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庵

事情挺多,這是充實中的空虛呢,還是空虛中的煩躁?師父交待了她些自保的能力,她也沒怎麼上心,以往都是這樣,知道自己學了也學不會,所以就不浪費腦細胞了。

她是個很容易有心事的人,可別人都看不出來,只有她自己能感覺出來,有時候不裝,比如大多時候在師父面前,偶爾會裝一兩下,還樂在其中,不知道師父能不能看出來。

天氣陰冷乾燥,好怕那個什麼元尊的再來抓她,不過這幾日倒也安靜,安靜的有些不像樣,總是師父和她兩個人,師兄和師侄都不在了,跟大哥關係好了那麼一點,其實發現大哥人還挺不錯的,嘻嘻,她就是那麼容易改觀,儘管以前怕他怕的要死。

天珠被師父收走了,好吧,據說那東西很重要,自己也沒本事護着,就給師父保管吧。

小狐狸井真被天水派的弟子們帶着來,說是通知龍依點事,說是龍泉好像出事了,井真道:“龍泉大哥找到了那偷盜天珠的人,私打起來,不聽人勸,不知是跑到什麼地方決鬥了,我姐姐着急的緊,姐姐可知他們會去哪?”

龍依咬脣看着師父,離尋看向她道:“你們先在這待着,別亂跑,我看看。”其實他不想去看什麼私鬥……

“我也去!”龍依緊跟着。好不容易跟冤家大哥感情好了點,擔心他也不是假的。

離尋想了一想,道:“好吧!”

讓天水弟子帶井真回去後,他們踩雲去踩龍泉和時秀私鬥的點。

離尋和龍依踩雲一路向西,架定他們的方向,龍依咬指道:“他們真打起來可怎麼辦呢!”

離尋陰沉着臉也不說話,龍依心裡更沒底了。

在一個烏雲密佈的地方,龍依眼被遮住了,她用袖子揮散着雲採對離尋道:“師父,這兒怎麼這麼怪呀!”

離尋心道不好,難到來晚了。

心念決下降,穿過雲直降而下,途中龍依看到,打鬥過的痕跡,樹枝殘葉飄的到處都上,地上也有術語造成的一個個小坑,還有破碎的衣服,只是人呢。

她張望着,落地之後,轉着圈圈尋着龍泉和時秀。

離尋掩額眯眼,看到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處火炎,似乎還冒着煙,拉着顛腳東張西望的龍依就往那邊跑。

離尋跑的快,龍依有些吃不消,還是緊跟着他的步伐, 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跑到一處稍高的地方卻看到這麼一幕。

龍依腿的厲害,牙齒也不停的嗑碰着,臉上突然就沒有表情了,面肌肉不再顫動,心撲通撲通的想要跳出來,那感覺讓她快要無法呼吸,眼睛就溼潤了,捂嘴搖頭大叫:“不!”

那黑色人影,手拿着長劍刺穿了龍泉的胸膛,血濺的到處都是,龍泉的胳膊上淌着鮮紅的血,嘴角也不停有血溢出,龍泉逞強的擡手握拳,力還未用上,就被鋒厲的劍又穿刺的退後了好幾步。

時秀雙眼充血,頭髮散亂着,黑色衣隨風飄着,他瘋了似的拿劍將龍泉往後推,最後咬牙猛的將劍抽出,力道之大,讓龍泉的身子隨着劍力往上調了起來。

他身子久久未落地,龍依快步跑前想要接住,卻是途勞,未到跟前,那染血的身子咚的在她眼前重重咂在地上。

她跪下顫抖的撫摸着龍泉的身子,喃喃喚着:“大哥,大哥,你醒醒,你別這樣,別這樣呀!”她哭着喚着,搖晃着“大哥,大哥!”血染了她一手一身,未注意到那時秀已被離尋收服。

“大哥!大哥!”她是欠他很多,從小爹孃娘寵,有了她爹孃爲了照顧好她,纔將大哥送到天水派,腦中閃現一幕他走時落寂的眼神,那時龍泉看着她,眼中有嫉妒,更多的是羨慕。

龍依扶他起來,發覺他體溫慢慢變涼,使勁搓着他的手,揉着他的臉,試途掰他的眼睛他的嘴,讓他起來罵罵她。

離尋攬住她道:“你先別急,我來。”

哦,對了,還有師父,龍依摸了淚道:“師父,你快,快救救我大哥,快。”

她胡亂催促拉扯着,讓出位置,讓師父看着大哥。

離尋摸索了一會對龍依道:“你的玉,先拿出來!”

