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50年，春。
殘雪初化，疏影曲幹，瓊花凝輝，別樣清幽，冷風裹着暗香，梅枝上如白霓裳的淡淡花瓣透着絲絲寂寥。斜枝下，一個女子隨意挽了一個鬆散的髮髻，簪了支翡翠，動人心魄的碧綠，更顯得她眸明眉畫般的嬌媚，卻含着淡淡落寞迷惘，像個迷路的小孩。
一陣風起，枝上殘雪飄落，一時迷了音音的眼，靜靜看着花瓣隨風輕顫，幾許零落，默默呢喃：“花枝搖曳，是瓣離花蕊，還是梅本無心。。。”
聽見馬蹄聲，恭謹的請安聲，音音也沒有回頭，只是站着。“還是這樣，也不怕凍着？下人是怎麼伺候的？”是胤禛略帶責備的聲音。
聞聲，音音只是微微轉頭，輕柔的說：“不怨他們。”
被人輕輕擁進懷裡，一絲冷顫過後，是周身的溫暖，伸手觸碰梅枝，音音淡淡笑着：“胤禛，你說怎麼捱了一冬的寒，偏春天來了，它們就要凋謝了呢？再美好的花兒，也是隻開一季。。。”
胤禛半響沒有回話，末了，“音音。。。你怎麼。。。你怨我？”他輕輕嘆了口氣，點點無奈，敲打着音音的心。怨？怎麼能不怨，鈕鈷祿氏9月臨產，耿氏11月底臨盆，都是別人的故事，只是男主人公是自己的愛人。可是，卻狠不下心恨他，腦海裡總浮現着弘昀去世後他眼底的悲痛和憔悴（1）。那晚，他平日裡眸子裡的覆着的那層冰慢慢裂開，下面藏着的是波濤洶涌的海洋，幾乎無法自抑的感情，使他像個孩子般要自己幫他生小阿哥。只能輕撫他的背，逼他向自己講述弘昀，那個自己從未謀面的小孩的點點滴滴，讓他的感情釋放。只是，很快，鈕鈷祿氏已有1月有餘身孕的消息沖淡了雍王府的冷寂陰沉，之後還有耿氏。。。期待新生命遠比悼念逝去的更重要，而他，還是那個閒雅雍貴、越發得帝心的雍親王。
不恨，不代表不怨；理解，不代表接受，只是不想表露出來，卻讓怨有了可趁之機，慢慢累積在心裡，壓抑着，怕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恍惚想起曾經的一句笑語：“如果我談戀愛，和對方有了問題，那我一定不會亮紅燈，我會在黃燈之後，抽身離開。”一句談笑，沒想到真的愛上了，就是這樣做的。
搖搖頭，音音淡淡笑開，反身抱住胤禛，舒展眉梢，杏眸無波：“不過是一下想裝裝憐花惜雨，應應這清落的景罷了。。。”說出來又如何，什麼都改變不了，路是自己選的，無力回頭，至少，現在是眼不見心爲淨。
“小丫頭，什麼時候也開始多愁善感了。”胤禛微微皺眉一瞬不瞬的直視音音，習慣性撫上她冰冷的臉，終是抹開一絲笑意，勾起她的小巴，“不愛看你這樣，還是喜歡你甜甜的笑。瞧你小臉凍的，出來多久了，也不知拿個暖爐？”
“胤禛。。。”避開他柔情似水的眸子，咬咬脣，音音還是把心裡思量已久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回江寧看我阿瑪和額娘。”讓我躲過這陣吧，不想聽你的那些喜訊，只會撕裂自己，而且，真的很想念額娘和阿瑪了。
“。。。音音。。。”胤禛鬆開音音，低頭沉吟半響。音音凝視着胤禛，帶着堅定：“事情過了兩年了，我回去應該不會出漏子的。”
“。。。音音，本來這件事情，我還不想告訴你。”胤禛擡起頭望着音音，眸裡帶着一絲焦慮和擔憂，“你阿瑪，眼下正在遭參劾。。。暫時，你不能回去。”
音音臉色劇變，心一錐，抓緊胤禛的手臂，轉念卻明白了：“是太子？”
“不完全。。。你阿瑪。。。一直和八弟。。。你不必太擔心，我已經在具摺子想法子保你阿瑪了。”胤禛心疼得把音音抱進懷裡，給她力量和溫暖，卻覺得她的身子又單薄了，下意識擁她更緊。
“不。。。”淚水在眼眶裡滾了幾轉，終是忍住了，“不必了。離開官場未必不是好事。你幫我，保我阿瑪能安度晚年便好，算是，幫我盡孝道。”這樣更好，阿瑪，遠離這些皇子的紛爭，你才能在後半生享享清福。
