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跑到了街道上,看着街道行人來來往往,從前她總是迷茫而不知方向,天下之大也不知道去哪裡,可是現在她知道了,只要冷雲在的地方就是她關綰綰紮根的地方。
“他……他居然說出來了,他竟然現在才說出來喜歡我,我好高興,我好開心!”她突然像回到了天真無憂的十一二歲的時候,彷彿得到了什麼珍貴的禮物似的,高興得不能自已。
楊靖很快追到了綰綰,他本來以爲她是難堪了才跑出來的,可看到綰綰甜蜜而嬌羞的笑容之後,楊靖知道自己理解錯了,她……她是因爲太高興,高興得不能接受後害羞地跑出來的。
關綰綰,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我楊靖和你終究是有緣無分了。
綰綰看到楊靖來了,突然一把抓住楊靖的手,有點不相信地問:“靖哥,冷公子……冷雲他真的說了他喜歡我麼?”
楊靖輕輕揉了揉綰綰纖柔細白的手,然後依依不捨的慢慢放下,說道:“是真的,他是當着我們那麼多人的面說的,這可不是玩笑,怎麼樣,遇上了這麼個好男人可把你給高興壞了吧。”
“哎喲,靖哥你別這樣說,我都不好意思了。”綰綰的臉紅的像個蘋果一樣,她用兩手捂着,生怕別人看到似的。
冷雲,這次算你快了一步,我楊靖敗得心服口服。哼~就算我不服那又能怎樣呢?看得出來,綰綰是如此的喜歡你。
綰綰一低頭看到自己繡着鴛鴦戲水花紋的鞋面,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以前冷雲奪掉了自己的繡花鞋的事,她想:冷雲,是不是那時候我就對你芳心暗許了呢?你是不是也是在那個時候對我暗生情愫的呢?
很快,冷雲就從人羣裡穿梭了出來,他繞過楊靖到了綰綰身前。
一股威嚴的氣息迫使得綰綰不敢擡頭,她一聞到了冷雲的氣息就差不多要昏厥了。
“綰綰,我的心意你都知道了,那你的心意呢?你的心意我還不清楚呢,你能跟我說明麼?”冷雲拉起了綰綰的一隻手,溫柔裡帶着試探地揉搓着。
綰綰被他攪得天花亂墜,心裡六神無主的,講起話來也是結結巴巴:“我……我……”
“你,你怎麼?你的心意是什麼?”冷雲把綰綰的手捂到了自己臉上,問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急切。
綰綰看着冷雲一雙情真意切的水汪汪的眼睛整顆心簡直都要化掉了,他臉上滾燙的溫度就像海邊的浪花一樣,兇猛的拍打着自己的心扉,她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從前你對我是‘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而如今我只想用‘自此長裙當壚笑,爲君洗手作羹湯。’來形容。”
“真的麼,你真的願意爲我洗手作羹湯麼?”冷雲雖然得到了心裡想要的答案,可還是忍不住的高興。他一把把綰綰抱了起來,然後在原地轉圈圈:“耶,太好嘍,我冷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綰綰彷彿跌進了蜜罐子裡一樣甜蜜,可是圍觀的羣衆越來越多,她也越越來越羞澀,於是只得對冷雲說:“好了,可以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笑柄了。”
冷雲這才放下了綰綰,不過還是與她十指緊緊相扣着。
楊靖斂了斂難過傷心的神色,然後強撐出一個微笑對冷雲和綰綰說:“恭喜你們了!”他心裡雖然還不能釋然,可是隻要綰綰開心幸福了就好。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能過得平安喜樂嘛!雖然他永遠也不可能成爲那個給她平安喜樂的人了。
冷雲捶了楊靖的胸口一拳,說:“謝謝,我和綰綰今天能成也要多謝你,要不是那晚你和綰綰在廚房……我也不知道她已經佔據了我的整個心扉。”
楊靖也捶了冷雲的胸口一拳,鄭重而嚴肅地說:“冷雲,既然你和綰綰在一起了,那就要一千倍一萬倍的對她好,要是讓我知道你對他不好或是辜負了她,咱們男人之間是怎麼處理問題你是知道的。”
“你放心,永遠不會有這一天。綰綰,我會終其一生去愛她,絕對不會愛你差!
