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慶幸的是這場火災在嚴寒中給他們提供了可供取暖的溫度,由於現場條件有限,只有祁溪身上帶着一條絨毯,她將絨毯烘乾後蓋在躺在乾草地上睡覺的沈策和孩子身上,自己睡不着便走到篝火旁邊取暖。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是思念那個男人,不知道他此刻在哪裡?北北和南南有沒有乖乖聽話?
她強撐了數個小時的堅強在此刻靜謐的夜裡終於崩潰,她多希望此時一擡頭就能看見那個男人帶着慣有的微笑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說“過來”。
然而她卻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分離是這麼難忍的事情,她甚至有些憤怒的想,什麼比賽不比賽,只要能回到他身邊,她寧願放棄一切。
還有北北和南南,他們如果知道了飛機墜落的事情應該也很害怕吧?北北向來聽話,即便是擔心難過也會強忍着,南南則可能大哭大叫,鬧着要來找她。
希望那個男人不要把飛機失事的事情告訴兩個孩子,只要她熬過這段時間等到救援,她就能再次見到他們。
正在她思緒翻涌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的咳嗽聲。
她起身走過去,只見沈策正抱着小不點,閉着的眼睛睫毛不住的顫抖着,但蒼白的臉頰卻顯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糟了,不會是發燒了吧?
祁溪立即伸手碰了碰沈策的額頭,果然感覺到一陣滾燙。
一般傷口感染之後會引起發燒,那樣就比較嚴重了,但兩個小時前她才處理過傷口,應該不是因爲這個。
那就應該是受傷之後免疫力下降,剛纔渡河的時候她就擔心沈策會因爲出問題,上岸之後見他臉色如常,便以爲沒事,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是出事兒了。
但是怎麼辦,醫療箱裡的藥品在給他處理過傷口之後都用來給其他人治傷了,現在只剩一卷衛生棉布。
祁溪看了眼在夜色下顯得有些黑沉沉的河水嘆了口氣,只能生理降溫試試了。
沈策做了一個夢。
夢裡小小的他牽着母親的手走在傍晚的街道上,他擡頭看着母親的側臉,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可是母親不是死了嗎?爲什麼他還能看見她?
這時候前方突然走來一個男人,男人揚着笑臉衝着母親和他喊道:“嵐嵐,阿策。”
他驚恐的看着男人的臉猛地扯住母親的手。
“阿策,怎麼了?爸爸來看你了你不高興嗎?”
沈策狠狠搖着頭,看着不明就裡微笑着哄他的母親,狠狠拽住她的手顫抖道:“媽媽,別過去,你會死的,你會死的!”
然而母親卻絲毫未聽他的話,即使被他拖拽着,卻仍舊義無反顧的笑着向着男人走去。
隨着男人越來越近的身影,沈策的眼睛也越睜越大,最後他驚悚的看見了男人身後伸出了一雙陰毒的眼睛,是徐佩!
沈策猛地驚醒,只覺得頭上有什麼冰涼的東西隨之滑落,他喘着氣警惕的看向周圍,這纔想起來他此刻正在大岜山脈一條河的河岸上,這才慢慢平復了呼吸,擡頭便看見了正捧着一條溼棉布向他走過來的女人。
祁溪看見沈策已經醒了頓時一愣,上下打量了他有些驚疑不定的神色,便疑惑道:“你做噩夢了?”
沈策怔然,看着她將溼棉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頓時一片清涼驅散了他那些繁亂驚恐的情緒。
他輕吐出一口濁氣,看向女人恢復了往日慣於僞裝的溫和笑臉道:“你怎麼知道?”
“你那個表情一看就知道還用問?你發燒了,不過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不然再燒下去估計你的腦子就要被燒糊塗了。”祁溪撿起滑落在一旁的棉布對他道。
沈策聞言果然感覺到渾身乏力,便苦笑了一聲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這麼弱。”
祁溪掖了掖蓋在他和孩子身上的毯子角,對他伸出食指輕噓一聲道:“小聲點,別吵醒他。”
沈策點了點頭,看着她坐在自己旁邊的草地上,目光中露出一絲寵溺的笑意,然而等到祁溪擡頭時,那抹笑意卻又頃刻消失。
“以往我也經常做噩夢。”祁溪抱着雙腿看着不遠處的篝火突然道,“那時候我在美國,工作還沒有着落,就發現自己懷了孕,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我,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活得很悲哀,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過於想念那個人,想借着聊天來打斷自己的思念,祁溪不管沈策有沒有興趣聽,便自動開口說道。
沈策慢慢將身體撐起來靠在旁邊的岩石上,目光認真的盯着女人的側臉,聽她說起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往事。
他曾經派人查過她之前那些事情,知道她被親妹陷害,陰差陽錯懷了厲睿明的孩子,也知道她曾一個人獨自撐起三個人的生活。
但是他卻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熬過去的,聽起她說最艱苦的時候,她用身上所有的錢給兩個孩子買奶粉,自己卻要靠吃饅頭鹹菜飽腹,心裡便十分心疼。
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日子,即便是他遭遇過最頻繁刺殺的那段日子,沈家也從未在生活上苛待過他,想起來他一直覺得自己身負深仇,比平常人辛苦,但聽她說起這些,才明白自己居然還算是幸運的。
至少他現在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沈聰被他一步步設計進了牢,接下來徐家自然也不會蹦躂多久了,只要他能徹底鬥垮徐家,將沈氏收入囊中,他是不是就有了跟厲睿明一較高下的機會?
反正她和厲睿明的關係起始於一場意外不是嗎?如果沒有孩子他們如何會走到一起?
厲睿明到現在還不敢公佈她的身份,想必是還沒得到厲家那邊的認可吧?
但他不一樣,只要他掌握了沈氏,沈家的一切便是他說了算,自然也能給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名分。
他目光一亮,然而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纖瘦的身影。
蘇晴……
她應當是不在乎的,他回信守承諾護她一輩子,不過只是收回妻子的名分而已。
至於目前他最大的障礙,徐佩……
沈策冷冷一笑,目中閃過一絲陰暗。
想必她早已經收到了飛機失事的消息,她可不會向其他人那樣期待還有幸存者生還,說不定此時還擔心一場大火沒能要了他的命,正想着別的招數斷了他的活路。
這個女人爲了自己和徐家,什麼陰毒的事情都能幹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