“那是自然。。。”胤禛輕輕嘆口氣，他發現自從府裡傳來了格格懷孕的消息後，音音變得越發淡然了，也會像以前那樣無邪天真的笑，會出些歪主意跟自己撒嬌，卻少了些許開朗活潑。有時候過來，能看到她一個人獨自發呆，目光迷離寂寞。看見自己也是淡淡笑開，很少會撲過來要他抱了。以爲是她太寂寞，給她送來了一把紫檀背板象牙覆手的琵琶解悶，她卻不多彈；給她越來越多的玉器珍寶，綾羅綢緞，知道她不稀罕，甚少戴飾，還是固執的源源不斷送來作爲彌補。他並不知道，種種一切全是因爲他，因爲太愛了，因他寥落，因他嫉妒，因他怨恨，太多的感情放不下，只能逼自己裝的雲淡風輕。
“別操心了，萬事有我，你信我不？”胤禛還是那麼自信。
“嗯。”音音輕輕點頭，擡頭看着他清俊略帶霸氣的臉，我總是信你的。
“光顧着說別的，忘了正經事情。今兒來帶你見兩個人。”胤禛的聲音突然輕悅起來。
“誰？”自從來了這裡，除了見莊子上的人和胤禛，最多就只能去山下溜溜馬，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見了你便知道。保你驚喜！”胤禛故作神秘，笑得很輕鬆，也感染了音音，她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拽着他的衣角撒嬌逼他說。不過，這個男人的口風太嚴實了，最後音音只能聽他的命令，乖乖回房換了身青蔥緞襖，把頭髮重理了一次，帶了朵粉色絨花，顯出活潑。胤禛又親自幫她披上紫貂大氅，之後音音便隨他出門。不過沉下心思量了下，音音已經猜到是誰了，也只能是他們了，更是滿心的期待雀躍，不過胤禛既然想賣關子，音音也就不掃他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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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顛簸，車裡炭火燒得很旺，抵住了外面的寒意。昨晚沒睡好，胤禛在身邊又總是莫名的安心，音音便枕着胤禛的大腿補了會子覺，胤禛無意識的輕輕撫摸着音音凝脂玉頰，靠着引枕，想着朝廷的事情。
“主子，到了。”
吻了吻音音，弄醒她，胤禛踩着小廝下了車，又把音音抱了下來，這時音音不由笑了一下，好像每次都是他親自抱自己下來的。
“接來了嗎？”胤禛問出門迎接的管事。
“還沒。。”話音還沒有落，就聽見馬蹄和車轂聲，兩人尋聲望去，音音的眸子便放出了純淨的光彩，滿目的歡悅飛揚，迫不及待的奔了過去，胤禛笑着搖搖頭，看來，音音的性子還是沒有變。
“蕭兒！胤祥！”喜悅的淚水溼了眼眶，音音和蕭兒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久別重逢，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最後卻是相視破涕一笑。“你好不好？”兩人同時問出口，又默契的笑開了。音音忙看看蕭兒，又看看胤祥，雖然只有兩年時間，他們還是有所改變。蕭兒更顯風姿綽約，清眸更有風韻，似乎還胖了些許。胤祥卻瘦了，箭袖長袍，玄帶束腰，還是那麼英姿勃發，目如郎星，只是和一旁穿着寶藍常服的胤禛一樣，歲月命運讓他更顯沉着穩重，少了初見時的灑脫。
“這溫泉是皇阿瑪去年賞的，別苑這纔剛建好，我瞧着不錯，便邀你們過來。”胤禛言笑晏晏，顯得心情不錯。
院子並不大，卻精巧雅緻，白色的院牆，黃色琉璃瓦，乾淨整潔，裡面種了許多的桂花樹，後面便是林子，正是休閒邀友的好地方。
進了正廳，鎏金香爐正燃着檀香，嫋嫋升起陣陣清香，火盆裡木炭燒得紅火。丫鬟們忙着幫主子們解去外套大氅，上茶送熱毛巾抹手。一會，太監們就陸陸續續端上了飯菜放在一旁的紅木圓桌上。菜餚花樣簡單，卻精緻可口，有胤禛偏愛的素食，也有胤祥和音音愛吃的葷菜，顯然是花了心思。
大家閒聊着，卻絕口不提往事種種，音音才知道蕭兒去年爲胤祥生了阿哥，難怪胖了些。音音難免羨慕，他們才真正是珠聯璧合，那麼般配，什麼時候，自己也能爲胤禛生個孩子？可是，在一起也快2年了，卻。。。胤禛似乎看出了音音的想法，手暗暗伸了過來，握住音音的，眼底泛着柔情，溫暖和幸福就那麼簡單的包圍了音音，心底對他的怨也少了幾分。
飯後休息了一下，大家就準備泡溫泉了，音音心裡那個激動啊，特別聽得胤禛在給胤祥他們介紹此湯泉又能療疾，又能舒緩疲勞，就更壓抑不住了，SPA，我要SPA！
