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

其實他是在等龍依一句話。

許久後,龍依才喚:“師父,有辦法了嗎?”

“好吧,念在你還喚我一聲師父的份上,我想想看。”他這才認真去想對策。

龍依一下子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娘說過的話起了份量,她竟覺得師父真無所不能了,能掀了東紫的老頂,能砍了東紫多半山角,這些傳聞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哇。頂多就是再掀它一次,把井真救出來,可想到當初師父終是沒救到十七。

她站起說:“我們再掀它一次頂吧。”

離尋愣了愣。

玉英和龍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龍依道:“真不能再等了,井真很危險,萬一我們去晚了怎麼辦?”她說的是實情。

離尋道:“不會,那些弟子的腳程恐怕還比不是你的大鳥,所以目前三天內,人質都還算是安全。”他看了已快經累的極限的龍泉和低頭只顧着哭的那狐狸道:“你們倆先歇息兩天,我保證那誰,就是人質暫不會出問題。”

有了他的保證龍泉和玉英才敢躺下休息。

安慰了玉英許久,她才停止哭泣,龍依和她並躺在牀上,玉英道:“以前都是我不好,總是欺負他,可是最危險的關頭還是讓他替我頂着,我真不像個姐姐。”

“你別這麼想,井真要是知道你爲他流了這麼多淚,他可是要感動壞的。”親人之間果然沒有隔夜仇。

玉英摸着淚咬着袖子道:“希望他不要出事,我寧可拿我這條命去換他回來。”

“你們都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有我師父在!”龍依發現師父兩個字可以用來安神。

烏黑的地道里,一箇中年男人爬在地上,等待死神是恐怖的,在這裡活了幾個月,那些人讓他半死不拉的活着,自知是還有些用處。

那天那女人走的時候說,把他洗乾淨了,這麼久過去了,她再沒來過,抱着僥倖的心思以爲是忘了,不過上方還是有人看守,他頑強的活着,到如今才發現對生命是抱着奇蹟的。

“給我進去!”一行人押着一名少年,將推了進來,那一行人用大石將上方壓住。

道里黑暗,一時間井真什麼也看不真切,他掩鼻捂嘴,什麼味道,臭死了。被人押了這麼久,胳膊都麻了,真他孃的累呀。

他索性坐在地上準備睡上一覺補補眠再說。

中年人在確認了這少年像他一樣是被抓來時感到一陣心涼同時又是一陣欣喜,他慢慢蹭過來道:“喂,喂!你醒醒,醒醒,孩子。”

“餵你媽個頭,喂喂喂!”井看也不看這邊,話說他好像也看不見,這道里黑漆麼虎的。

他挖挖耳朵躺下睡,中年男人心道,一路上折磨奔波想必是累壞了,不過要他醒來要是看到這滿目蒼涼,滿地白骨不知該何何感想。

中年在那少年熟睡中看了他的命數,大有鬆口氣的感覺,這孩子折騰許外,依舊眉目烏黑。看剛纔那氣勢,照樣神采奕奕、神采飛揚。

他面若冠玉,眼若明珠龍章鳳姿,天質自然。命不該絕,可以說命硬的很,落入此地,聽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心裡盤算着,待他醒來先隨着他。

十七谷

離尋交給龍泉一封信,要龍泉拿着信先去拜會玉龍山天水派掌門亙古真人。

亙古真人是龍泉的啓蒙老師,跟龍山走的近些,龍山在龍依剛出世百年後,因身體不好,將龍泉送到玉龍山上,成爲天水派弟子,不料龍泉不學無術,還沾染的亙古門下其他弟子醉酒划拳,趁其它門人不在竟領着一幫弟子們下山調戲良家婦女。東窗事發,龍泉被亙古真人一頓好打,其它弟子嚴重的被逐出師門,重的亙古門法,捱了幾回玉龍山內部厲罰,他和同犯被關在玉龍山頂定了足足三個月,風吹日曬,又被關入玉龍地脈,炎火炕燎,整個地脈在一斷時間都可聽到那鬼哭狼嚎的恐怕怪叫。

