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石窟

龍依摸摸她的頭,這孩子怪可憐見的,龍依輕聲安慰道:“你可以叫我龍姐姐,我以後都來看你好不好。”她無法將時秀的仇人轉到這個看不見的小孩子身上。

那晨星點頭安靜的坐在牀檐上,不再說話。

坐了大半夜,院外黑暗寂靜,先生道:“兩個女娃子,都半夜了,我也不留你們了,路上小心便是。”

龍依很不想開口問一些問題,她害怕答案太過殘忍,可不得不問出來,因爲她心裡那塊地方太過黑暗,想弄一些東西來填滿,直到走到院牆門口才開了口:“先生,時秀的姐姐一家人出事,都是時秀做的嗎?”

先生點頭道:“我也不想…,可你看看屋子裡的孩子,那孩子才十歲,她的眼睛就被時秀給弄瞎的,我也勸過他,我說他現在做的這些事,跟當年不念半點情面的時隱雪還有何差別,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怕他知道,他要是要我這條老命就讓他拿去算了。”先生說的有些激動,對於先生來說,這個女孩子比當年的時秀更爲可憐,她還有個四歲的弟弟,現在不知所蹤,只盼着時秀能網開一面 ,放過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門開了,先生又開口說:“你要是真找着了他,也勸勸他吧,這麼個復仇毀了別人最終也毀了自己呀,我從小看他長大,我知他心眼並不壞,只是讓仇恨充暈了腦子,他以前還抱過小晨星!”龍依點頭,先生關了門,巷子口果真有三四個黑衣人在暗處盯着她們看,龍依和芸芷也不慌忙,走出去後芸芷說:“這夜也深了 ,先隨我去時家休息一晚,明天我就送師叔回十七谷。”

龍依打了個哈欠,應了聲好。

回到時家,已是子時,龍依一到客房栽頭就睡。

待芸芷出來下人向她秉告說是主子已經在昨天回來了,因她不在,故又出去了,那下人還以爲主子是去找未來的生氣的女主子了。

芸芷這才鬆了一口氣,躺在牀上,輾轉到天快亮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芸芷就告訴龍依時秀在昨天回來過,可那時她二人正在京師洪香那兒,芸芷提着的心稍稍玄了點。

龍依想,反正都出來一次不容易,昨天芸芷在自家大門口猶豫了許久,蹲牆角哭紅了眼也沒有進家門去,想拜託在天黑之前可否讓她送自己回銀石窟一趟。

芸芷想到昨天師叔見她哭泣,自己也陪她流了半天淚,就同意了,只說晚上就送她回十七谷。

龍依高興的抱住她說芸芷你真好!

至於銀石窯在什麼地方?龍依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那爹孃的老窩,自己也沒有去過,只是聽爹孃還有大哥提起過。其實她也想回小山坡看看的,可不想再耽誤還着急着找時秀的芸芷。

芸芷道:“放心,我這些年也不白跑江湖的。”

拉着龍依到了城門外偏僻地才起飛,往東北方向飛了一個上午,才停下,芸芷以前聽說書人說過,那個叫銀石窟的地方,荒涼乾燥,不宜適人住,倒有不少妖魔在那定居。自己一身本領自己師叔小狐妖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還怕它們那些不見天日的小妖們不成。

兩人在一片乾枯的蘆尾草上落定,一步一提裙的往下走去,過了一座幹橋,果然看到了一個很粗的大樹上寫着銀石窟三個字。

龍依高興的看看芸芷,顧不得雜草衆生就往下走去,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女孩子爬在一棵樹上摘着果子,龍依朝那樹上的姑娘喂了一聲。

那樹上的姑娘一驚差點落了下來,芸芷心想到,果然不值一提。看來自己的師祖師父還真算是個高人。

那姑娘膚色偏白,頭髮偏黃,倒和龍依有些外像,大概也沒想到這個狐妖行的老窩竟然有外人敢進來,她慌忙中抓住樹枝,才慢慢下來。

下來後看到眼前的兩個人,哦不,她別的不會,但是還是會銀眼辯類,一隻是一個道行比她還低的一指狐,這個是同類,另外一個是個人,真真正正的人,確定了以後她嚇的往後退了一步,指着芸芷大聲喝道:“你這個人,你怎麼到這裡來的,你趕緊出去,不然你的小命恐怕就要完了。”她說這話不是嚇呼芸芷的,人狐殊途,她們這些低等的狐類只是定在自己的小地盤上,也不敢出界,只有法力高深的已經幾百年道行的纔敢出去面世。

雖說她也幾百年了,不過還是個一指狐,在窟裡算是個女大王, 但不敢山主定的界,她曾有一次好奇過了那木橋,看到過獵人打獵,想到這她嚇的拍拍小心口,太可怕了,人類太可怕了,那着那個什麼東西,嗖的一向就射殺一隻還未成人型的狐狸。從此以後她再不敢出界線了。