音音和蕭兒進了一間屋子，胤禛和胤祥進了隔壁的。本來還有丫頭要跟進來伺候，被音音趕了出去。一進去音音才發現，原來這個溫泉是和他們的連通的，中間隔了一牆黃花梨木雕，水下的木雕鑽孔保持水的流暢。
屋內的簪花屏風後整齊的放了新內衣，紅銅香爐裡沉香燒得很旺，與溫泉上的霧氣蒸騰絞纏在一起，一時讓人有點頭暈。靠湯泉旁的短腳紅木圓桌上還放了點心，一壺酒，和白玉酒杯，另一個上還有大小浴巾。
蕭兒好像無所謂，慢慢脫的就只剩了捻金牡丹肚兜，雪白的綢褲，高挺圓潤，玲瓏有致，害得音音又是一陣感嘆。
“你這小妮子！”蕭兒被音音看得不好意思，紅着臉便過來捶音音，兩人打鬧在一起，好不開心。
這邊，兩個大男人早已開始享受湯泉帶給人的溫暖舒適了，聽得旁邊的笑語，兩人相視一笑，皆是搖頭。
“四哥，你打算一直這樣了？”胤祥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給胤禛和自己斟上酒，遞給胤禛。
知道他問什麼，胤禛靠着壁，接過酒杯，老神在在，語氣卻很堅定：“不！但要找個名分，尋妥當的時候。”
“嗯。。。”胤祥敬了胤禛，一口乾下，也舒服的閉了眼，感受縈繞着自己的溫暖水流。
聊了會子別的，胤祥的眼神突然嚴肅起來，盯着胤禛，“四哥。。。不知道你聽說眼下京城有個生意紅火叫德隆齋的古董店沒有？許多大戶人家，達官貴人，都爭着買它的東西。”
胤禛愣了愣，挪動了一下身子，不甚在意：“我又不是很好這個，上回倒是聽老9他們提起過，怎麼？它貨好？”
“不是。。。”胤祥淡淡笑着，倒沒有剛纔那麼認真了。
“哦？”胤禛看他賣關子，瞥了眼他，也笑了起來，抿口酒，“這店的東家是？”
“四哥就是厲害，一問就在點子上。上次老十四來看我，卻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個店好。我便叫人去打聽了，你猜是誰作後臺？”
“既然是老十四暗示你，那肯定不是老八，老九他們了。是？”胤禛來了點興趣，面上卻看不出。
“託合齊！”胤祥眸裡閃出犀利的精光，“只要在那個店買了東西的人，不久都能混個一官半職，或是升遷。太子他現在也。。。”
“胤祥。。。”沒有胤祥期待中的生氣，胤禛只是脣角輕輕上鉤，往身上拍着水，很是閒適，“聽四哥的，這事老八他們不管，咱們也別湊這個熱鬧。”
“可是四哥。。。”胤祥有點不服氣，一鎖劍眉，就要反駁。
“胤祥，前幾日皇阿瑪還問我你的腿疾好些了沒有，又說從你給他抄的孝經裡看到了你孝心，不過聖心難測。。。聽四哥的勸，現在朝局正是水深波譎，能不下水，就儘量躲遠些。。。”胤禛眸裡映着水光，蒙着一層難以溶化的薄冰，語重心長。
“哎。。。四哥。。。難道我不知道這些，我是擔心你！再說，當下還有誰能明哲保身？就算我們無意下水，別人也是想着法子要讓我們溼身。。。與光同塵，太難了。。。”胤祥嘆了口氣，眼底是難以化解憂愁無奈。
胤禛本也濃眉深鎖，末了卻浮現了一絲難以看明的笑意，看看胤祥：“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別想那些煩人的事情，乾了這杯，這酒可是。。。。”話題就這樣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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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和蕭兒□□相對，音音還是穿着杏子荷花肚兜泡水，想起以前種種，音音游過去抱住蕭兒，神情哀傷：“蕭兒。。。是我害了胤。。。”
“傻丫頭！盡說傻話！”蕭兒打斷了音音，波光中她的眸子更加明亮動人，“如果他不救你，我會怨他一輩子的！”
“蕭兒！”臉頰流下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水珠，心中滿滿的感動似水一般包圍了音音，不免哽咽起來，“謝謝。。。”