亙古真人本想給那龍泉點教訓,更是看在和龍山交情不錯的份上才未將他逐出

不多久,玉龍山上謠言四起,說亙古自己也下山逛窖子,喝小酒。一日後謠言轉換爲真人在山下相好的肚子挺起來了。幾日後就成閨女都很大了,還傳言說亙古真人是個妻管嚴,就是被他老婆欺負的無處藏身才躲到這玉龍山的。

假消息,假新聞,天水派幾位長老也聞的些,都搖頭一笑不再多言,門下倒真還有幾個迂腐弟子遞上內涵要掌門出來給個交待,亙古嚴喝幾句,不屑理會。

幾日後門下弟子都私傳信,說是掌門理虧不敢出來對制,亙古走在道上,本交頭接耳的男女弟子們都捂嘴嬉笑,等亙古一走遠,嗡嗡的討論聲就漫天飛着吐沫腥子。

龍泉爬在一石塊上,畫着什麼東西,畫好一張放於身後涼幹,身後厚厚一搭子紙,他收筆,心想你個老頑固,就不信淹不死你。

看看自己的傑作,還挺滿意有圖有文,有風有風有雪有月。夜裡,一個黑影掠過,次日所有弟子室裡都多了一張春宮圖,圖曰:亙古傳奇。

“孹障!”掌門發火了,震翰的聲音從玉龍山門派正廳傳到山上第個弟子的耳朵裡。

正廳八仙桌被拍成慘劾,正廳大門門檐被亙古踢碎,闖了大禍的龍泉此時初生茅犢不怕虎,他一把被亙古提起來扔到地上。

“是我乾的!”在地上的龍泉滿口承認。

亙古氣的一掌劈上了他的天靈蓋,到額頭之際才收手,這孩子,不能在這兒了,他養不起,教不起。

亙古的珍貴的頭髮明顯在收龍泉爲徒兒後白了不少,也禿了不少。

龍泉在玉龍山被施行人爲行罰,當着衆多弟子的面,他褲子被扒下來,亙古命弟子拿板子來,噼靂叭啦五十大板。

龍泉爲護薄面臨走時一拐一瘸的指着亙古的鼻子道:“老匹夫,你龍爺爺下次來定踩着詳雲,架着馬車……”最後嘴被封住了的龍泉嗚嗚嗚的爬下山。還是好心的長老瞞着掌門人,給了他一個時辰的飄零欲去才讓他找着了莫隱山的家門。

龍泉別過臉很是爲難,玉英雙眼紅腫的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龍依將自己的那幾本修練秘笈塞進他懷裡道:“反正我也學不會,這個爹說好,你就隨身帶着,抽空拿出來看看。”龍依將書放到他懷裡時還不停的推他,龍泉一步一步往後退,他看向離尋,離尋道:“去吧,亙古真人雖頑固些,不過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會太爲難你。”

可是這樣真的太沒面子,想當年自己在玉龍山上的事可是人盡皆知。算了還是救人命要,他這張俊臉就先豁出去了。

正要喚雪姬過來回過頭事問:“那你們呢?是先在這等我?”他知他們幾個上東紫要人,肯定要不回來,不過人東紫現是元尊,他一個真人那東紫會放在眼裡麼。

“多一個真人,總比就我們幾個要好,你先去吧!”離尋揮手視意龍泉先離去。

“師父,我們一定要把玉英弟弟救出來!”那孩子跟她一樣可憐,龍依對井真是說不上來的同情。

離尋點頭道:“你們先回去,我去去就來。”

“師父你要去哪?”

離尋轉過頭來道:“我支走你大哥,是不想讓他搗亂,現在是真要去救人了。”得知這女狐狸的弟弟是個金眼,東紫肯定是暫不放在眼裡的,最好手偷人方法就是偷。

硬碰硬,受的傷還少麼。

龍依上前道:“那我們呢!”師父一個人,她真有點不放心。

“你先領這位姑娘去西邊,你師兄那兒。”他吩咐龍依,有些不放心對龍依道:“你娘以前不是給你求有玉麼,拿出來讓我看看。”

玉,跟玉有什麼關係麼,雖是這麼想她還是趕緊從衣領里拉出來一個碧玉的玉石。

離尋爬近仔細看了看,才放心道:“你們去吧,我不稍一會就回來了。”

龍依點頭看着離尋架雲離去才拉着玉安邊安慰邊往師兄處行去。

剛行了幾步,還未到中部,就陰暗的天就颳起一陣懼風,一時間,眼前辯不清,風颳的太大,幾乎要將兩人捲起,玉英看到黑霧中一個黑色身影,朝他們襲來,目標是龍依。

那影瞬間靠近,玉英大驚失色,驚慌中大叫:“龍依,抓緊我!”