龍依趕緊摘下脛上的玉,離尋接拴在龍泉身上,他輕旋法力,想要震瑣住龍泉的魂魄不離體。

只是這身子已傷成這樣,龍泉的腿骨似乎斷裂,腹部中劍,從心臟處穿過,失了那麼多血,如果早來一步就好,這身子,怕是不能要了。

許久後,龍依堅強道:“師父,我哥是不是快要醒了。”她不敢動,怕擾到他,又怕擾不到他。

雖說說話正腔,眼淚卻一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恨自己的不爭氣,龍依使勁揉揉眼,擦乾裡面的水,袖子摩擦眼睛生疼刺癢,越疼越揉,離尋拉過她的手道:“別這樣,你爹孃看到又要心疼死了。”其實他看了也心疼。

“可是我,我哥。”想要師父個囫圇話“我大哥,是不是要休息一下才會醒過來。”

離尋點頭道:“是!”

“嗯,我就知道是這樣,師父我最相信你了。”師父的話她都聽,她都信。這顆定心丸,她是一定要的。

尋邊時秀臉寵扭曲,十指運功要打破離尋給他封的結界,他從跟龍泉打鬥在一起後,瘋狂到現在還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弱,拿劍抽,砍着封住他的結界,他兩眼冒火的看着那三個人,那個曾是他師祖的人,很礙他的眼,覺得最該死的人應該是他,對,一定要殺了他,出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殺了離尋。這樣的信念使他更爲瘋狂,他心腹處有火在燒,拼死掙扎着要出結界。龍依一直沒見看他,從她來到現在沒有掃過他一眼。

這樣的煞氣衝擊着他,使他額上的紅印更爲突出,結界內的他髮絲狂卷,鞋底的泥濘是黑紅色,外衣也被割的碎成一片一片。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身上其實也染了很多血 ,因爲黑色衣服,不是特別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龍依握着龍泉的手道:“爲什麼你的手還是這麼涼,你冷不冷,我脫衣服給你。”她脫了自己外衣披在龍泉身上,又道:“大哥,你要好起來,你不是喜歡到處玩嗎,你還沒有帶我出去玩過,以後我天天賴着你,不讓你走,就算爹趕你起你也不要走了好嗎?”

“以後我都聽你的,我,我不再喜歡時秀了,我不喜歡他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大哥,大哥,嗚嗚……”她還要說下去,離尋安慰她道:“沒事的,別擔心。”龍泉這次,要幫你真的很難,不過龍依跟你的感情有這麼好?

龍依擡頭看着離尋道:“師父,你要救我大哥,你一定要救他,你要是救不活他,我以後都不理你,我會恨你的。”她說着竟推打起離尋。

任她發泄着,離尋抱住她道:“好吧,好吧,我們再等等。”只是魂魄未飄遠,身子卻是住不了了。

“我們先帶他回去好麼!”她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只好先安扶。

“可是,我大哥醒了,我們三個一起去不好麼!”她不敢想像,爹孃看到大哥這個樣子會是什麼心情。

過了一整天又一夜,龍泉身子冰涼,氣息全無,龍依守着不停的跟他說話,離尋拉過龍依往一邊,從嘴裡吐出一個透明的東西,塞進龍泉嘴裡。

“我們先回去,這兒現在太危險!”將心丹給了龍泉,如果東紫在後怕就會吃大虧。

“我保你大哥不會有事。”

“但你會有事!”一個冰冷帶着冷笑意的聲音,穿過來。

感覺到脖徑上硬冷的刀器,離尋用手指擋過去,快速閃到另一邊,果然那黑影也跟着離尋的跳躍躥追着他,步步緊逼。

時秀握着劍,騰起追擊着他,龍依只傻傻的看着龍泉,不去看他們的鬥歐。

歪嘴一笑:“你沒了心丹,頂多就是個有點道行的凡人,我看你拿什麼跟我拼。”

“孹徒!受死!”離尋後退拈決,時秀立馬被一團真火圍住。

他因爲眼前火焰太大,燒的睜不開眼,拿劍亂砍着,好不容易要跳了這個火圈馬上被冰川震壓,他氣的大叫道:“離尋,有種就出來跟我單打獨鬥,這樣子整我,算是哪門子仙人,你就是個狗屁。”

