“是”

“軍防圖是你偷的?”

“是!”

“你對我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這句話一經說出,一直縈繞在鳶歌眼眶的淚水,就忍不住要奪出了眼眶,“是!是!是!……全是我做的,對你的感情?真是可笑,我一直都是在欺騙你,利用你!因爲你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鬱落寒,可以靠你獲取很多情報,所以,我纔要接近你,想辦法讓你愛上我,你不是也很配合的愛上了我嗎?只是沒想到你不僅是個江湖人,還是個赫赫有名的南朝武相,哈哈,我真是賺到了,不是嗎?”

騙我的,從頭到尾都是騙局,原來自己纔是最傻的那個,“哈哈——”仰天長笑,“好!好!好!哈哈——”鬱落寒狂笑着,猛然拔劍直逼鳶歌,舉劍擋着要害,鳶歌緊緊咬着已經蒼白的下脣,艱難的躲閃着,沒想到倆人的武功居然差距如此之大,一個用力,鳶歌被鬱落寒一劍挑下馬,落到了地上,重重的摔在地上。

尾骨的疼痛叫鳶歌冷汗直冒,看到隨後落地而來的鬱落寒,釋然一笑,“殺了我吧。”閉上眼睛,嘴角卻是笑着。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吧,由你親自來了結我,這樣,我也可以徹底解脫了。

嗡嗡劍鳴,抵上了女子高擡的脖頸,劍尖刺破了白皙的肌膚,鮮血順着白衣留下,印出朵朵血花,甩手將劍離開女子,痛苦的轉過身,低吼道,“滾!——”

掙開淚溼的雙眼,看着那蕭條的背影,抓起身側的玉劍,吞嚥着嘴角的淚水,無聲的對着鬱落寒,輕輕道了一聲,“再見——”便要引頸自刎,感受到不對,鬱落寒剎時轉身,就看到衡劍對着自己笑靨如花的女子,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近在咫尺,卻好似遠在天涯的女子,香消玉殞……

啪——,就在這時,飛來兩顆石子,一顆打落了女子握劍的手,一顆打向女子的側肩,避開了那鋒利的劍刃。

一個錦袍男人瞬間出現在鳶歌的身邊,扶住了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對着鬱落寒身後一笑,“真巧,又見面了。”

安陵醉洵從鬱落寒身後慢慢走出,回以一笑,“果真是巧啊,沒想到能在此見到,樹格大王子。”

鬱落寒看着抱着鳶歌的男人,凝眉問着安陵醉洵“你們認識?”安陵醉洵只是笑着,也不回答。

樹格卻抱起虛弱的鳶歌,聳聳肩,“何止認識,你說,是吧?”接過鬱落寒的話,反問安陵醉洵。

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樹格大王子,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的喲”察覺到了鬱落寒對鳶歌的擔憂,續又說道,“鳶歌公主生的可不像是柔涼人啊,這模子就好似是中原人一般。”沒有想到安陵醉洵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叫鬱落寒和樹格皆是一愣。

“文相好眼力,許是在你們中原呆的久了,所以容貌都偏向你們中原人了。”不一會兒,樹格就和安陵醉洵閒聊了起來。

鬱落寒本就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此時又看到鳶歌痛苦的被這個男人抱着,翻身上馬,狠狠的撂下一句話,“下次就不會這般輕易活命了。”說罷,駕馬返回了祁陽城內。

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啊,拱了拱手,“如此,天色也不早了,鳶歌公主看來傷得也頗重,改日再會。”安陵醉洵一如往昔那讓人如沐春風的話語,淡淡的笑着離開。

望着懷裡靜靜躺着的鳶歌,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在他心中蔓延開來,拉過踏雪,一舉手,立馬有人領會,大聲吼道,“回營!”

首戰就這樣宣告了結束,回到城中的鬱落寒,目視着離去的身影,“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不知何時,安陵醉洵也來到了城頭,“只是猜測,也不確定。”安陵醉洵不想說,鬱落寒便不問,只是呆呆的遙望那快近消失的身影。

任由樹格抱着自己,透過縫隙,看到城牆上那抹身影,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侵溼了樹格的袖袍,“再怎麼看也是一樣,從今以後,你只是鳶歌。”樹格感覺到溼意,淡淡的說,漠然的閉上眼睛,任淚水滴滴滑落,木然的說道,“你早就算好了,不是嗎?”

殘陽如血,黃沙漫天,溫暖的暮光照在身上,鳶歌竟是完全感受不出絲毫的溫度,又想起了攜手到過的日暮崖,縱使千年寒雪,手上依舊還能感受那時的溫度,倚紅欄,望日暮,浮水之波,再擡眸,過往不復,撫上發痛的胸口,還記得,你說那是你的路,你親手把你的心交給了我,最後,也由我,親手將你的路劃開,將它摔個粉碎罷。

風還在呼嘯,走在顛簸在崎嶇雪路上的蘭息汮,悠然的在馬車內喝着茶,看着車外就着雪色的日暮,突然,一臉痛苦的表情浮上面頰,“恩~~苦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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