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書瑤不相信以沐永年的頭腦,會看不出王夫人和沐嫣然的是哪一齣戲,可他卻仍想讓她這個受害人去求情,這心眼偏得實在是天地可憎。
“父親。”她開口,聲音很輕,不帶一絲感情,“如果那隻貓出現在我的手裡,會怎麼樣?”
沐永年一怔,一時間沒能回答上來。
待他再去看沐書瑤時,卻見他的這個二女兒已經款步向着高位而去,上面那位九五之尊正帶着慈父一樣的笑容看着她。
此時此刻,沐永年覺得自己就是個外人,那個孩子根本也不是他的女兒,他也沒有對她進過半點父親的義務。
他躬身後退,逃似的離開錦華園,快步趕上人羣,隱於其中。
羅皇只用眼角餘光往沐永年離開那方向撇了一下,隨即收回,就像沒看到一般,只對着沐書瑤道:“瑤丫頭,你陪朕走走。”
月夕月圓,天璃的京城四季分明,中秋夜裡的涼風吹得人瑟瑟發抖。
羅皇的近侍太監金寶將一件披風給羅皇披上,花蕊出爲沐書瑤披了一件,她就默默地
在羅皇后面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座她不曾來過的宮門外。
羅皇終於站住腳,一擡手,金寶便知趣地帶着一衆宮人以及花蕊一起退到遠處,只留下沐書瑤與羅皇二人。
“這裡曾是惠妃的寢宮,自她死後,朕就命人封了這裡。”羅皇像是自語般地說。、
隨後又對着冷寂的宮門開口,“惠妃,我把你的外甥女帶來見你了,她很好,很優秀,很像你們姚家人。”
聞言,沐書瑤心頭大震,她是聽說曾經有一位姚家的女兒入了宮,可是在多年前的那次事故中被羅皇賜死了,也算是被家族連累到了吧,可是今天羅皇帶她來這裡幹什麼?
沐書瑤正思索間,羅皇卻是扭了頭來看她,開口一句卻是問道:“瑤兒,你是從哪裡習得那麼高深的醫術?縫筋接脈,朕只聽說過以前有位姓莫的大夫施展過。”
聞言,沐書瑤笑了笑,只說了一句話,“皇上有沒有聽說過高手在民間這句話。”
“哈哈哈!”羅皇突然大笑起來,“高手在民間,高手在民間!的確是。遇到你是煜兒的福氣,也是你們的緣份。”
兩人再沒說話,沐書瑤陪着羅皇看了半宿的廢宮,羅皇才下旨回欽德寢殿。
沐書瑤則被女官請去陪皇后娘娘坐一會兒。
經了皇后這邊的耽擱,沐書瑤終於能出了皇宮時,天已經大亮了。
因昨夜宮宴,今日早朝取消,沐書瑤一出宮門就看到沐家的馬車停在外面,車廂外明晃晃地掛着個“沐”字木牌。
花蕊撇嘴道:“什麼人吶這是,偏心已經偏到沒邊了,這會兒還想幹什麼?”
沐書瑤扭過頭去,目光直視正跪於宮門前的沐嫣然與王夫人二人。
沉魚一身粉裙又髒又皺,原本如落瀑一般的美麗長髮也散亂不堪,跪了一夜,雙腿早撐
不住身子,無法直立,幾乎算是癱坐在地上。
臉上的黑胭脂早就糊得一片一片,有的地方泛了原本的白肌,有的地方卻比之前還黑,看起來就像是一張鬼臉,哪裡還有外界傳說的京城四美的天仙之貌。
再看王夫人,雖說也是衣衫不整,可她的精神頭兒明顯比沐嫣然好,沐嫣然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早已無神,若不是因爲這是皇宮門口,只怕她早就已經睡了過去。
而王夫人則跪得筆直,一雙怒目直瞪向宮門內,兩隻手緊握成拳,面部猙獰得可怕。
有個老嬤嬤守在她們倆個旁邊,一邊坐着喝茶水,一邊看着王夫人的樣子不屑地道:“你再往裡面瞪也是沒用的,這座皇宮你這輩子是不可能再進去了,從今往後啊,你只是個妾室,根本沒有進宮的資格。”
“我說王姨娘,你還是指望着宮裡頭早點傳來旨意,把你這跪罰給免了,再這麼跪下去……嘖嘖,從前的大家夫人,膝蓋骨哪禁得起這般折騰。”
宮裡的嬤嬤不管是打罰還是責罵,那都是眼都不眨說來就來的。幾句話,專挑王氏傷疤上戳,氣得那王氏全身都哆嗦。
沐書瑤往她們跪着的地方走了兩步,那原本數落着王氏的老嬤嬤一看她過來了,趕緊把手中茶盞往桌上一擱,站起身一路小跑的迎了過來。
還不等到近前就把一張笑臉展開,諂媚地道:“老奴給清婉公主請安!”
一聲清婉公主,讓王氏和沐嫣然的目光齊刷刷地朝她這邊掃了過來。
經了這次宮宴,經了皇上皇后親自對這位義女的認可,經過羅皇賜予的封地,誰還敢不把她這個外姓公主放在眼裡?
沐書瑤也不客氣,看着這老嬤嬤行了個大禮,這才微擡了擡手道:“嬤嬤請起。”
老嬤嬤還沒等起身,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有個尖銳的女聲揚了起來,“沐書瑤,我殺了你!”
這一聲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香芹眨眼間就跳到沐書瑤面前把她保護起來,就見不遠處一下子就躥出一個人影來,右手迅速地從王氏的頭上拔下一枚髮簪,直奔着沐書瑤,就刺了過來。
沐書瑤躲都沒躲,就看着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鬱媛,還有已經行動起來的香芹,微微一笑間,鬱媛已經被香芹一腳踢出老遠。
沐嫣然第一次看到沐書瑤身邊的丫頭動手,從前只知璃王府送來的丫頭是會武功的,卻沒想到竟然這般彪悍。
她怔怔地看着沐書瑤,看着這個妹妹眼中的清冷和果敢,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並不認識這個人。
她說不上來沐書瑤有什麼不對,只是心底漸漸地有一種絕望升起。
鬱媛在宮外等了幾乎一宿,如今又被香芹踹了一腳,早就在飛出去的過程中昏迷過去。落地時只有砰地一聲,連個上前來扶她的人都沒有。
那嬤嬤一點都不介意香芹在宮門口動腳踢人,她是宮中的老人,清婉公主身邊的人,誰敢得罪?
她笑呵呵看着沐書瑤,理都沒理昏迷的鬱媛,只恭敬地道:“公主這是要出宮嗎?要不要老奴安排馬車送您?”一邊說一邊將目光往不遠處沐家的馬車處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