”冷雲把綰綰摟在了懷中,然後對楊靖說。
楊靖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轉身離開。
“靖哥對我情深意重我卻視而不見,冷雲,我是不是太壞、太沒心沒肺了。”望着楊靖蕭條寂寞的背影,綰綰自責道。
冷雲把綰綰樓得更緊,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個滾燙的烙印,說道:“喜歡不是感恩。你仔細想想,你喜歡他麼?”
綰綰仔細想了想,堅定地搖搖頭:“人家……我……從頭到尾只喜歡過一個人!”
冷雲故作迷糊地問:“哎呀,是誰呀,我怎麼不知道啊!”
“討厭,明知故問!”綰綰笑着彈了彈冷雲的鼻尖。
冷雲笑的愈發邪魅了,一把把綰綰摟得更緊了,緊得綰綰都快要窒息了,不可那是——幸福的窒息。
秋心離開以後,荷香就帶着易峰來見若蘭。
“他……他是誰?”易峰指着搖椅上病殃殃的若蘭問荷香。他雖然原諒了荷香,可是嘴上還是不願意叫她一聲“娘”。
荷香摸着易峰的頭說道:“這是你的父親,叫他一聲爹爹吧,好不好。”
易峰這時候掰手指數起了數來,邊數邊說:“在沈家裡大家都說我的爹爹是嘉興伯伯,可跟秋心姨娘走後她又說嘉宏伯伯纔是我的爹爹,前不久妙靈姨娘又跟我說爺爺纔是我的爹爹,而現在你又跟說這個病殃殃的人是我的爹爹,那我的爹爹到底是誰?爲什麼別人只有一個爹爹,而我卻又那麼多?”
荷香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倒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易峰解釋,畢竟他還只是個九歲的孩子,有些事情還理解不了,有些真相還是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吧。
說起嘉興,荷香對他還是充滿了滿滿慚愧,都怪自己當初爲了生下易峰而把他拉下了水,他現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至於嘉宏,秋心一定是把易峰視如己出了,所以纔會說嘉宏是易峰的爹爹這樣的話,冷秋心雖然壞的讓人發狠,可是她敢愛敢恨,這是荷香最羨慕她的一點。
而那個孫妙靈,她口裡的爺爺自然是沈建華,竟然不顧姐妹之情對易峰說出那樣殘忍的話,荷香心裡已經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孫妙靈,敢對易峰下手,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荷香,這就是你和……的孩子嗎。”若蘭故意避過沈建華不說,這個名字對於荷香來說是痛苦、是仇恨、是醜惡。
荷香把易峰推到了若蘭觸手可及的地方,溫聲細語地說道:“對啊,你看他,我們的孩子多可愛啊。”
“我們的……孩子?”若蘭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易峰的小腦袋瓜子說道:“是,是啊,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好孩子。”
荷香,我知道你遺憾我不能看到我們的孩子出世,所以纔會想到用易峰來代替我們的孩子,好讓我試一試有孩子了的滋味。謝謝你,我最愛的妻子,能陰差陽錯娶到你,是我梅若蘭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易峰,來,這是我給你的禮物。”若蘭說得小心翼翼,並沒有以“爹爹”自稱,他接過銀珠捧着的炫白琉璃玉壺遞給了易峰。
易峰歪過頭噘了下嘴,然後一把把若蘭遞過來的玉壺給打碎了,他用充滿敵意的口吻說:“哼,別想用東西來收買我,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叫你爹爹了麼,你做夢!妙靈姨娘說了,爺爺纔是我的親爹爹,所以我只認他。”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易峰的稚嫩的小臉上,易峰難以置信地捂着臉看向了荷香。
荷香氣極了,不只是爲了易峰摔碎了若蘭的一片心;也爲了易峰認賊作父的不懂事,沈建華是什麼人?他,竟然還口口聲聲你說只認他!
易峰,你是要拿刀子刺孃親的心麼?
