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必與荊學平先進來,後面跟着何泰來,趙守約等人。
皆是銀臺司執筆。
小倌們立刻散開,規規矩矩行禮。
崔禮禮笑道:“中秋節不回家團聚,反倒來我這裡。是何道理?”
幾個執筆正了正顏色,側身讓開一條路。
門外站着一個蒼白的女子,正是鞏家遺孀呂氏。
她仍舊穿着斬衰,牽着兩個披着孝的孩子,眼中噙着淚,一步一步向裡走。
小妾們着急啊,這邊還等着打馬吊呢,便主動貼過去,誰知秦文燾不高興,扒拉開小妾。反覆多次,他才說了實話:“等等,藥效還沒起來呢。”
紀夫人擺擺手道:“別提了。”
紀夫人愈發窩火:“我聽了好幾日,都像是在念奏摺!”
突然住了嘴。
這功夫還有咒語?蘇玉睜大了眼睛,覺得稀奇:“唸的什麼?”
“首座大人呢?”崔禮禮問得隱晦。
祝必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先聖沒有做的事,新聖也不好推翻了再來。更何況眼下太后——”
紀夫人扶着腰,走回來坐着,可能哪個姿勢不對,落座時又哎喲了一聲。
荊學平插了一句:“聖人難,首座也難。反倒是咱們這些小執筆活得自在一些。”
有幾次,小妾們一進屋,看他盤着腿坐在榻上聚氣凝神,小妾們也不甚在意,脫了衣裳往榻上一躺。
“我聽公公說,這些日子宮裡有些亂”蘇玉沒有繼續說下去。
紀夫人遲疑地搖搖頭,忽地像是想起什麼來:“他好像說到了什麼苗——”
“對!老規矩!西風烈!”
——
中秋一過,便是元陽生辰。
蘇玉忍住笑,問道:“那秦統領這奏摺裡,都講些什麼?”
“你公公如何選?”如今這局勢,人人都看出來有問題,朝臣們都忙着站隊,太后畢竟根植皇宮多年,自然是有優勢的。
祝必看看四周,答得也隱晦:“銀臺司的卷宗太后無權查看的。如今陸執筆,不,現在是陸將軍了,如今還多了一個陸將軍”
“好個屁!”紀夫人很惱火,看着桌上的銀籤子,一臉的怨念。
荊學平道:“嫂夫人堅持要來,我們覺得今日倒是個合適的日子。去了侯府說縣主來這裡了,我們便一道來了。”
後來幾次像是發現了訣竅,每次都念,還越念越大聲。
崔禮禮並不擔心。
蘇玉眼角抽了抽,秦統領莫非還好男色,對左丘宴有了別的心思?
左丘宴長得確實有些惑人心的。
說罷,就拉着兩個孩子跪在地上磕頭。幾個執筆也跟着深深作揖行禮。
這事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人人都在選擇站隊,陸錚一定是站在左丘宴這一邊,不知道他去泉州這麼幾個月,究竟如何了。
以前不過躺那兒哼哼十幾息,現在倒好,不光要哼哼半柱香的光景,還要配合他各種動作!
結果秦文燾也不動,反而開始慢條斯理老神在在地聊什麼“天人合一”,談什麼“生命空空”。
崔禮禮連忙側身:“你們不必如此!快快起來!”
紀夫人不想再說此事,怕再被追問露了餡,慌慌忙忙地站起來,又扭了腰,乾脆捂着腰回家去了。
最近真是見了鬼了。秦文燾這慫貨,一向不過是抖三抖便罷了,最近也不知從哪裡學了邪門功夫,竟能咬牙堅持一陣子。
以前秦文燾也不是沒吃過藥。
這次不一樣。
如柏牽着她的手在園子裡來來回回地走着,嘴裡還不停地念叨:“小心些,別摔了。”
“追封之事可有眉目?”
紀夫人和蘇玉正坐在一旁笑元陽如今這副模樣,見到崔禮禮來了,便拉着她一起剝石榴吃。
身邊的荊學平拽了拽他袖子,示意他莫要亂說。
“這不是好事嗎?”蘇玉說道。
蘇玉打趣她:“你這勞累的模樣,你家秦統領竟然也不懷疑?”
蘇玉顯然有心事,趁着紀夫人離開的空子,便問崔禮禮:“他可爲難你了?”
崔禮禮已經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崔禮禮連忙將她攔在門外:“呂姐姐,這裡不合適。”
崔禮禮去公主府看她,她還未顯懷。
“殿下在家裡好好養着纔是正經的。”崔禮禮笑道,“聖人賜了我金牌,若真有需要,我便進宮去。”
崔禮禮沒再追問,讓春華帶着兩個孩子去後院吃果子點心,自己引着衆人上樓:“那就老規矩,還是西風烈?”
崔禮禮也不戳破,只笑道:“那可真有你受的。”
祝必壓低聲音道:“如今太后與新聖較着勁呢,新聖做什麼都容易被捏着。”
“我留意過,沒有吃藥。”紀夫人仔細回想了一陣子,“我覺得是練了什麼邪門功夫,嘴裡唸唸有詞的。”
奏摺?
許太后在世時,許太后就總想要找機會換銀臺司首座。如今換了苗太后,又是一樣的配方。
崔禮禮點點頭。
崔禮禮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多想。
“沒什麼。”紀夫人搖搖頭,順嘴胡謅,“好像提到了苗疆,莫非真是弄到了什麼偏方?”
“他可是吃了什麼秘藥?”崔禮禮也知道有些人吃了秘藥能夠雄姿勃發。
祝必這才說道:“首座要祝某替他把話帶到,首座說,此次多謝縣主相助,銀臺司才能手刃仇人,只是扈如心雖死,鞏執筆的追封仍舊未曾下來,只有追封下來那一日,他纔有顏面祭奠。”
“沒什麼不合適。先夫來得,我便來得。”呂氏執拗地跨進門來,“今日是來叩謝縣主替亡夫報仇。”
陸錚走前說過,諶離要打,也不會現在打。夏季多風暴,船隻在海上容易傾翻,最佳的出海時機是冬季。
“你說,他別是走火入魔了吧?”
她剛想起來,當今太后姓苗。秦文燾這狗東西!莫非還對苗太后生出了畸念?苗太后可是五十多歲了啊,足以做秦文燾的娘了!
“苗什麼?”
畢竟是個寡媳婦,翊國公自然不會對着她講自己的立場。
像是猜到她在想陸錚,元陽走過來示意下人送一些白瓜來:“陸二跟我弟弟一般,他出徵我也擔憂着呢。我已讓人在驛道上守着的,若有消息,會來通報的。”
“他沒說。”
崔禮禮想了想道:“他怎會爲難我?”
紀夫人記得那晚秦文燾第一次念,感覺像是偶然走神,事後發現唸了之後有如此功效,還欣喜若狂地拍胸脯。
見崔禮禮抿脣不語,元陽又說到:“你也別太擔心,陸二從小就盯着海圖看,準備了十幾年,不會出事的。再沒消息,我找個機會進宮問問老十去。”
“他竟然給了你金牌?”元陽吃驚,“你還說他對你沒意思?老實說,珊瑚珠串到底是誰的?!”
話音一落,正吃着白瓜的蘇玉嗆着了,咳得面紅耳赤。
蘇玉還未捋順氣息,外面有人跑來回話:“殿下,有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