根本分不情狀況的龍依閉着眼,緊緊拉着玉英,腦子裡什麼都不敢想只知道要緊緊抓着不知何方向的手。

耳朵裡傳來劍刀相碰的喊殺聲,彷彿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說,快離開。

可她腳步一步也邁動不了,就連站着都很吃力,拉着她的那個手使勁將她往一個方向扯,風力將她往另外的方向扯。

呯的一聲,聲音在風裡很弱,但龍依不是聽到,那是兵器斷裂。

“得罪了,師兄!”一個微弱陰冷的聲音。

“龍依,不要站着了,快爬下!”

聽到玉英在叫她,她急忙照着爬在地上,就在滾落之時,她的手同玉英脫離。

龍依附在地上滾了幾圈,摸到一搈根基粗實的草根,緊緊抓住大聲嘲空中道:“玉英,你在哪兒?”

“啊!”上空一聲悶吼,就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那是有人受傷了。

“遠山!先帶龍依走!快!”噴了幾口血摔在地上的人來嘲遠山大吼。

遠山即刻運耳力搜索師叔的方位。

一隻厚重有力的手附在龍依腰間,一抓就抓了起來,風似乎更大了,龍依兩手在空中亂抓,有人將她抱起,她跌宕不安大口呼氣 ,風灌入她嘴裡,這纔想起掩口捂鼻。

這不是在地上,是有人抱着她在跑,跑的很快,龍依的腐放在什麼動物身上,心臟處被勒的很疼,她艱難的說了一句:“我喘不過氣來了!”

那人還是不肯放開她,將她往下壓,她只好忍着疼痛用用捂住整張臉。

風是不是小了點,剛纔肯定是出了大事,是什麼人趁着師父剛走就來偷襲。龍依試着睜開眼,沒有黑霧,沒有懼風,雖然因爲行駛速度過快,還是吹的她有些睜不開眼,但已沒有剛纔那般嗆的慌。

她被強行壓的兩條胳膊下,身子俯在一個黑毛動物身上,怪不得那麼勒的慌,疼好疼,還出汗了,再這麼被夾下去,她沒被勒死也會被夾成兩斷,鬆開掩臉的手,朝下張望。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這,這是在半空中,這是在飛,這是一隻黑色動物駝着她後面還有一個人,使命壓着她。

“啊!好嚇人呀……你是誰,你不是遠山……快放我下來。”天哪,是這誰,不是遠山,剛纔聽到師兄叫遠山護着她的。

“快放我下來,我疼呀,我快死了。”龍依叫喚了兩句,那人絲毫沒有要停下下來的打算,她兩手往前一伸便大力去抓那黑色動物身上的毛。

被觸到肚子的小黑子,身上一僵,瘋了似的往前衝,想要趕走腹下的癢癢感。它這麼一衝,壓着她的兩條胳膊也是一愣,剎那龍依就從胳膊下面溜了出來,霎時她臉色蒼白一片,頭重腳輕,是要掉來了。

“啊……不要啊,救命……”

“不要,不要放我的腳!拜託…”她還不想死,不想是這麼個摔死法。

龍依可憐的閉上嘴不在多話,可惡。

她就這麼被一隻手拉着腳在上空飛了許久。

時秀,我恨你。

“喂!”時秀拍拍她充血紅脹的臉“還沒休息夠?這地可是柴狼之地,一個不小心就被吃掉。”

龍依堅持不肯睜眼睛,如果現在睜開了,眼珠子肯定翻上面,眼匡裡全是眼白。

時秀擰她的臉,被她打掉,時秀道:“你看這地上,怎麼這麼人的骨頭,嘖嘖,看着真是慎人哪!”

龍依瞬間跳起道:“哪裡,哪裡!”

