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舟又開始說話了:“誰知道他有多少錢,敲響點來聽聽!”1
許暮總算是醒悟過來,開始用那袋金幣狠狠地敲擊鐵柵,發出“咣咣咣”的響聲,覺得還不夠響,又用懷裡的銀錠去敲,一時間都是金屬砸擊的聲音,這也讓牢中犯人再次大呼小叫起來。
“吵死了!她手裡的錢都是我們家大人的,你們拿了也沒用!再吵明天都沒飯吃!”那名掌管鑰匙的軍官從房中走了出來,在門口大叫起來。
許暮取出一枚金幣,擲到對方腳下,那人看了一眼,並不撿拾,又返身進入房內。
見借錢無望,各處牢房的呼叫聲漸漸平息下來。
許暮已經知道賀齊舟無恙,因爲可以肯定的是,整個牢獄只有自己所處的這間牢房是特製的,其他的牢房必定無法困不住賀齊舟,現在只要等他來救就可以了。一想通此理,心中大定,找了個乾淨點的地方,盤腿運起功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營房四處敲起鑼聲,有人大喊了幾聲,然後四周營房裡的燈火全數熄滅,牢房四周也一下子暗了下來。光亮全都來自於牢房前空地上的兩個燈籠,一個掛在空地東側的旗杆上,而另一則掛在西側的旗杆上。兩個燈籠在夜間的山風吹動下搖擺得厲害,使整個營地都變得有些影影綽綽起來。
又是半個時辰,一陣大風過後,東側的燈籠可能是被飛來的石子給擊破了,擺動中忽然一下子被點燃,眨眼間就只剩下一堆灰燼,使整個牢房西側一下子陷入黑暗。
不一會,暗中有人提着燈籠走了出來,點亮後再次懸掛起來,那人向牢房方向掃視了一眼後,又退回了暗處。
夜色中,只有許暮看着一道黑影此時已經悄悄潛到了南側營房的屋檐下,正在悄悄打開房門……
約莫一柱香後,又是一陣風起,這回兩盞燈籠幾乎同時被刮碎後起火燒滅,不一會,又有人自暗中走出,悻悻地罵道:“天天大風,就今天最倒黴!”換上兩盞新的燈籠,然後掃視了各個牢房,好像人都還在,大多睡得像豬,便又匆匆隱入夜色。
“你換好了嗎?”賀齊舟低聲問道。此時他已經和許暮潛入南側營房,正在那名掌管鑰匙的軍官房中,屋裡橫七豎八地倒着七八人。
“快好了,再等我一會,唉,我剛纔怎麼沒想到換一副面容,大意了,大意了。”許暮慚愧地說道。兩人差不多換好了房內士兵的着裝。
賀齊舟的臉上覆着那張連自己都討厭的麪皮,他其實也上當了,被關進過許暮身處的那間牢房,幸好那張極有特色的臉,都不用赫連長吉親自查看,就被換到了最偏遠的牢房。
“我們這就去逍遙樓,活捉赫連長吉!”賀齊舟有些興奮地說道。
“你不是那個劍客抓來的嗎?”許暮好奇的問道。
“那個劍客很厲害嗎?他還沒出手我就被捉住了。”賀齊舟道。
“那個劍客深不可測,還有那個什麼提的城主據說武功也極高,我們想要活捉赫連長吉必須先對付那名劍客。”許暮肯定地說道。
“那怎麼辦?天不亮他們應該就會發現我們跑了。”賀齊舟道。
“我先去客棧換副相貌再去內城逍遙樓!”許暮道。
“好,這就走吧。”賀齊舟道。
“嗯,待會和我說說你怎麼進來的?”許暮道。
“走吧,出去後再說。”賀齊舟將許暮拉入懷中,輕輕地吻了一下對方額頭。
“滾開!這麼多人……”許暮低呼一聲,推開賀齊舟。
不一會,軍營裡走出兩名身着軍官服裝的男子,一路上果然聽到有衆多埋伏之人,賀齊舟每走近一處隱蔽的埋伏點,都會先輕聲地喊一聲“噓”,感覺好像是自己要外出辦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人不要聲張一樣。其實這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兩人穿的都是軍官的服飾,那些埋伏之人哪會去管他們。
走出軍營,賀齊舟與許暮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脫下軍服,賀齊舟道:“他們大多防着從外面進來營救的人,哪裡會想到我們自己從裡面跑出來了。”
“嗯。你的傷勢恢復得怎麼樣?快說說這些日子的事吧。”許暮問道。
“好。”走回客棧的路上,賀齊舟開始講起自己的追擊經歷:
“我的功力大概恢復到了七成左右。追出吐魯番後,我料定那傢伙一定會往這個方向跑,拼命地追了兩天,總算打聽到了赫連長吉的行蹤。那傢伙一路作惡,詭計層出不窮……”
“我知道他伏擊過你兩次,他的功夫真的很厲害嗎?”許暮問道。
“嗯,一年裡我通了一脈,他也沒閒着,上次估計是六脈初境,現在碰到已經是上境了。其實光打架我也不怕他,不消百招就能制服他了,但那傢伙的陰招特別多,他親自伏擊一共有三次,都是在鬧市,一擊不中就用當地百姓爲人盾;要麼就是打傷小孩讓我不得不停下來救治。
另外借刀殺人的手段也不少,總會把他犯過的事推到我頭上,所以我每經過一城一鎮大多會成爲當地官府緝捕的對象。他甚至還會僱當地黑幫來堵我。
追到後來,我感覺那傢伙有點像是故意牽着我,每過一段距離就會殺幾個人、放一把火,讓我知道他逃跑的方向。
經過那個夜梟的酒家時,我又發現了火燒的痕跡,向那個女人一打聽,便知道快要追上赫連長吉了。沒想到那女人想用藥酒迷我,我沒功夫和她們周旋,教訓一下就追了過來。
追到布爾根城外的山谷時,我已經非常警惕了,見有牧民放牧,便向他們打聽城裡的情況,牧民說那個木拉提就是布爾根城的皇帝,而且是他們烏孫國罕有的勇士。他們出城時親眼看到木拉提迎接了赫連長吉那傢伙。
這裡是軍鎮,我哪裡還敢大搖大擺地進城?向牧民打聽了繞過此城的路徑,花了一天時間,多走了三百餘里,從北山繞到城東,將馬留在城外,再換了副樣貌進城,然後就去逍遙樓打聽情況。1
正好聽別的吃客在聊,有人因爲白嫖被關,看他們說的好像就是赫連長吉,一開始還以爲木拉提是個守規矩的人,與赫連長吉反目後將他投入牢中,便故意胡吃海喝了一番,想混入牢中,然後被那羣護衛打了一頓,說是要五千兩才能贖身……”
“我的天哪!你吃了一千兩的東西?就算那裡再貴,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吃那麼多?”許暮驚呼道。
賀齊舟腆着臉道:“我不是好幾頓沒吃了麼,也沒這麼多,不過三百兩而已,多點了些好酒。結賬時挖遍全身也只有一兩多。主要是打壞了店裡的東西和幾個侍衛,贖身錢就蹭蹭蹭地往上躥了。”
“不對啊,那個劍客就看着你打人?”許暮問道。
“我沒用內力,後來故意體力不支,被他們擒住的。在押解過來的路上,我聽那些護衛抱怨說,那個劍客號稱同境無敵,對付任何一個對手,只以對方的境界使用內力,因爲我不使用真氣,他就不屑出手。”賀齊舟道。
“怪不得了。”許暮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還有,那些護衛說此人天天抱着一把劍,卻幾乎從不出劍,裝神弄鬼的樣子就是想騙城主的酒喝。”賀齊舟道。
“絕不是裝神弄鬼!”許暮肯定地說道。
“如此說來,應該是個高傲之人,爲何甘願爲青樓看場子,真是奇了怪了。”賀齊舟道。
“先不管這個,你再說下去。”許暮道。
“接着我就被騙進你關的那個牢房,那幾個酒樓護衛可能已經捉到過兩人了,見我的樣子也不抱多大希望,去彙報後失望地回來了,又將我遷到最東邊的牢房,那裡實在是臭的不行,但我知道赫連長吉多數會來監獄看看,便在裡面熬了一天一夜,總算是等到了你這個倒黴鬼,那叫聲悽慘地想讓人撞牆,我都不忍聽下去了。”
“去你的,老孃纔不怕呢!”許暮忍不住狠狠往賀齊舟屁股上來了一腳。
“對對,他們也真是狗眼看人低,你怎麼得也值個二十萬兩。”賀齊舟拍了拍屁股,笑着說道。
“赫連長吉到了,你怎麼沒動手啊?”許暮問道。
賀齊舟苦笑道:“怎麼敢啊?我可是進過那個牢房的,如果你在牢外還好一點,你在裡面我出去不是送死嗎?幸好你帶了銀子,聽懂我暗示後,我就利用你敲擊鐵柵的時候扭斷了我那間牢房的鎖。1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營房熄燈後,我再將同監的三人點了穴道,乘着風勢打滅燈籠,摸黑潛入那個掌管鑰匙的軍官房裡,迅速制住那些人,取了最大的那把鑰匙後再滅燈籠救你出來,把那個套上我衣服的軍官扔進你的牢房,反正粗粗看上去牢裡的人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