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昕握緊了手中的手爐,也朝着舉辦宴會的保和殿的走去,那兒,估計現在熱鬧得很呢,鬱貴嬪,終究是要試探試探她了,只是蔣昕不明白,璃宸嬪的胎,究竟是誰做的手腳,又是做了什麼手腳。
看璃宸嬪的樣子,好像是不知道有人故意害她,可是蔣昕絕不相信有人會縱容她生下這個孩子,而且,絕不會是意外,直到現在蔣昕知道太后的真面目纔對這件事情起疑,出事那會子,蔣昕只覺着蹊蹺,但那是滑了一跤,應該是意外的,現在看來,倒不盡然。
蔣昕走到保和殿外,遠遠的卻望見了皇帝鑾駕,便知道是宜琰正向這邊走來,按照規矩,她是要停止腳步,靜候皇上來到跟前後行禮的,而蔣昕也確實這麼做了。
皇帝鑾駕停在保和殿門畔,蔣昕屈膝半跪言道“臣妾參見皇上。”而宜琰卻是下了轎後,托住了她的手臂,讓蔣昕平了身,輕輕地言道“以後便不用行此大禮了,當心身子。”
蔣昕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便也沒有推脫,只頜首言道“是。”宜琰是淡淡一笑,言道“怎的如此的巧,竟然在殿門口遇見了,如今還早呢,還有半個時辰宴會纔開始。”
蔣昕也擡起了頭,抿嘴一笑,言道“這也不能失了禮,早些前去與伊德妃姐姐聊會子家常也好,那些姐姐妹妹怕是早早的就到了,若臣妾姍姍來遲,怕是不太好。”
宜琰卻也只是一笑,也沒有說什麼,是啊,蔣昕說的何嘗不是呢,這些嬪妃來的這樣早,還不是在裡頭綿裡藏針的聊家常,若是有人來的稍稍晚了些許,還指不定會被說成什麼樣子。
蔣昕正欲催宜琰進去,宜琰已經看向了前方,低聲喚了一句“未卿。”蔣昕不由得一怔,從小到大,只有額娘喚過自己的小字,如今進了宮,再未有人這樣喚過自己,竟對這個小字“未卿”有了一絲絲的懷念。
宜琰卻再未多說,只是淡淡的言了一句“進去吧。”便邁步走了進去,蔣昕也緊隨其後。
這保和殿早已掛上了紅綢,宴桌也早已擺好了,幾個嬪妃和衆多官宦人家的女子坐在自己的桌上,都是一臉的笑意,好似看待自己的親姐妹一樣與另外的嬪妃說這話,一聽蘇培賢那句“皇上駕到,貴姬娘娘駕到。”時,都跪了下來,行禮言道“嬪妾(臣女)參見皇上,貴姬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姬娘娘萬安。”
蔣昕看着這一地的嬪妃唏噓不已,若不是跟着宜琰一塊兒進來,也用不着這些嬪妃行這麼大的禮,頂多也就是半跪着福身而已,如今倒算是沾了宜琰的光了。
蔣昕看向前方的伊德妃,不僅驚訝道伊德妃竟也來的這樣早,不過也是,如今局勢有變動,自然也不能如以前一樣了,蔣昕也朝着正在行禮的伊德妃福身,用好聽的聲音溫柔的言道“臣妾參見伊德妃姐姐。”
蔣昕與慕容憶蓮的關係極好,稱呼一聲姐姐倒也是符合規矩的,這禮行的也甚爲端正,沒有一絲錯處可以挑。
宜琰只是走向了上座的龍椅,淡淡的言了一句“都起來吧。”衆人又是道過謝了之後,才紛紛起身走向自個兒的位置。
龍椅的左手邊的宴桌是較爲尊貴的,同爲第一桌,左手邊和右手邊可不一樣,那右手邊第一桌的位置是鬱貴嬪的,左手邊第一桌不用多說也知道是伊德妃的,左手邊的第二桌便是了蔣昕的位置。
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便是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雖然那些嬪妃有的不得寵或是位分不高,可終究是皇上的女人,怎麼的也是個有名份的小主,那些小姐還是得給她們行禮的。
蔣昕的旁邊,就是身爲宸嬪的蔣嫺芝,蔣嫺芝的身後就站着冷香,梓琴,還有那和小林子有一段恩怨的小謝子謝恩培,
蔣昕留意小謝子很久了,自然看一眼便知道他是誰。
