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璧君呆滯的眼神望向了楊秀清，空洞的可怕，“他在哪裡。”
楊秀清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我已經幫你爭取到了照顧他的機會，只要你肯去......”
樑璧君抿起一個笑意，“他一定在等着我，我要去，我要去送他最後一程。”
樑璧君起身穿鞋，“秀清，幫我梳妝吧。”髮絲垂落在她的耳邊，樑璧君捋了捋，“這算是報應嗎。”
“不，就算要報應，也是報應到我的身上，不關你的事。”楊秀清吸了吸鼻子，“所有的一切都會報在我身上，不會報在你身上的。”
樑璧君也回握住了她的手，“秀清，你總是那麼爲別人着想，日後我是不是也會變成你這樣......可是我現在這麼自私，我還能變成你那樣嗎。”
“不，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要照着我的軌跡走，咱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你是樑璧君，而我是楊秀清。”楊秀清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跟樑璧君說了太多，所以樑璧君纔會想不開，認定日後必然會受到前世跟她一樣的下場，所以纔會殺了李繼瀟。
如果這樣，那麼殺李繼瀟的罪魁禍首，不是她嗎。
楊秀清心裡一顫，不是樑璧君殺了李繼瀟，是她殺了李繼瀟。
樑璧君咬緊了脣，苦澀一笑，“是啊，已經不是按照之前的軌跡走了，他已經死了，日後不會再有這麼一個人，沒有人會去爭奪皇位，他不在了，不在了......”
“沒有李繼瀟，你還有治沅，你還有孩子。”楊秀清心裡很難受，是她毀了樑璧君的幸福，“爲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樑璧君緩緩吐出一口氣，“是啊，現在除了孩子，我什麼都沒有了。”
楊秀清說不出話來了。
樑璧君扯了扯嘴角，“我明白的，不用勸我，我們不是一體的嗎，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從來都不是。”
這算是在安慰她嗎，楊秀清在心裡感慨道，“我給你梳妝吧。”
樑璧君乖乖地坐在了梳妝檯前，楊秀清
看着她滿頭的白髮，竟是不知道該怎麼梳理，那一根根白髮就像一把把刀，在刺着她的心臟。
“他最是喜歡撫摸我的頭髮，如今拿一頭青絲也算隨着他去了。”如雪的白髮襯着那張蒼白的臉，說不出的鬼魅。
楊秀清簡單給她梳了頭，弄了一個髻，又拿了衣服給她換上。
“讓十年後的自己照顧，真的很奇妙。”樑璧君看着楊秀清，“你說的對，過了今日，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會再有牽扯了。”
楊秀清垂下眸子，沉默着給她整理着褶皺的地方，“走吧，他在等你。”
李繼瀟進棺材之前，要有人給他梳頭，然後託着他的頭放到棺材裡。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樑璧君過來，看到她一頭的白髮，全都震驚不已。
樑璧君接過了李繼煊手中的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繼瀟的臉，眼圈紅了，卻硬是沒有眼淚出來。
淚，已經流乾了。
樑璧君幫李繼瀟理了理兩鬢微亂的頭髮，梳着他的頭髮，按照規矩，梳頭的人需要說些讓逝者早些安息的話，李繼煊輕輕在她耳邊叮囑道，“璧君，說些話，讓三弟早日安息吧。”
樑璧君輕輕點了點頭，“王爺，對不起，我沒法去陪你了，我會把孩子撫養長大，我會告訴他，他的爹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所以，別等着我了，我們會好好的，一切都會好好的。”
李繼煊見她說完了，示意李繼琛，“璧君，你抱住三弟的頭，要入棺了......”
樑璧君牢牢捧住了李繼瀟的頭，李繼煊託着身體，李繼琛託着腳，將李繼瀟放入了棺材，有人將棺材的蓋頭送了過來。
“等等。”樑璧君立馬阻止道，俯下身，在李繼瀟的脣上輕輕一吻，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
“大家，繞着漢王轉一圈吧，蓋子蓋上了，日後就再也見不到漢王了。”李繼煊大聲說道。
所有的人都過來，繞着棺材轉了一圈，哭聲四起，好不淒涼。
楊秀清站在李繼瀟的腳邊，看
着那個曾經印在心間的男人，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秀清，你也轉一圈吧。”李繼琛喚住她，這個曾經跟李繼瀟相處了十年，最瞭解李繼瀟的女人，他希望經過這一次，也能夠釋懷。
楊秀清回過神來，早有人拿了三支點燃的香給她，楊秀清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看到他緊閉的眸子，鬼使神差一般，楊秀清忽然就摸上了他的眸子，腦袋忽然一疼，栽倒在地。
“秀清——”李繼琛立馬抱住了她，她渾身發熱，加上熬夜，悲傷過度，定是累壞了。
“這裡有我們，你還是帶秀清去休息吧。”李繼煊擔心地說道，接過了棺材的蓋頭，將棺材釘死了。
樑璧君衝着李繼琛點點頭，“去吧，這裡有我。”
樑璧君知道，楊秀清縱然很恨李繼瀟，但是畢竟是生活了十年的人，怎麼會不難過呢，自己跟他相處了幾年尚且如此，更別說楊秀清了。
李繼琛放心了些，抱起了楊秀清，“那我去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李繼琛將楊秀清抱進了一個廂房，讓人去找了大夫過來，自己則給她擦身。
楊秀清睡得並不安穩，而且在說胡話，卻聽不真切，李繼琛牢牢抓緊了她的手，“秀清，一切都過去了，你也該放寬心了。”
楊秀清的眼神動的厲害，該是在做夢了。
時間好像回到了前世，好像回到了南照十五年那個動盪的時候。
楊秀清看着躺倒在地上滿是鮮血的女人，那是樑璧君，不，那是自己，吃下了毒藥的自己。
“說好的幸福呢......”那是自己死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楊秀清看着自己透明的身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回到她死的時候，她心心念念想着李繼瀟的事情，所以她回來了？
看着愣在原地的李繼瀟，那是十年之後的他，英俊的帶着成熟之氣的臉龐，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璧君，璧君——”李繼瀟恍惚了一會兒，立馬奔了過去，抱起了地上的樑璧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