她眼開眼,白骨沒看到,腳下是一堆亂石,不遠處有條很寬闊的河,周圍荒蕪的很。

看到時秀的壞笑,她冷哼一聲坐在地上。

時秀抓過她一把頭髮放脣邊閉眼做沉醉狀:“怎麼,你生氣了。”

龍依奪過自己的頭髮,瞪着時秀,不說話。

因爲她現在怎麼看時秀,時秀都像個壞蛋,變態。

“好吧,你儘管生氣吧,等你生完氣了,我再告訴抓你來的原因!”他無所謂她生不生氣。

對了,他抓她來這裡幹什麼,她可不會傻傻的認爲他對她有感情。

“你抓我來幹什麼?”

“救你呀!我現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終於有了虧欠他的人了。時秀心裡很是自豪。

不相信他的莫名思緒,龍依這次不再親躲他的小動作,他邪惡的眼神,她看到他額上的紅印,看他嫣紅的脣角和凌亂的髮絲。

“看着我什麼,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我比以前出息多了。”時秀坐在她身邊側臉眨也不眨眼的盯着她。

“我覺得你現在真的好惡心!”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不信。

“當然是。”對於堅定,她所說的話,她能認同。

她看到他眼裡冒出一團火,不一會自行媳滅。

時秀邪笑:“你以爲你是什麼,我願意來救你,是看在以往同窗的情份上。”

“你什麼意思。”

她終於可以直接面對他來找她的原因了。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看在以往情份上,讓你多活幾天。”最後那幾個字是他貼着她的耳說的,呼氣溫熱,卻讓她冷在心裡。

天暗的很快,夜裡風大,龍依圍在一靠在一樹木杆下,搓着胳膊,恨自己怎沒多穿點衣服。

她擡眼望望時秀,時秀,抱劍閉目也靠在一根木杆上。

沒有火摺子,他也不想辦法生火,是想要凍死她麼。

時秀雖在閉卻知道她一會搓手,一會呵手,一會揉腳,心生厭煩:“你就不能安靜點。”

龍依正冷猛的時秀這麼一聲嚇的她一縮後,又繼續呵着手。

時秀剛正在想自己一生中什麼時候活的好,想來想去想到小時候在自家院裡,時銀雪教他剪紙,剪花,教他讀書認字的場景,心下升出一團火。他否認,爲什麼自己還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仇他也報了,心怎麼還這麼憤,他不甘,他後悔沒有在時銀雪面前將她的兒了碎屍,後悔讓她死的那麼安然。

他猛的站起,看着樹幹上靠着的那個女孩,他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龍依一臉茫然,朝他走遠的身影問道:“你去哪兒!”

她好後悔自己話碎,以往師父說她,她還不信,這不,那眼竄着火的男子在她問聲後,猛的回頭,與她對視。

她覺得現在的時秀很可怕,眼神不由得想躲。

他卻不讓,他快步走到她身邊不由分說掐着她的脖子,命她看着自己,他陰冷道:“我想殺人,泄恨,不如就你吧 ,反正你也快活不成了。”

時秀握着她的脖子,不緊,彷彿在等着她表態,看到她眼中的怯意,他道:“你看着我,看着我。”

龍依害怕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只是水汪汪的,惹人愛憐。

時秀火苗一下子雙躥上來他恨自己的沒用,惱怒道:“別這麼看着我。”

龍依眼淚涮的一下流出來,半晌,她柔弱無力道:“你…你怎麼了,時秀.”像是問候,卻有濃烈的關切。

時秀鬆開她,轉身走遠,他黑色的大袍扇起一陣風,陰冷刺骨,猶如他的態度。

她沒敢再叫住他,因爲她相信,現在的時秀真的會殺她,在自己一個小小舉動甚至都不知道她哪錯了的情況下,殺了她。

他真的好可怕,比她大哥還要可怕。

有個念頭,想逃,她承認自己是喜歡他的,可爲什麼自己這時候想逃開。

她想着想着想到以前他的好,想到他在枊樹下輕敲她額說她傻。想到他們二人一起吐着綠色舌頭,叫苦。想到那最好的美好在桃花落盡時關上。再見,他已不是他。

早上,腿旁草有露水,她仰臉舔了一口。

“這水好喝嗎?”看到她的舉動,時秀心情很好。

龍依點頭,時秀走過來道:“我嚐嚐!”說着,學着她的動作在一片大葉子上吸水。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會開懷大笑,但現在她不會 ,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