蔣昕身後的小林子看到以往的“朋友”,自然是高興得很,現在他的主子坐在自己主子的下首,而且還不甚得志,叫他怎能不心裡痛快。
蔣昕瞧見小謝子一直低着頭,顯然不想讓小林子看見,可是那是怎麼可能的事情呢,小林子從進殿開始就一直留意着了,怎麼可能會看不見他呢,蔣昕只是微微一笑,朝小林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小林子雖然高興,但卻沒有忘記現在的場合,自然是一直看着蔣昕的了。
如今看見蔣昕的動作,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靠近了些許。
蔣昕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言道“現在先鎮定點,等會兒宴會結束了,本宮幫你,如何?不過你得收斂一點,你那個眼神,傻子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有事情,到時候被人利用了,也渾然不知呢。”
小林子雖然有些驚訝於蔣昕知道這件事情,但立馬明白自己剛剛的反應的確有些不妥,也只是低頭言了一句“是。”
蔣昕淡淡一笑,又將目光收了回來,落在了左邊的慕容憶蓮身上,兩人都不約而至的同時看向對方,都是溫柔的一笑,因爲還未開席,這些嬪妃都是可以自由的聊家常的。
蔣昕也是看向了她的眼睛,輕輕的言道“姐姐,近兒個妹妹一直都是呆在儲秀宮中,除了一次被太后娘娘召見以外,都是足不出戶的,也沒聽見什麼風聲。”
蔣昕悄悄的用餘光打量了一番璃宸嬪,見她正在與絮昭訓聊着,沒有注意到這邊,才又向伊德妃靠近了一點,小聲的言道“蔣嫺芝那邊可有動靜?”
伊德妃也斂了方纔的笑意,在蔣昕耳畔輕輕言道“她倒是沒什麼,就是太后傳她去了一次,聽太后宮裡的人傳出來說是,安慰了一番她那次的獻舞,其餘倒也沒說什麼,只說是讓她多多擔待點下面的嬪妃,姐妹之間要互相扶持。”
太后宮裡的人傳出的事情怕不會是真的,她宮裡能進內室裡伺候的人都是她的自己人,傳出來的內容怕也是她授意的,但蔣昕實在想不到她能和蔣嫺芝說些什麼。
蔣昕嗅到了一絲絲危險的氣息,如今她略處上風,她在暗,太后在明,不過她相信這上風也堅持不了多久,精明如太后,唬得住一時,卻唬不住一世。
蔣昕微微搖了搖頭,看着伊德妃有些疑惑的眼睛輕輕地言道“你相信這件事情會這麼簡單,璃宸嬪,呵呵,我們終究是太年輕了。”
慕容憶蓮很是不解,蔣昕的話她越發的聽不懂了,難道這件事情會不簡單麼,太后娘娘安慰蔣嫺芝,應該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蔣嫺芝那次獻舞略遜蔣昕一籌,太后爲了後宮平和,是會出面安慰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她卻不明白,爲什麼蔣昕卻說這事情不簡單。
蔣昕看着慕容憶蓮的神色,也不禁有些奇怪,傾芸知道的那樣多,伊德妃並不比傾芸後入太子府,怎麼會不知道關於太后的這些事情呢。
而且,蔣昕隱隱有感覺,柏傾芸會讓當時身爲皇后的太后出手,絕不僅僅因爲她有了身孕,那樣並不至於想要傾芸的命,而卻起了殺機,肯定是傾芸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蔣昕現在有些後悔,爲何當初不好好問清一切便與傾芸結盟,如今難得一見傾芸,倒是很難問清這些了,腦海中突然想起傾芸給的那個金色邊的匣子,說是若有疑問便打開來看,鑰匙就是傾芸給的那支卻月釵的釵尖。
莫非傾芸早已想到蔣昕會想到這些,事先就留了後手?那個匣子蔣昕放在了君子蘭的土裡,原本蔣昕就打算偷偷命人將它搬回來的,那些粗使的宮人不等她的命令,便自行搬過來了,蔣昕自然是高興的。