“你不知道，當時你和胤祥一起出事，我。。。不過，還好，後來胤祥告訴我四哥救你出來了，真是萬幸！你沒事，比什麼都好。”蕭兒笑着，眸裡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水氣，有真誠，也有哀傷，前塵往事，都給大家留下了不同卻都不可磨滅的記憶。
“不過音音。。。”蕭兒皺眉，有些猶豫。
“和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音音假裝埋怨的推推蕭兒，“別賣關子噢！”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跟着四哥？”
呵，這就是古代女子的看不開了，總是要有身分地位的保證纔算安心。音音無所謂的掬起一捧水，灑向空中，看晶瑩的水珠連線掉落，開玩笑的說：“這樣挺好的啊，哪天厭了他，拍拍屁股就走人，多自由！”
“你。。。你個小丫頭！”蕭兒還真當真了，顰了黛眉，正打算苦口婆心教育一番音音，卻被音音打斷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音音不想糾纏那個自己也回答不了的問題，想天天看見他，卻不想面對他的鶯鶯燕燕，便把話題轉開。
“我？還不是老樣子。”蕭兒說的很清淡。
“蕭兒。”知道她也爲胤祥而滿心煩惱，不想氣氛悲傷，音音突然故作神秘，微眯着眼睛，卻笑吟吟的，“說說，你身材怎麼這麼好啊！”
“死丫頭，瞧你這張壞嘴！看我不。。。”蕭兒臉比剛纔還紅了，說着就去掐音音的小臉，音音忙打着水想躲開。誰知根本不是蕭兒的對手，被水泡的軟綿綿的使不上勁，一下就被蕭兒拖住，小臉就保不住了。
音音不甘心，誰怕誰，就笑着放開聲音不怕死的說道：“胤祥，你好有豔福啊，瞧。。。啊。。。救命。。。”
那邊。。。兩個可憐的，正打算一口乾了酒的大男人，被酒嗆的咳了好久，不敢看對方，饒是再處變不驚，臉也快紅的滴血了。這個。。。這個小東西！胤禛狠狠地想。
被音音一鬧，大家都沒心思泡了，而且本來也泡了很久了。音音和蕭兒出來後，兩個小丫頭便過來伺候，告訴她們兩位爺已經回房休息了，說酒喝急了，讓兩位主子回房去找。蕭兒嗔怪的看着音音，臉還是紅的和紅蘋果一樣，甚是誘人。音音才後知後覺，可能這種玩笑在古代開不得。
小丫頭帶音音進了一個古樸精緻的屋子，正想給音音上茶就聽見蓮花屏風後胤禛略帶生氣地聲音：“下去。”
門被帶上，屋裡很暖和，音音有些躊躇，轉念又想誰怕誰，便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喝茶，想着要補補水分。
“過來！”胤禛的聲音沉沉的帶着鼻音和霸道。
只好乖乖過去，有點鄙視自己怎麼總那麼聽話，只見胤禛着衣躺在紫檀雕花大牀上，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臉有些紅潤，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泡泉泡的。
“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嗎？你阿瑪額娘沒有教過你什麼是女子該說的？你就沒有學過女誡。。。”胤禛一向這樣，要麼只是看着不說，一開口必定要長篇大論，滔滔不絕，說的你不得不感慨他的文思敏捷，博古通今，說得你都不相信自己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情來，簡直是對不起天，對不起地，這在看他罵戴鐸和其他一些人的時候，自己就見識過了，不過，他們可能怕你，本小姐不怕。
音音仔細聽着，越發爲他的口若懸河、如此辯才佩服的不行，忍不住偷笑起來，卻被眼尖的胤禛一眼發現，更是氣的不行，哼一下，轉過身不理音音了。
“胤禛。。。”音音忙過去，坐下來推推他，“四爺？”還是不理。。。
“胤禛。。。我錯了還不行？”音音撅嘴皺眉，撒嬌的把小臉靠在他肩上。
胤禛微微動了一下，還是犟着。