離尋困住他後,知會有人來收他,沒想搭理他,走到龍依面前扶起她道:“你先起來,我們先送他迴天水。”不得耽擱了。

龍依起來時腿都無力 ,強撐着跟師父一起將龍泉送到天水。沒再回頭看一眼。

時秀還在冰與火中掙扎,不知覺中,頭頂一片烏黑,亂揮舞着劍也揮不走那股被壓迫的氣氛,他被收入一個大掌中,時秀嘔了許多血,菴菴一息的躺在那裡,動顫不得。

早在一旁觀望的東紫收了他,得意的笑起來,看看已離去的離尋,你沒了心丹,我看你還拿什麼跟我鬥,下一個收的就是你。

忽忽忙忙將龍泉送到天水派,掌門亙古建議將他身體放入地窯,欲要用靈力護住,離尋道:“不必,目前他魂魄只是沒有知覺,只要聚一起,不過身型恐怕要重修了。”

亙古語重心長的道:“龍泉這孩子……”吃大虧了吧。

玉英跑過來直問:“怎麼了,龍泉大哥出什麼事了?”

龍依只是擦着淚,不說話,亙古命玉英從龍泉魂魄身體一起到窯下看護。玉英含淚答應着。

走的時候,龍依一步三回頭,顯然是放不下心,亙古還揹着她和師父說了半天的話,也不知他們說了什麼。

走時亙古打量着她,她只顧着擔心大哥的事,跟玉英交待了半天。

這事不能讓爹孃知道,絕對不能,晃晃蕩蕩的回到十七谷,沒想到人來和遠山都回來了,龍山竟也在這裡,龍依的心提起來走到龍山面前,她看到爹的發也似被娘染了似的,兩鬢角處都成蒼白的,他的氣度仍在,只是那份精神氣不如以前耀眼,好像是許久未休息造成的疲倦。

她幾乎是緩慢的挪動,離尋拉着她在她耳邊輕道:“沒事,你爹孃是來看你了,嗯,可能是想你了吧。”快走到跟前了,龍依才道:“爹,你,你怎麼來了。”娘該不會是也來了吧。

知道她想問什麼,龍山道:“你娘是也來了,在你屋裡呢。”龍依正要進屋,龍山拉住她道:“別急,依兒,我有話……”

揉捏着衣角,怕爹說出些她不能相信和接受的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還是慢慢捱過去,聽龍山的話。

龍山拉過女兒一起坐下道:“依兒,你娘她,暫切先留在這裡,我們一起來照顧可好!”

龍依急忙站起往屋裡跑去,進屋之後,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牀上躺着的那個毫無生氣可言,目光喚散,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婦人是自己的孃親。

她慢慢走近輕喚了一聲:“娘!”

那婦人臉動了動,目光瞅向她,又穿過她,然後傻笑了一下,龍依跑過來跪下道:“娘,你怎麼了,我是依兒,我是你的依兒呀!”

那婦人詭異的傻笑了一聲後,打掉龍依攀上的手,憨傻的纏着雪白的發噙在嘴裡笑着,毫無血色的有些透明的手指,有些顫動。

“娘,你不認得我了,我是依兒呀……”不能再讓自己哭出來,龍山進屋良久後才道:“你娘其實她已經不記得你了,包括我還有你大哥。”

“她怎麼會成這樣,我上次回去看她還不好好的。”是什麼時候成這樣的,短短几天內?她無法相信。

一直和清醒的如狸商量着隱瞞着兒子女兒的事,在如狸徹底失去她的所有意識後,龍山突然想開了,放心不下龍泉,放心不下龍依,與其這樣擔驚受怕躲躲藏藏的還不如一家人一起上路,就算是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龍山坐在牀邊對如狸說:“心放下了,管天塌下來什麼的,我們一家人就一起,我看最壞能壞到什麼程度,你看我們現在還不好好的和依兒在一起,等泉兒回來了,我們就大團圓了。”

龍依給孃親擦着臉,聽到爹說泉兒的時候,心裡一陣疼,她怎麼敢告訴爹說大哥已經出事了,離尋進來望了她一眼,龍山道:“依兒,你先看着你娘,我跟你師父出去下。”

龍依不放心的瞅瞅師父,離尋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這纔出去。

夜晚,萬物沉靜,月亮忽隱忽現,給人不明確答案。

龍依不停的跟如狸說着話,說着兒時的話,和以前溫馨的話,如狸沒有給她任何回覆,龍依仍不停的說着,說的口有些渴了,出屋倒水,師父和爹還在商討着什麼,她沒有心思聽。

正要回屋卻聽龍山低沉道:“泉兒…泉兒他!”