“疼不疼。”荷香打了以後就後悔了,她怎麼能打他呢,她怎麼可以打他呢?她可是易峰的母親啊,秋心肯定都從來沒有打過他吧,而自己竟然打了他。
易峰哭的臉都變了形:“我不喜歡你,我不要你了,我要秋心阿姨
,她纔是我的親孃,只有親孃纔不會打我。”
“對不起,易峰對不起,娘,孃親是太激動了,對不起。要不然你也打我一下吧,這樣我心裡也會好受一點。”荷香溼了眼眶,左手捏着易峰的小手,右手則去給他擦眼淚。
易峰說得都是氣話,真早他去打荷香他也下不了手,他又不能怪孃親,所以只能去怪若蘭這個跟他們母子沒有關係的人了。
“荷香,小孩子嘛不懂事,你就不要怪他了。易峰,你也別怪你孃親了,好不好,不就是一個玉壺嘛,碎了就碎了唄,歲歲(碎碎)平安嘛。大家在一起要和和美美的才能過得更好。”若蘭已經虛弱的沒有力氣說話,這一番雖然沙啞但很真摯的話他足足用來半天的時間才說完。
易峰也瞧出若蘭的病很嚴重了,心漸漸地也軟下來了,態度也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強硬。不過,要他叫他“爹爹”他可做不到,這是他的最後底線,一天不可突破的底線。
“若蘭,你這麼虛弱了,快別說話了。”荷香忙把若蘭扶着躺下,又端來冰糖朵雪梨餵給了他吃。
若蘭吃過之後氣是順多了,可臉色還是如以前一樣蒼白,絲毫沒有血色。這白,白得可怕,可怕得讓荷香不得不繃緊了身體的弦,也許一個不留神若蘭就永遠離開她了。
“哎,你真的好多了?”易峰小孩子特有的準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病人很不好,彷彿他身體裡的氣息正在一絲一絲地抽離。
“是的,我……我好多了……”若蘭纔剛剛回答完這句話,一口黑血就從他口裡噴了出來。
荷香急忙抽出旁邊石桌上備好的銀針扎進了若蘭的穴位裡,一邊鍼灸一邊大聲呼喊着:“若蘭,不要睡,你千萬不能睡,你睡着了誰給若雪取名字?誰爲我點脣……你要是睡了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易峰、金珠、銀珠和一行隨侍都慌了神,亂成了一團。
荷香想憋住眼淚,可是他們卻擋也擋不住地往外鑽,往下掉,她忙又說:“金珠銀珠,你們趕快把我爹、我姐,還有我的哥哥都找回來,快點!”
金珠、銀珠話都來不及應,十萬火急地跑了出去。
荷香有對下人們說:“你們都跟我一起喊‘若蘭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們’!”
“荷香,說……說好的白首偕老,我怕我會食言了,我可能……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梅若蘭還有一絲氣息,只要能吊住這絲氣息,等到夏靈臺一來他就有救了。
“不行,我不許你丟下我,你不可以……不可以留我孤零零一個人活在世上,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荷香緊緊拽着若蘭的手,掐着他的脈博。
此刻,易峰真恨自己是個小孩子:“娘,我能幫什麼忙嗎?”
“什麼?!”荷香耳朵一燙,懷疑自己聽錯了。
易峰又重複一遍:“娘,我是說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荷香的眼淚如洪水般席捲了下來,眼角好像都要哭崩塌了:“易峰,你叫若蘭一聲爹爹好不好,就一聲!”既然他都叫自己娘了,那應該也會叫若蘭一聲爹爹的吧。
易峰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遲遲開不了口。
“快叫,快叫啊,易峰,若蘭——我相公的命此刻就全繫於你手了,只要你叫他一聲沒準他的氣息就吊上來了呢!”荷香期盼中帶着哀求,沙啞地對易峰說。
救人一命要緊,底線什麼的破就破了吧!
“爹……爹爹,你醒一醒,我和孃親都等着你醒過來呢!”
這一聲易峰終於還是叫出了口,只可惜若蘭終究還是沒有聽到,他閉上了眼睛,手僵硬地落在了搖椅上,頭歪到一邊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
“若蘭——”荷香沙啞地哭喊着,哭得山崩地裂,喊得慘絕人寰。她捏不到若蘭的脈搏了,然後把顫抖的手移到了若蘭的人中下。
“不——”又是一聲悽慘的悲嚎。荷香吐了一口血,眼一閉就往後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