“好四爺。。。” 音音可憐兮兮的推了推他，又保證再也不說了纔算完，卻被胤禛狠狠地罰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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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時候，便有下人問是不是該開飯，十三爺他們已經在大廳了。
胤禛翻身起來，好笑的看着賴在牀上皺眉嘟嘴的音音：“知道錯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音音想轉過身不理他，可惜身子發酸發軟，賭氣說：“哼！你就知道欺負我！”
“快起來吧，莫讓他們等久了。”胤禛輕輕吻了下音音，想叫人進來伺候，結果被音音攔住，看着她勉強穿衣，不由後悔自己剛纔下手重了，又奇怪她怎麼從不願意叫丫頭伺候他和自己更衣，還美其名曰什麼二人世界，不要被人打擾，都不知道她怎麼那麼多稀奇的詞。
桌子擺在了院外桂花樹下，上面放着熱騰騰的火鍋，和其他一些配菜，周圍放了幾個火盆，正燒得熱乎。只是胤祥怎麼也不好意思正眼瞅音音，臉還有點點紅。。。
酒過幾巡，胤禛他們便說好久沒有這樣在一起了，要吟詩作對，作不好就要罰。音音便開始頭大了，不要這麼附庸風雅好不？正想着怎麼脫身，卻聽見胤祥咳嗽了幾下，音音便馬上說幫他去拿個大氅過來，胤禛知道音音的底，笑着讓她快去，倒是胤祥和蕭兒有些奇怪怎麼不叫小廝下去。
等音音回來的時候，就見胤禛正在沉吟，不由哭笑怎麼還沒有完。
“有了！”胤禛嘴角噙着悠然的笑意，眸裡是飛揚的神氣，“剛纔十三弟詠鬆，我就以梅爲題。”
“綽約瓊姿澹自真，清標冒雪倍精神。不同羣卉爭妖豔，一種寒香最可人。”（2）音音認真聽着，心裡一陣自豪，這就是自己的男人，如此才華橫溢，激昂霸氣，不光有宏圖大志，更有治世、平天下之才，一代明君，怎不叫女人心動？
“好詩！”胤祥和蕭兒都讚不絕口，胤祥又望向音音，“就差你了。”
“那個。。。”音音羞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胤禛那麼強，自己卻。。。丟人。
“隨便來首，嗯？”胤禛輕輕握住音音的手，眸裡含着鼓勵期待。
胤禛。。。看着胤禛，音音的心慢慢靜了下來，倒是有些想法了，看來來古代這幾年書沒有白看，又不好意思：“好說了，作的不好，不許笑我！嗯，大家好久沒有這麼相聚過，這首詩爲祝今日而作。。。”
大家又催了一下，音音便正色沉吟道：“園中嫩黃隱含霜，閣裡碧綠暖涌泉。勸酒當歌勿復較，如此好景君與享！”
“好！有長進嘛！”胤禛高興的看着音音，滿眼的欣喜，讓音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鬆了口氣。
“如此好景，只願與君同！十三弟！咱們要多聚聚啊！”胤禛舉杯，豪情滿懷。
“嗯！”胤祥眸裡也都是豪邁激情。
“等秋天，桂花開了，我們再來煮酒論詩，如何？”
“一言爲定！”
良夜美景，歡聲笑語，激盪情懷，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偷得浮生半日閒，竟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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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三子弘昀生於生於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七日酉時，卒於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日
（2）取自《雍邸集》，胤禛還有很多詠梅的詩，我覺得他還是很喜歡梅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