人類同樣,雖說山主定過規矩,無仇着不可亂殺,不過此地跟人類不同一道各自不瞭解對方,都認爲對方是個很厲害的敵人,所以進來的人一般是沒有好下場的。

芸芷上前抱拳道:“姑娘不必害怕,我們只是來探親的!”說完快速瞄了龍依一眼。

龍依也上前對着那姑娘指着芸芷道:“我不是人,我和你一樣是狐,你不是看出來了嗎,這個人是我的朋友,她不會傷害你的。”

“那你們也不能出現在這呀,你們趕緊出去吧,我我不摘果子了,我走了。”她說完竟奔跑着向窟內溜去。

芸芷快步跑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龍依跑來拉住她道:“我只是想來打聽一下我的家人,請問你認不認識龍山。”

那狐妖聞言竟不掙扎了,她定定看住龍依道:“龍山大叔,你是他什麼人?”

“啊,你認識我爹啊,我叫龍依,龍山是我爹,如猩是我娘。”

“哦,那龍大哥是你大哥啊!就是龍泉!”這麼說的話,她們應該會很熟纔對。那姑娘也不似剛纔那般害怕,她拉住龍依的手說:“原來你就是龍泉大哥經常提起的妹妹呀,怪不得他經常說你,聰明懂事,機警可愛,長的也漂亮,今天看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她有些激動的拍着龍依的馬屁。

龍依聽她這麼說這姑娘彷彿對她家人還挺熟悉,可龍泉什麼時候誇過她聰明機警、可愛了,大哥對她的態度再轉換好上一百倍也不像是個能誇出她這種話的人,但龍依還是笑着問她道:“那你知道我爹孃住在哪裡嗎?你可以帶我去見他們吧!”

“你爹孃,你爹孃早走了呀!”快言快語的說出來手上不停的扯着自己身上幹皺的衣服,還很用力的整整頭髮嘴上也沒停的自我介紹道:“我叫玉英,跟你哥哥從小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說完覺得不太雅緻嘿嘿乾笑兩聲說:“我的意思是說跟你哥哥從小我們一起青竹騎馬,兩小無猜!”

芸芷和龍依都一起笑了,龍依也不打破她的錯詞用字,只是爹孃已經走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上次跟師父在溪裡聽到的聲爹說是他們現在一起遊歷去了,難到還沒有回來。來一次不容易問問看她知不知道爹孃現在到底在哪裡。龍依問道:“那我爹孃什麼時間斷會回來?”

“你爹孃上次在這裡住了三年多,就走了啊,走了已經三年了。”

“啊,走了三年了。”龍依也很納悶,爹只說跟娘出去玩了,可沒說玩上三年都不回家定下來。

龍依看看芸芷,又看看這個叫玉英的狐狸,玉英知她是龍泉大哥的妹妹熱心道:“不如你留下來吧,也許你爹孃明天就回來了呢!回我家,我摘的果子都給你吃。”

龍依推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有事呢。”

玉英拉着她說:“什麼有事呀,你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們本該成爲好姐妹的,你爹孃來無影去無蹤的弄的你竟連我都不認識。”

玉英的熱情弄的芸芷很是尷尬,龍依也抽出自己被玉英緊抓着的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爹孃不在,我還是不去了。”

聽聞她不去了,玉英拉的更緊了道:“別呀,別呀 ,你爹孃在這裡住了三年,好多關於他們的奇事,你不想知道嗎,你今晚住下,我跟你好好說說。”

芸芷看她二狐相互掙拉上前道:“師叔,即然這位姑娘這麼熱心,你就留下來了,我踏劍不需多長就可回到小城內,明天我再來接你送你回十七谷可好。”

“這……這怎麼能行……”

玉英拉她道:“什麼不能行啊,明天就來接你了,只住一晚也不行嘛,你娘病的厲害,你爹到處跑……”

“你說我娘病的厲害?”這下龍依的目光才又回到了玉英的臉上。

芸芷道:“你們先聊着吧,我明天就來。”她竟不等龍依同意就出踏上木橋,不稍一會就淹沒在蘆尾地裡。

龍依扭頭問玉英:“你說我娘病的厲害,這是真的嗎?”

玉英知是戳了她的痛處只得說道:“我們先回去吧,這地山主是不許我跑出來的,不過我念着這裡的果子好吃才偷跑來的,我們回去我再跟你說好吧。”

龍依只得點頭,回頭看看芸芷的身影早沒有了,就跟着玉英進入了銀石窯境內。

一路上碰到些狐,那些狐只是看了她一眼,跟玉英打了招呼,玉英拉着她一跳一跳的,龍依也只得隨着她的跳躍時快時慢。

到家了,玉英的家是一個窩,是一個在土牆上挖了十幾米深的窩,進了窩玉英拉着龍依到裡間坐下,上外面弄水來洗果子,果子洗好了,端到龍依面前說:“你吃吧,這可是我廢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差點被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嚇掉了呢。”