這時聽師父說道:“龍山大哥莫慌,他雖身壞了 ,扔了重修就是,不過百年時間。”

龍山苦笑:“百年,那小子,百年就等於要了他的命。”

離尋自責道:“都怪我去晚了。不過,他現有我的心丹,你和龍依都先不要太放在心上。”

“你將心丹給他了?”龍山驚訝的看着離尋。

“當時,時間急迫,只想先護着他。”

龍山嘆氣道:“現在,雖說我和如狸是狐仙,不過我的心丹在依兒剛出世時就給了她,她孃的也在七年前給了她,只盼能護住這兩個孩子。”其實他來之前還是想合着天水派和離尋將東紫掰倒,不過這下,他們幾個半仙不妖的,恐不是對手。最壞的打算就是他心裡想的,頂多黃泉路上一起去。

“也不是沒有辦法,東紫的一顆天珠在我這。”

聽得離尋說天珠在他手上,龍山死寂的心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不過馬上又覆滅,就算東紫失了一顆天珠,他目前掌大,權大,莫隱山和銀石窟都被他佔了去,這十七谷他也是惦記良久。心下又是一片愁雲。

龍依進屋後,心裡七上八下,剛聽到爹說什麼心丹,她的體內有兩顆,還是狐仙的心丹,孃的那一顆估計是上次回十七谷之前給的,怪不得,怪不得娘一下子就老了幾十歲。

她扶摸如狸的心口,虛弱無力,連喘氣都有平穩弱像的不像話,還斷斷繼繼的,喂她喝了好幾口,等娘睡熟後,龍依眼澀的望望上面,有一盞燈,那燈是爹孃他們來時帶來的,燈芯不滅。

燈掛的很高,她夠不着,師父也交待過,這燈不能滅。

已兩天沒閤眼的她,精神有些惚忽,頭也開始往下沉,迷迷糊糊中,意識竟飄到遠方,那遠方是一個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世界。

她在不停的跑,好累,因爲後面,有人在追拿她,她拼命跑着,跳着,師父不在,她好怕,她邊揮動着大袖身地捲起風,視途阻擋不停追擊她的那個人,確切的說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夥人,一夥恨不得要將她一口吞下的傢伙。

不停的有樹枝打在她臉上,似乎上受傷了,臉上生疼,腳下也有蠻草纏上她的腳,身型不能動眼前那些發紅的惡魔就要張着血盆大口來吃她,她慢慢飄起來,然後飛起來 ,不停的加着速度,胸腔裡灌了很多冷風,嗆的慌,嗆的眼裡全是水,後面的人依舊不肯放過她,有一個人,手拿拂塵,對她道:“孹障,速速回歸。”

她不聽不依,那人惱怒了兇狠道:“收了你之後,要你生死不能。”

她體內有氣流在運動,心裡有怒火在燒,可臉上只有害怕,她的身體在逃脫那夥人追擊的時候就落掉在跟師父在一起的谷內,現在空飄着的只是她的靈魂。

有力使不出來,只能跑着,跑着,祈禱着師父趕快回來,回來救她。

一個很大很有壓迫感的東西將她罩住,她魂魄立馬不由自主,虛了下來,形神聚散,快要消亡之際,那大傘合住,將她狠狠壓在下面。

“師父,救我!”龍依叫了出來,滿頭虛汗,剛纔做夢了,惡夢。

她拍拍胸口,自我安慰道:“做惡夢,反的反的。”

自己怎麼在牀邊爬着睡着了,定神之後,發現爹還沒有回來,想到心丹,她看向熟睡的娘,娘心丹給了我,這麼深沉的愛,你讓我拿什麼來回報你。

如果可以還給你的話,你就不用整天躺在這裡,受這種罪了。

想到那個翻災星的言論,他說的還真是準,她果然是罪人,終害的自己最親的人受傷,大哥也是因爲她。

現在不能倒下,娘還要靠她照顧,收起自責愧疚的心,她將一些舊衣物拿出去準備洗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