蔣昕在心裡已經打好了主意,回宮之後,就去把那個匣子挖出來。慕容憶蓮又怎會知道蔣昕的思緒已然那樣簽得遠了,只道是蔣昕太過敏感多疑了,也只是安慰似得言道“不必擔心,或許是你想多了,太后爲人寬厚,不會有些什麼的。”
蔣昕聽着她這話,心裡泛着淡淡的酸,唉,終究沒人信得過她,也幸好她沒有將事情和盤托出,只是說了自己有些擔心,那這宮中,也就只有柏清月會相信這件事情了,畢竟傾芸總會告訴她的。
蔣昕也只是擡起了頭,看着慕容憶蓮,微笑着言道“但願如此,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罷了,瞧着還有三刻鐘宴會纔開始,現在不若姐姐告訴我柏傾芸的事情,妹妹早就想知道當年的事了。”
慕容憶蓮聽見柏傾芸的名字,笑容有些僵硬,也苦澀了起來,有些無奈的言道“也罷,既然你已經聽說了,就說說吧,也好爲你敲響警鐘。”
五年前,在太子府上之時,傾芸與慕容憶蓮同時被太子看上當了太子的侍妾,慕容憶蓮後來家世顯赫,她的侍妾之位還是遲遲未升,太子府上有六位侍妾,多爲雲親王蒐集的美人贈與太子。
傾芸後在宴會上一舞傾城,得了太子的歡心,成爲了太子側妃,不久後便懷上了孩子,寶佳綺思那時候也是侍妾,害死了另外三位侍妾,太子也再未納妾,太子府中只剩了傾芸,慕容憶蓮,還有寶佳綺思。
傾芸的胎像一直都很穩,也未出過什麼意外,直到生產那一天,產婆突然說傾芸的胎位不正,怕是難以生下孩子,最後傾芸竭盡全力也只生下一個死胎,傾芸便悲極而瘋了。
太子雖對傾芸心有愧疚,但卻無奈傾芸瘋了的事實,將她打入了無華殿(太子府上的冷宮),後來太子登基,所有無華殿中的侍妾宮女全部遷到冷宮,冷宮又莫名的起了一場火,而慕容憶蓮卻再未在冷宮見到過傾芸,掌事的宮女只道是死了的宮女侍妾全部拉到了亂葬崗去,誰會知道傾芸去了哪兒。
蔣昕邊聽邊思索,慕容憶蓮說傾芸瘋了,如今看來應該是傾芸保護自己的表面,而傾芸的胎像一直很穩很正,只在生產之時出了問題,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傾芸的產婆有問題,被人收買了,而冷宮莫名的一場火,卻讓蔣昕不明白究竟是傾芸製造的假象好脫身,還是是真的有人想要害死傾芸。
若是真的有人想要害死傾芸的話,那麼,傾芸就絕不只是因爲有孩子才被人盯上出手的,孩子沒了,傾芸瘋了,居然還有想要傾芸的命,唯一的解釋就是傾芸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實。
而傾芸遠比慕容憶蓮要知到太后的事情多,甚至知道太后的真面目以及對整個事態完整詳細的分析,傾芸的事情,是絕對與太后有關的,就連傾芸自己也承認,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太后還是寶佳綺思要害她。
這點就讓蔣昕棘手不已了,寶佳綺思與太后的關係若明若暗,她現在根本就不清楚寶佳綺思的轉變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清楚璃宸嬪的胎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憶蓮看着蔣昕緊緊蹙起的眉,便也知道,蔣昕是在思索與擔心,還是很溫柔的言道“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我們能做的,也就是保住了這條命,看着鬱貴嬪倒下臺去,昕兒,你也不必太擔心,雖然你現在處於風口浪尖上,只要你暫時無孕,就還是安全的。”
原本慕容憶蓮這話是勸慰蔣昕的,卻不想蔣昕已然有孕,更加讓蔣昕擔心,是啊,原本局勢就已經很危險了,更別說蔣昕有孕的消息不可能瞞的住一世,到時候月份大了,肚子顯起來,那可就更加危險了,蔣昕像泄了氣的皮球,輕輕的嘆了一聲,終究還是得正面面對了,這個孩子,她是一定得保住的。
(本章完)