這時一個男孩子進來,沒經打招呼就拿龍依面前的果子,玉英一把打掉惱怒的說:“瞎了眼猩子蛋,沒看到姐在見客人麼,趕緊出去。”那男孩子看了龍依一眼,手裡的果子不捨得再放回去,龍依道:“你吃吧,這麼多我也吃不完。”那男孩子靦腆的對她笑笑就出去了。

玉英在龍依旁邊坐下拍拍她的肩膀道:“別理他,他是我弟弟,好吃懶做的主。”

龍依笑笑說:“你對你弟弟好凶啊。”

“他那人,三天不打上房掀瓦,就是欠收拾。”她也拿起一個紅紅的果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那也不應該對他那麼兇吧,他長大了,會恨你的。”

玉英一拍桌子道:“他敢!唉呀,我們不說他了,你不是說要問你爹孃的事嗎?”

龍依接過玉英遞給她的果子說:“我爹孃在這裡住了三年,後來就走了,你說我娘病的厲害,是真的嗎,你最後見她時,她是什麼樣子?”

“我沒有見過你娘,他們回來時,我們這裡還舉行了歡迎儀勢,可你娘就沒出來過,我了是聽別的長老們說你娘好像經常生病,也許是他們胡說,他們也可能沒有見過你娘,你爹倒是經常出來,不過總是忽忽忙忙的,還有你大哥,只來看過兩次,要不是睹路口,我還跟他見不了面呢。”她將嘴裡的果子唵下:“你哥他就沒跟你提起過我嗎?”

龍依滿腹心事一時忘了應玉英的話,玉英懼喪道:“你哥可真是一出去,就將我給忘光了。”

邀想當年,他們孩童時期,龍泉總是帶着她躲避煩躁的修練,躲在一個小樹洞裡,每當有狐經過他都對着她噓,別出聲。直到修練時候已過他們才跳出來,龍泉很高興的說:“啊,又下學了。”回家的路上龍泉裝模作樣不停的說:“今天的修練挺簡單的嘛!一天又過去了喲,照這麼練下去,我很快就成二指了呀!”他一路上不停的自誇,經過他身邊的狐都還以爲他是個勤奮努力的好孩子。只有玉英知道,那是他心虛,她也覺得修紅練沒什麼好玩的,樂得一起偷懶,兩個相互跟家人作證,瞞了許久,要不是長老先生找到家裡,兩家大人都不知道他們每天高高興興的不是去修練而是去躲難了。

過了良久,龍依的腦子才灌入玉英的最後一句話,龍依想了一想回道:“我哥沒提過玉英,倒是提過一個小丫啊什麼的。”

“啊,你哥真提過小丫呀!”玉英一下子又精神起來。

此時剛纔那個拿果子的小男孩進來道:“小丫姐,再賞我一個唄!”他可憐巴巴的模樣龍依看不過拿了幾個放在他手上。他高興道:“謝謝姐姐。哦,好痛!”

玉英朝他的頭敲了一下說:“貪吃鬼,叫你多話,趕緊出去!”

以爲玉英會有大動作,龍依趕緊站起攬住她道:“你別動手呀,他還是小孩子呢!”

她的舉動立刻迎來了那玉英弟弟的好感,玉英弟弟不怕死的上前對龍依說:“姐姐纔有姐姐的樣子,你看看他,跟個八婆似的凶死了。”他一時忘了自家姐姐的神威居然不怕死的向龍依介紹起自己:“我叫真井,她小名就是叫小丫,還不讓我們這麼叫她,整天整天的惦記一個叫龍泉的狐,她這麼兇,人家記得她纔怪,就算記得了也不可能找她做女朋友。”

“井真,你想死是不是!”玉英兇悍的將井真推出去,咣呼一聲摔上門。

龍依看到玉英自然的攏攏袖子,看來今天要不是自己在這,玉英肯定要爆捧她弟弟一回的,玉英回來看龍依盯着她的手看,連忙拉下來,坐下道:“我這弟弟就是這樣,他很煩,討厭的很。”

龍依認真問她:“你很討厭你弟弟嗎?”

“嗯,他就是討厭鬼!”玉英如實回答。

龍依哦了一聲又問:“那你恨他嗎?”

玉英突然笑了說道:“我怎麼會恨他,討厭跟恨是不一樣的,討厭是說着玩的。”

龍依嗯了一下說:“那你以後不要再打他了,等他將來長大了,力氣大了,你打不過他的時候,那你…可就慘了。”

玉英摸頭道:“我弟弟應該和我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吧!”井真會跟她動手,這……這有可能嗎?

龍依正重點頭,玉英吸氣捂嘴,難到當真有那麼嚴重!“我真的…很兇嗎?”

“你要是不兇起來還挺可愛的,我哥就喜歡溫溫柔柔的女孩子!”龍依打算幫幫玉英那可憐的弟弟。

“真的呀!那我以後也學着……溫柔點,我都學會繡花了,我還會織布呢。”生怕自己的印象真停留在兇悍上,玉英說着點什麼努力的向龍泉的妹妹龍依推薦着自己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